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蒂不清楚□□的構成,但也隱約感覺到了這兩者之間的聯系。
現在那個學生用棉花和硝酸溶液做了些什麼,已經是無法回溯的事情了。
出於安全考慮,她不可能讓列奧納多來冒這個險——死刑犯和戰犯剛好可以派上用場。
在這些前提之下,又一個問題提上了日程——他們應該去哪裡開展實驗?
往常做電力實驗或者生物實驗的場地都是室內,室外也總是在郊外或者學院的庭院裡。
但炸藥是需要保密配方和原材料的。
一旦有其他人購入和勾兌,可能連舊宮都會在一夜之間化作齑粉。
意大利帝國建立之初,海蒂接手了美第奇家族的情報機構,並且做了擴容和兼並。
洛倫佐把他們管理的非常好,從行動的暗語到接頭的方式都成熟可靠,還自帶審核和檢舉的機制,以防止外賊串通策反。
海蒂在深思熟慮之後,委託列奧納多代她建立一個新的保密機構。
它需要有足夠隱蔽的名號和外觀——比如一個毫不起眼的葡萄莊園,與其他農戶經營的園子沒有任何區別。
同時場地附近不要有闲雜人員出現——附近五裡內的產業最好都被購置和排查,把這個機構保護在接近中心的位置。
要建立連環的身份審核機制,以及足夠有效的保密條例。
在進行爆破及類似核心試驗的時候,任何有關人員都不允許把消息放出去,也不允許隨意進出。
他們在盧卡城和佛羅倫薩城之間找到了一個合適的區域。
不至於過於遙遠,也不至於隨便就能被人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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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今往後,更多的相關實驗會在這裡發生,從火藥、槍炮到炸藥,他們可以把許多秘密都永遠地留在這裡。
海蒂不得不用宗教的方式來加強進一步的控制。
任何參與科學實驗的人,都要對著新教的十字架按下血印,在真主面前盟誓。
這個時代沒有攝像頭和竊聽器,她隻能用這種原始的方法來保護某些核心技術,不過也足夠有效了。
一部分死刑犯被秘密的帶入到這個地方,他們當中有奸淫幼女的惡魔,也有虐殺老人的不孝子。
硝酸和棉花的混合反應也終於開始被揭開神秘的面紗。
他們組合在一起的時候,在常規條件下並不會爆炸。
但是隻要用放大鏡加熱到一定程度,又或者是儲存的時間太久,混合物都會自燃。
在儲存這種化學物品的時候,必須要避光且避熱,用不可燃的材料進行墊塞,且保持湿潤程度。
教授們記錄著相關的情況,開始進行單一變量的爆炸試驗。
黑火藥適合用在槍炮上——它易於儲存和運輸,但容易有爆膛的情況。
在黑火藥爆炸之後,現場會有大量的黑色殘留,清理起來也非常麻煩。
但硝化棉本身爆炸時沒有黑煙,而且引發爆炸的劑量要比黑火藥要少上很多。
那個葡萄園被命名為洛倫佐。
它有足夠巨大的實驗場,配置著完整的應急和安全設施,以及藏匿的非常謹慎。
從這一刻起,佛羅倫薩不再會感受到任何震動,除了學院裡少了些‘外出訪問’的學生和老師以外,沒有人再關心那場爆炸背後的故事。
海蒂的小腹開始緩緩隆起了。
它膨脹的速度比她預計的要快很多,但德喬和裁縫們都相當心靈手巧,把衣裙改成了更加靈便的樣子——即使在肚子裡墊個枕頭也看不出來什麼,腰線直接提到了胸口的位置,讓她看起來依舊頗為瘦削。
從三月到七月,她都能夠靈活運動走路。
時間再往後走,為了避免某些計劃之外的撞擊或者驚嚇,她還是需要蟄伏在寢宮之中,等待生產時機的到來。
列奧納多雖然隔半個月會去洛倫佐莊園裡巡查炸藥研制方面的問題,更多時候則陪伴在海蒂的身邊。
“你們那個時代,都很喜歡小孩子嗎。”他動作輕柔的幫她墊好了腰側的枕頭,遞了一份蜂蜜蘋果給她:“我注意到,好像有小孩子專門聽的故事。”
海蒂接過甜點,笑吟吟道:“確實如此。”
現代社會把小孩當做天使和珍寶,從教育到娛樂都有特殊照顧。
“那他們接受著什麼教育?”列奧輕撫著她微鼓的小腹,有些好奇的問道:“不用學算術之類的東西嗎?”
“如果是肚子裡的話……我們稱之為胎教。”她漫不經心道:“給小孩聽各種古典音樂——最好是莫扎特,以及給他們讀書、讀詩。有些教育學家認為,這樣可以讓孩子得到足夠充分的發育。”
然後她的音樂家先生就開始每天拎著不同樂器定時報到了。
剛開始是裡拉琴——從演奏到彈唱全來一遍,而且低沉歡快的調子輪轉著一晃就是半小時。
在女王陛下聽膩了裡拉琴之後,每天早餐的配樂變成了長笛。
單簧管,豎琴,小提琴……
到了最後,他試圖讓侍從們把鋼琴也搬進來。
“列——奧。”海蒂哭笑不得的揚長聲音道:“我們兩生的孩子會足夠聰明的,不用這麼緊張好嗎。”
男人試圖擺出嚴肅的表情,沒兩秒就破功了:“那下次吹橄欖葉給你聽?”
海蒂揉了揉臉,擺手道:“還是清唱吧,唱什麼都好。”
她開始減少外出的頻率,把更多的時間放在建立全國統一的考試標準和教育體系上。
不過某位書法家執意代筆,她也樂意在長椅上一躺就是一天,等到了傍晚天氣涼快的時候再下樓散步。
海蒂在口述的時候,思路清晰又條理清楚,列奧納多往往在記錄完成之後就已經排版完成,連重點的勾畫也頗為清晰。
每個城市的公立學校教育內容都開始被明確的規劃和限制,神學教材的比例也在不斷減少。
這種事情的意義在於,它能夠讓更多普通階層的平民小孩也可以通過考試參與人生的競爭。
在女王的法令下達之後,小孩們可以通過半工半讀完成學業,而且憑借自己的成績進入大學或者行會學校,擁有能夠養活家人的職業。
他們不再一出生就被框定為‘某某貴族的男僕’,以及‘注定永遠朝不保夕的莊稼漢’,而可以通過讀書這條路跨越階層,擁有更多的收入。
教會和貴族們對此非常不滿,但也沒有什麼辦法。
——君權和軍權都被她一個人牢牢緊握著,沒有任何人插手的餘地。
在《□□》出來的時候,什麼事情上下議院可以過問,什麼問題是不可逾越的雷池,她都早已在尼可羅的輔佐下框定的明明白白,而後者完全是個以筆殺人的老狐狸。
八月一過,天氣終於變得涼爽起來。
沒等秋雨洗滌濁塵,來自米蘭和那不勒斯的大使便到了。
他們申請進行一場三國官員之間的會晤,地點由她選定。
這將是意大利帝國誕生之後的第一場三國會議。
消息傳來的時候,夫婦兩在研究聽診器的構造。
海蒂如今才懷胎四個月有餘,肚子就已經豐滿到如同懷了五六個月一般。
她明明有控制食量和進食頻率,而且四肢的浮腫程度也不算嚴重,可肚子卻大的有些奇怪。
總不會……是對雙胞胎吧?
-2-
列奧納多第一次想要幫海蒂聽心音的時候,他們兩被對方都嚇了一跳。
那時候海蒂還隻是他的普通朋友,隻是因為痛經的緣故臉色蒼白臥床休息。
列奧納多示意她解開衣服,而且準備把耳朵貼近她的胸部右下方——
“不,達芬奇,你在做什麼?!”
現在一想,也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這 個時代的醫生會把病人的上半身衣服脫光,然後在腋下到胸部之間的位置聽心音判斷病症。
無論男女都是如此,而且這個習俗一直延續到了十九世紀。
海蒂為了搞明白自己到底懷了幾個孩子,在音樂家先生過來表演口哨技巧之際畫了一張草圖,示意他照著裡面的注釋做一個小工具出來。
如今還沒有橡膠管之類的東西,但一個小喇叭狀的空心木筒都可以傳導和放大聲音。
列奧納多在拿到這個小玩意兒的時候,一度有些懷疑它的功能。
“還有比這更神奇的存在。”海蒂攪拌著凱撒沙拉,慢悠悠開口道:“曾經有個很有名的音樂家,在兩耳失聰之後依舊寫了好些曲子出來,連彈鋼琴都能控制好節拍。”
“為什麼?!”列奧納多一臉震驚:“你們給他換了兩個耳朵嗎?是人的耳朵還是驢的耳朵?!”
“不——是骨傳導。”她忍著笑道:“一點生理常識而已。”
他們交談著這件事,同時不斷移動簡易聽診器的位置。
首先是這位年輕母親的心跳聲。
沉穩有力,非常清晰。
列奧納多聆聽了這個聲音許久,起身時給了她一個綿長的吻。
“然後是小孩子的。”海蒂溫柔道:“你動作輕一點。”
他跪在了她的身邊,側耳去聽腹間的心跳聲。
“真的有……”列奧納多條件反射地看向了她,又把耳朵按了回去:“雖然聲音很小,可也完全能聽清楚——等等,怎麼好像還有一個?”
海蒂放松了坐姿,半躺在長椅上按了按太陽穴。
看來真是有兩個孩子,到時候得吃點苦頭了。
列奧納多聽了許久,還找出來這兩個聲音的區別。
聲音大一些的那個頻率更快一些,而且起伏的很明顯。
另一個則溫和而綿長,位置更靠近右側。
“老天……我們會有兩個孩子……”他喃喃道:“我還沒有學會怎麼做一個父親。”
海蒂垂眸輕撫著他的褐發,指尖碰觸著他的臉頰。
“你會的。”
門被敲了兩聲,侍衛在門外通報道:“尼可羅·馬基雅維利大人請求見您。”
“讓他進來。”
尼可羅在進來的時候,從懷裡掏出一個用軟布縫的白色鼬鼠:“也許我應該說一句恭喜,陛下?”
海蒂示意列奧代她去答復桌上的文件,看著尼可羅眉頭輕挑:“隻有你一個人看出來了?”
“您掩藏的很好。”尼可羅笑著把白鼬鼠收了回去,語氣帶著幾分試探:“似乎您不希望其他人知道這件事?”
“我的飲食和飲水被設了六層檢驗和保護的關卡。”她懶散道:“防的就是某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