一直暗中觀察他的傅辰,在沈驍抬頭的時候,也望向天空。
神色一凜,麻雀?
太遠了,看得並不真切,不能被身邊人發現自己的異樣,傅辰隻是瞬間就收回了目光。
等等,傅辰從自己的記憶庫裡搜索到了一種鳥類,也得益於他強悍的記憶力。略帶金色的的尾翼,那是與麻雀極為相似的犀雀,稀有鳥類,適合在熱帶生活,這是他在藏書閣看到過的圖鑑上注明的,他還記得曾在七皇子的情報據點整理案宗的時候,裡面有提過一句,犀雀,曾出現在鹿洵之戰,鹿洵,西北邊境地名。
出現在戰場,而且還是熱帶的鳥類,那麼就不是巧合,而是人為的,那麼是被馴化過或者有人能操控它?
問題就來了,用它用來做什麼?
傅辰結合所有能分析到的情報,也隻能大致猜測出幾種可能性,但犀雀僅僅是出現,沒有更多的信息他還不能確定目的。
另外,還有一點奇怪的地方,這犀雀出現的時間與沈驍差不多,再加上沈驍方才為何要抬頭?
他是在觀察犀雀的方向?
記在心頭,傅辰不露聲色地回答著驸馬爺的問題,驸馬是個好女婿,從問的問題也能看出來,比如瑾妃最近胃口好不好,秋老虎厲害需要注意的事項,然後就是熙和宮還缺什麼用度之類的,句句都是關心瑾妃的日常。
兩人到了涼亭,傅辰因為受寵,是穆君凝面前的大紅人,大部分時候他的命令相當於幾個管事的大宮女,他一說將皇上前幾日賜下的瓜果拿來,早就有人準備好了一切。
除了一開始觀察過傅辰,沈驍就沒有再關注過傅辰,一般情況,宮裡所有的奴才,包括已經是總管的安忠海、劉縱等,也不會被這些主子們在意,更不可能去猜測他們心裡想什麼。
這是上位者的慣常心裡,當然這也同樣方便傅辰行事。
傅辰眼觀鼻,鼻觀心,主子不說話,絕不擅自起話頭,日上竿頭,已經有些炎熱了,現在是初秋,但秋老虎襲來比夏天更熱,就是有微風吹來也透著燥意,周遭一切都在烈日中蒸騰,空氣好像還散發著滾滾熱浪。
沈驍扯了扯領口,他們慣常穿著官員服,無論什麼季節都是高領,熱的時候會受不住。
沈驍是個耐心相當好的人,就是公主與德妃待了許久,也沒露出任何不耐煩,僅僅是這點,也難怪宮中不少公主羨慕四皇女嫁了如意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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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一群宮女又端了些零嘴、蜜餞進來,似乎是瑾妃娘娘特意吩咐給驸馬的,甚至還有幾本書給他解悶。
傅辰本來也沒注意,隻是一個宮女頻頻看向他,這才讓他回望過去。
是小紙鳶,紙鳶就是內膳房老八胡的女兒,也是梅姑姑口中那位想與自己結成對食的四品宮女,因為這事,傅辰就再也沒去內膳房找老八胡等御廚了。
紙鳶眼看見不到傅辰,急了。她好不容易與重華宮田夫人的侍女藍馨攀上關系,才能得知傅辰偶爾的動態。
便尋著法子來熙和宮送吃食,正好公主和驸馬來,瑾妃就讓她們送過來了。
她對著傅辰俏皮地笑了笑,露出了小虎牙,很可愛,隨著其他宮女一同退了下去。
她年紀比傅辰還大幾歲,有道是女大三抱金磚,正值婚配的年紀。
傅辰有些頭疼,對他來說這年紀的姑娘都還是孩子,看來必須找老八胡好好談談了。
那小宮女的樣子,也讓沈驍看到了,他來了興味。
他隻聽說過太監位高權重後會娶一個自己看的順眼的宮女,當[假老公]過過幹癮,大多時候這些宮女是不願意的,隻是沒辦法違抗這些公公,當然兩情相願的也有,隻是鳳毛麟角而已,誰會喜歡沒了根的太監呢。
沒想到,太監居然有女子願意喜歡嗎?對所有去根之人,這都算是極大的榮耀吧。
“你是怎麼進宮做太監的?”這下,他也有了興趣與傅辰說說話。
“家裡窮,又鬧了飢荒,奴才進宮能換糧食。”傅辰簡略地說,以為沈驍是太無聊了,找奴才闲聊。
沈驍好像已經自動腦補出了過程,應該說這是大部分人進宮的理由,還不是被家裡出賣了,“恨家裡嗎?”
“奴才進宮時年歲還小,已經忘了。”回答恨和不恨都不行,傅辰找個理由搪塞過去。
傅辰注意到沈驍在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帶著些負面情緒,也許在這個人眼裡,一個奴才面前泄露些情緒並沒有什麼關系,從本質上也是沒把奴才放眼裡。
“是嗎,年紀小不記得也好,能忘了也是好事,呵呵。”沈驍神情有些冰冷,那聲音似乎有些尖利,然後猛然清醒了些,喝了一口桌上的茶清嗓。
這聲音?
傅辰抬頭,不明白沈驍的意思,他的餘光卻猛然落在沈驍扯開的領口。
那個喉結,有些古怪。
剛才吞咽茶水後,那喉結動的規律不太正常,至少曾經是醫學院的學生,雖然是心理學,但基本見識還是有的。
有了疑心,傅辰觀察就更仔細了。
汗,臉上和脖子上都有,隻有喉結上,是光潔的。
那麼……
傅辰眼睑微微一掀,推測出了結論。
這個喉結,至少有一半是假的!
這沈驍!?
傅辰心中有了不好的推測,也許至今為止,都沒人發現的一個秘密。
詠樂公主與沈驍是在瑾妃這裡用了午膳後離開的,這期間公主的目光總是有意無意飄向自己,不像一開始進門時隻是隨意看看,這次是從頭到腳都仔仔細細觀察,不放過任何細節,還時不時蹙眉。
待公主離開後,傅辰問向穆君凝,“公主是怎麼了?”
穆君凝也不明白,直到她忽然想到了什麼,也來不及與傅辰明說,她急匆匆地跑向書房。
卻發現桌案上的那幅畫卷消失了!
再看桌邊的的灰燼,她忽然明白了什麼。
詠樂把那畫給燒了,不留任何證據。
她像是忽然沒了力氣,倒回椅子上。
傅辰也走了進來,這個書房並沒有對他設下規矩,他也是能隨意出入的,見穆君凝臉色蒼白,“怎麼了?”
“也是我,太專注想怎麼調查驸馬,給忘了這事,詠樂太懂事了,懂事的讓我……”穆君凝有些哽咽。
提到詠樂公主,傅辰忽然拉住穆君凝,“先別急著難過,告訴我一件事,這事說出來有些不適當,對公主的名聲有礙。君凝,你我皆有秘密,你從不問我我很感激,我也一樣尊重你,但此事你必須如實相告,我沒有時間慢慢調查,驸馬,是不是從未碰過公主?”
穆君凝很訝異,她是今日才知道的消息,為何傅辰會知道?
看穆君凝的表情,不需要回答,傅辰就知道了答案。
果然,結合沈驍的怒氣和那句脫口而出的話,傅辰排除了其他的可能性,他很有可能在成年後被動了宮刑!
至少這個可能性是最高的。
將這個猜測告訴穆君凝,穆君凝越發凝重,甚至是抑制不了怒氣,她的女兒!被一個男子整整騙了七年!!
“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這事我們當然要反擊,我要讓公主風風光光地和離。”
暴怒的情緒被強行克制住了,穆君凝也是經歷過不少事了,即使她現在有些失去理智,也一樣還維持著當初德妃娘娘的氣度,“什麼時候,我要最快速度!我安安分分地待在這後宮那麼多年,處處退讓,處處寬和待人,別人是怎麼待我的?這次,我不想忍了!”
動她的孩子,就是戳她的脊梁骨!
傅辰略一沉吟,“就今晚。”
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出了熙和宮,傅辰抬頭看向天空,那隻犀雀還在。
沈驍都已經走了,它為何還盤旋不去?是在找什麼?
他需要去一趟重華宮,從虎賁口中了解更多關於犀雀的資料。
傅辰在去重華宮的路上,遇到了詭未。七皇子已經好了大半,就找了理由從養心殿搬回自己的宮殿,也是他這些日子待在養心殿養傷這事實在太扎人了,其他幾個皇子時不時過來看看他,表現兄友弟恭。
還沒到重華宮,就在路上碰到了詭未,正是出來接他的,說是磐樂族的公主已經到了,正在觐見陛下,而七皇子作陪,待會就要過來了,傅辰之前吩咐的事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現在就等他驗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