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李承萱一個人的座駕,我想起了沈初凝。
沈初凝自從嫁入太子府後連回門都沒有,後來我察覺不對,讓人借著送「玉脂春」的招牌進府送貨,這才知道沈初凝又給自己加戲了。
沈初凝進了太子府也不安分,真以為自己能扭轉乾坤,一邊對太子求一生一世一雙人,一邊對太子府那些姬妾下毒手。就連李承萱都沒放過,二人整日鬥得雞犬不寧,甚至都打到了太子周盛面前。
而這半年北疆戰事一直懸而未決,周盛因為提出送公主去和親的法子,一時間,滿朝參他的人比比皆是,天子盛怒,直接將折子摔到周盛臉上,讓他好自為之。
周盛本就心中鬱結,如今又傳聞儲位不穩,一股邪火全撒在了內宅,原文周盛性子暴虐,這一氣之下沒人逃過,李承萱仗著有侯府撐腰,倒沒傷著什麼,反而作妖的沈初凝成了出氣筒。結果不光被禁足,還被拴在院子裡受了十來鞭,聽下人說養了幾個月才能下地。
如今李承萱以太子妃之名出行為邊關祈福,沈初凝甚至都不被允許一起。
她和李承萱交了惡,又被周盛嫌棄,怕是要被關到死了。
直到那一輛輛馬車走出城門,我這才將簾子放了回去,吩咐馬夫跟上。
眾人一路朝西走,我吩咐馬夫下了官道就轉彎,直接往北跑去。
楊忱知道我在柯州定了宅子,那張地契就是在警告我。
意思是我做了什麼,跑到哪,他都能抓到我。
但我要是跑去北疆呢?
北疆那麼亂,諒他手再長也到不了那邊。
然而跟著大部隊剛走出官道,突然樹林裡竄出無數黑衣人舉著刀就衝了上來。
「刺客!有刺客!保護太子妃!」
頓時四下一片慌亂,我剛要掀簾子去看,就見車前的馬夫直接被人割了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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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李承萱的座駕被府兵防守的嚴嚴實實,其他貴女的馬車都被人劫持,我當下蹿出馬車,抽出發簪一把扎在馬屁股上。
隨著一聲嘶鳴貫徹樹林,頓時馬車飛馳而起,我連忙拽緊韁繩駕著車衝了出去。
混亂之中,馬車撞了不少黑衣人,但還是有幾個黑衣人反應迅速,當下就騎馬追了上來。
「小姐,危險!」
兩側不時有箭射來,我躲閃不及,彩環直接從馬車裡撲了出來,替我擋了一箭。
「彩環!」
「小姐,我沒事!跑,繼續跑啊!」
看著彩環身上刺穿的箭,我咬著牙架著馬車在林子間飛馳。
原文根本沒有這一遭的,明明隻是一群貴女出行祈福,為什麼會有刺客出現!
「彩環,你堅持住,上了官道咱就往回京城!回去就沒事了!」
彩環卻死死抱著我,替我繼續擋著飛來的箭矢:
「不,小姐,往北跑,往北跑!不能回去!千萬不能回!」
「為何不能回?彩環,你快回馬車裡,我回去就給你請最好的大夫!你不能死,咱們誰也不能死!」
「不……不行……不行!」
彩環抓著我,一雙眼睛死死瞪著:
「會死的,小姐會死在婚嫁的路上,千萬不能回去……」
我腦子突然「嗡」的一聲。
我從未提過,她怎麼知道!
我感覺手臂湿漉漉的,低頭一看,竟是彩環胸口的血已經浸透了我半個肩膀:
「小姐,記得千萬……千萬別上婚車,譚家迎娶路上……會有山匪……」
隨著馬被人一箭射穿脖子,頓時馬車跟著一起翻了出去。
我抱著彩環從散架的馬車往外爬,那群黑衣人見到我們,再次朝我們射箭。
本以為必死無疑,卻是凌空一支箭將箭打歪,很快,四周帶刀護衛就衝了出來,朝黑衣人壓了過去。
再抬頭,就見面前一席紫衫花了眼。
我沒空驚訝,一把抓住對方衣角,驚慌道:
「救人,快救她!」
楊忱坐在馬上,低頭看向我:
「來人,送沈家二小姐回王府。」
23
我沒想到,楊忱將我們帶回王府後竟直接召了御醫,也多虧了他,彩環的命算是保住了,聽聞隻差一寸就會傷及心肺,也算是大難不死。
我趴在彩環床邊守了好幾日,彩環才幽幽轉醒:
「小姐……」
我按住她:「別起來,你傷還沒好,要平躺休息。」
彩環看著我,眼淚啪嗒啪嗒地掉:
「小姐,你真傻,原本都能走成了的。」
我搖了搖頭。
我若剛剛穿來,彩環的死活我可能不會太在意。
但我提前了五年,五年的朝夕相伴,我不可能對彩環見死不救。
我拍了拍她的手:「我說過要帶你吃香的喝辣的,就不會食言,你好好養傷,跑路的事我們從長計議。」
彩環抿嘴道:「我知道的,自從小姐說過那些後,我就知道,小姐和以前不一樣了……」
彩環告訴我,她是死後重生的,替沈凌霜擋箭後,再睜眼就已經又在沈家了,而那時我還沒穿來。她一直知道我和之前的沈凌霜不是一個人,但沒敢提,隻想著若是再遇到一次,無論用什麼法子,一定要把沈凌霜從婚嫁路上勸回來。
但她卻沒想到,我竟然連譚家喜轎都不打算上,五年來一心攢錢,直接就要跑路。
更讓她想不到的是,我甚至還要給她也置辦鋪子,我做的一切,彩環都看在眼裡,隻覺得這一世應當穩妥了,也沒聲張日後會發生的事,卻沒想到臨跑路了,還是出了岔子。
想起什麼,彩環一把抓住我:「小姐,那日為何突然會有刺客?明明都是一些世家小姐啊,還有表少爺怎麼突然成了王爺?那日我還有些意識,就聽四周來救人的侍衛都稱呼表少爺王爺的。」
我嘆了口氣:「多的不要過問,我隻知道那日刺客是沈初凝串通了外賊搞的事情。」
彩環一臉震驚:「嫡小姐!」
難怪她震驚,我知道的時候我也蒙了。
沈初凝可真是個人物,她那劇本裡,她甚至還和江湖上的人有來往,而在我這文裡,也不知道她怎麼玩的,竟然一邊被關在太子府裡受虐,一邊還能找到江湖上的殺手組織重金買命。
後來楊忱和我說完我才知道,原來她找的那群人根本不是什麼江湖上的殺手組織,而是北疆探入京城的一群細作。
太子妃祈福遇刺,必然會引起軒然大波,畢竟北疆還在戰亂,這往大了說,可是動搖民心的。
但這一手也著實幫了楊忱一遭,原本劇情是年底扳倒太子,這下楊忱拎著細作和沈初凝去找皇帝,太子一萬張嘴都解釋不清了,就連寧遠候知道自家女兒被太子的女人串通外賊險些被害,氣得連朝都不上了,還是皇帝直接將太子下獄,才暫時得以緩和。
我想起什麼,眯起眼:「彩環,前世在婚嫁路上,你可記得那些山匪的模樣?」
彩環皺起眉:「小姐,你是懷疑,前世路上那群山匪就是這群北疆的蠻子扮的!」
我抿嘴:「我隻是猜測……」
彩環立即道:「小姐,那箭可還在?也許我能認出來!」
我立即起身去旁邊將被砍斷兩半的箭拿了回來,彩環仔細看了看,頓時捂住了嘴。
看她的神情,我大概也明白了過來。
感情前世那群山匪就是這群蠻子假扮的,而這一段劇情,竟然因為沈初凝提前進行了。
前世譚家的婚車隻是順帶手的劫些錢財,沈凌霜也是被順帶殘害的,他們的目的根本不是婚車。
譚家好歹是晉州首富,勢必會讓這群蠻子覬覦,所以楊忱一早就打算利用譚家的婚車把這群人引出來的。隻是沒想到因為沈初凝從中禍禍,提前將人引出了。
彩環似乎也想到什麼,一臉緊張:
「小姐,這可怎麼辦,那日後譚家的婚車,還會遭遇山匪嗎?」
「那群蠻子都被下大獄了,估計不會了。
「而且,這門婚事估計都不用有了。」
24
果然沒幾日,太子府被查抄了。
隻是和前世時間不一樣,這時候的寧遠侯還未發兵北上,李承萱又是受害人,因此逃過一劫沒被要求陪葬,反而提前要到了和離書,與太子撇清了關系。
如今皇帝佬兒賣了寧遠侯一個人情,寧遠侯這才答應在十月北上支援。
而我也自始至終沒被送回沈家,因為沈家也被抄家,男丁流放,女丁充妓了。
說來也是唏噓,朝廷上文武百官一直揪著太子身體原因說事,畢竟怕太子這身子恐皇子有礙,雖然太醫並未確鑿說太子生不出來,但易儲的事情也在太子心裡早早埋下了一顆刺。
太子不甘就此將皇位拱手讓人,於是明裡又是強娶侯府千金,暗中又一直和沈自堅等朝臣籌謀,甚至將算盤打到了北狄蠻子的頭上,打算利用這一場戰亂,試圖直接謀權篡位。
前世,楊忱就是將所有通敵罪證丟在朝堂之上,才徹底扳倒太子的,這一次有我在沈家和太子府之間替楊忱便宜行事,罪證找得更加順利。
而沈家沒了,沈凌霜自然也跑不了要被充妓的下場。
但按照楊忱的話來說,沈凌霜已經死在了郊外那一場刺殺之中。
從我回來之日起,我的名字便叫季卿瑤,是那牙牌上的失蹤商女。
這商女無父無母,遂也無處可查證。
楊忱答應我的事,提前做到了。
金秋九月,原本應在出嫁路上的我再次牽著馬車和彩環出了城。
清早我剛到城門口,楊忱的馬車便早已攔在半路。
我被人請上馬車,楊忱正坐在馬車上喝著茶:
「這些時日忙著正事,倒是差點忘了你這茬。如今你已是自由身,在這京城想做什麼便做什麼,還想著要去哪?」
我附身扣頭:「王爺既許了民女自由身,自然民女想去哪就去哪。」
馬車裡氣壓極低,許久,楊忱嘆了口氣:
「柯州是個不錯的地方,地契都給了你,便去那邊吧。」
我垂眼沒回答,又過了半晌,面前丟過來一塊玉牌,上刻一個「玖」。
「收好,若有事,戴玉牌,沒人敢阻攔。」
我撿起玉牌,俯首又是一禮:
「多謝王爺。」
下了車剛要走,卻再次被叫住。
楊忱掀開馬車的簾子,望著我神色復雜:
「二妹妹,外面世道如此險惡,為何一定要離開?」
我仰起頭,微笑道:
「王爺說笑了,這世道,哪裡不險惡呢。」
楊忱淡淡地道:「本王的王府最是清淨……」
我仰起頭,微笑道:
「王爺知道的,民女志不在此。」
楊忱望著我許久,簾子這才落下,隨著馬車離去,我松了口氣,轉身回了自己車上:
「走吧。」
得了楊忱的首肯,我帶著彩環再次一路南下,直奔柯州,但並未久居。
我們隻是四處探查了一番,停頓了幾日,便直接賣了柯州的地契,直接去了西關附近做起了原文女主後來做的急行備用糧的生意。
西關外多是走商的商人,還有鏢局和一些驛卒。
大家路上的幹糧無非就是幹餅子或是幹饅頭,而我的壓縮餅幹、牛肉辣椒醬、泡面、榨菜等方便外出攜帶的食物一經問世,立即招來了大批客戶。
以至於之後一年間,路面上都能看見自帶小鍋煮面配辣椒醬的搭配,過路的孩子嘴裡都能叼塊果脯餅幹。
自從寧遠侯駐扎北疆,北疆局勢有所緩解。
但誰知三年後,北疆局勢再次劍拔弩張,也就在這時,皇帝忽然駕崩,一時之間,朝野動蕩。
半月後聽驛站的人傳話,說是年幼的五皇子被楊忱扶上了皇位,楊忱自此作為攝政王,代幼帝處理國事。
而彼時,我在西關外正和褚國的商人籤訂長期供貨契約。
我的生意從西關一路發展到鄰國褚國,又往內陸延伸,名下連鎖店鋪多達上百家,創辦的季氏商號手下也有了千餘號人,其中不光做食品生意,更夾雜藥品、布匹,甚至還有酒樓等。
而彩環就掌管著西關最大的一家商號,生意做得風生水起。
同一年八月,彩環招了贅婿,正是張燈結彩喜慶的日子,我看著身著紅嫁衣的彩環,一邊替她梳頭,一邊心中滿是寬慰。
彩環透過鏡子望著我:「小姐,你一定要去嗎?就不能差個信得過的掌櫃去?」
我嘆了口氣:「我這一趟要走遍六十四城,若不是我親自去,怕是那些掌事的陽奉陰違。」
彩環起身抱住我:「小姐,我不嫁了,我隨你一起去。」
我笑著拍了拍她:
「那哪成?有你在西關坐鎮總商號我才能安心,彩環,這一世,我隻信你。」
25
原文中北疆已經到了彈盡糧絕的程度,如果我再不出手,怕是北狄會一路破關南下,到時候國破,我賺這麼多錢也全部打水漂了。所以當務之急,就是回歸劇情,立即啟程去往六十四城,從各地集結糧草銀錢,北上支援。
辭別了彩環,我與召集的商隊馬不停蹄,終於在三個月內走遍了大半城池,湊出八百萬擔糧草,親自押送北上。
北上之路艱難異常,臨近鶴州,直接遇到了當地官兵攔截。隻因我拿不出朝廷的文書,他們就要直接將糧草盡數扣押。
文書早在請的路上了,按理應該已經送到楊忱手裡,但不知道為什麼,遲遲沒有回信。一路上的知州知道我們是送往北疆的糧草,統統放行,卻沒想到在這裡栽了跟頭。
「大人,前線糧草吃緊,若是北關被破,你可知你這鶴州也會被那蠻人屠城!」
面前的中年男人眯起眼:
「簡直是危言聳聽,北疆有寧遠侯坐鎮,又如何會讓蠻軍入關,你這糧草來路不明,若是讓你過去了,上面怪罪下來,我這烏紗帽還要不要了?」
鶴州知州名為趙嶺,原本就因為太子的事被連坐降級發配過來的。
隻不過這鶴州荒得很,但看他這圓潤的樣子,估計沒少欺壓百姓。
我無奈,讓人奉上了五十兩黃金:
「文書已經在路上,還請大人通融一二,或大人實在擔心,我們在城裡等著文書送到也行。」
趙嶺看到黃金,頓時眼睛一亮,許久,他摸著胡須笑著看向我:
「倒也不是不能等,來人,把這群人抓起來關進大牢,等文書到了,再放人。」
我皺起眉,當下從懷中拿出了楊忱給我的玉牌:
「大人,還請通融一二。」
玉牌一出,頓時四周人都靜了。
趙嶺眯著眼一把拿起玉牌,隨後冷笑一聲,抬手就朝地上一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