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見我?”達芬奇微微皺了眉頭:“怎麼,他想邀請我住進聖宮裡不成?”
皮耶羅不以為意:“你難道不想去?波提切利都可以,你為什麼不行?”
“您忘了四月份發生了什麼嗎?”
這句話一問出口,氣氛好像就突然沉了下來。
父子兩同時沉默了一會兒,默契地跳過了這一段。
“政府又給你們開了一家妓院,有空你該去看看。”皮耶羅嘆了口氣道:“走吧,領主還在等著我們。”
達芬奇揉了揉眉頭,把畫具收了起來。
“我不是同性戀,不用去妓院。”
回應他的,隻有頗為敷衍的長長鼻音。
他們坐著馬車來到了從前被稱之為聖宮的杜卡萊王宮,在僕從的引導下穿行過四處掛著油畫的大廳和長廊,一路往最深處行去。
佛羅倫薩被美第奇家族守護了百年,如今的掌權者在二十歲時便已經繼任祖父之位,手腕頗為雷厲風行。
他精於平衡周邊各國的關系,和教皇之間都往來和睦,還資助了多位畫家和雕塑家,是位慷慨而大方的收藏者。
達芬奇進宮的時候,雖然心裡有少許的抗拒,卻也忍不住抬頭望一望這滿目的收藏品。
他一眼就看見了波提切利那副頗為知名的《天使報喜》,眉頭一挑就快步走開。
皮耶羅先生被攔在了門外,隻剩他一人進了領主的辦公室。
房間裡光線並不算很明亮,昏暗中隻有柏木長桌上亮著一盞燈,兩側都有隨侍的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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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芬奇先生。”領主合上了手中的文書,不緊不慢道:“終於見到本人了。”
青年微微抬眸,語氣不卑不亢:“向您問好,領主大人。”
然而對話隻是中規中矩地交談了些有關藝術的話題,以及一些無關緊要的散碎話題。
達芬奇頗想要打個哈欠,卻還是忍耐住了。
“對了,”洛倫佐不經意道:“我前些日子,在黑市裡收購了這麼一枚戒指,你看一眼。”
侍從很快端著天鵝絨墊子過來,上面放著一枚鑽石戒指。
戒託由白金打造,偌大的鑽石旁邊還點綴著花瓣狀的紅寶石,看起來小巧而又精致。
遠遠望去,含苞待放如一朵來自希臘的仙客來。
達芬奇雖然不清楚他為什麼給自己看這個,卻仍仔細打量了一刻。
“這枚戒指上的鑽石,竟然有五十八個切面。”他喃喃道:“這是怎麼做到的?”
洛倫佐神色微變,加深了語氣道:“你不知道?”
“而且是貴族才可以用的紅色。”達芬奇訝異道:“法國皇室那邊流行過來的新寵兒嗎?”
洛倫佐用復雜的眼神凝視他了一刻,淡淡道:“確實設計的不錯。”
他指尖一動,旁邊的侍從便行了個禮,帶著戒指又退了下來。
“你確實很有天賦,會成為非常優秀的畫家。”他站了起來:“來我的宮裡住吧,我可以做你的長期資助人。”
這並不是什麼罕見的事情。
佛羅倫薩如今最熾手可熱的大畫家——小桶先生,便是年幼時就在美第奇家族裡長大,如今被資助著開辦了獨立的工坊。
美第奇家族擁有十餘個花園和別墅,資產遍布整個託斯卡納地區,便是附近的別墅裡也養著好些雕塑家和美術家。
他們總是舉辦盛大的舞會和騎士比武,畫家們便找合適的角度記錄這些盛事,讓世人都能一睹風採。
達芬奇顯然對這件事並沒有太大的興趣,隻禮貌性地思考了一會兒,然後從容拒絕:“多謝您的好意,我更喜歡市井生活。”
“你的父親已經答應了做我們的公證員,”洛倫佐不緊不慢道:“如果你來我這裡,不僅可以一睹米開羅佐的手稿、安吉利科的真跡,還可以不受限制的畫畫。”
——安吉利科!
達芬奇在聽見父親被提及時,表情就略有些動容,後面的每一項好處都如同純金的砝碼,讓他有些難以抗拒。
他忽然想到了自己家中的那個小女僕,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說到這裡,你有僕人嗎?”洛倫佐接了僕人倒來的葡萄酒,呷了一口道:“幾個?不多的話,也可以一塊帶來。”
“隻有一個女僕。”達芬奇定了定神,半晌還是開口道:“抱歉,先生,我可能還要再考慮一下。”
洛倫佐似乎早就料到了這一句話,挑眉道:“你想近距離的看看喬託的作品嗎。”
——喬託!
兩百年前的喬託!
青年怔住了,竟有些說不出話來。
他哪怕心裡還記著四月的那件事情,記得那高懸的人頭,卻仍然無法抵擋這個名字的誘惑。
看他的畫,就是在近距離的了解透視技巧,就是在看勾勒人物的種種奧妙。
是他給予了聖母子靈魂,為天使畫上嬰兒般的神情。
“……好,我答應你。”
哪怕可能要和小桶那個家伙住在一起,也勉為其難的答應吧。
“美第奇家族歡迎你。”洛倫佐垂眸笑了起來:“明天把你的那個女僕帶來。”
“若她表現的還不錯,杜卡萊王宮同樣會給予她足夠的優待。”
作者有話要說: 正在攪拌瓊脂牛肉湯培養基的海蒂:啊——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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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5日的補充】
來自一個考據黨金魚族作者的血淚教訓。
存稿存了一半感覺杜卡萊王宮這個名字不對勁,還以為是哪裡有問題,牆內查了一圈查無此人。
然後翻牆WIKI一下,終於想起來當初在哪裡考據過——
美第奇宮,也叫舊宮、故宮,在中國人這邊就簡單粗暴的稱之為美第奇宮。
但是在美第奇家族搬家之前,這裡在歷史的稱呼是杜卡萊王宮,具體要翻外網資料,國內沒有。
=。=我之前忙著存皇太子的稿,寫完再寫這個都懵了,啥是啥啊……於是半路掉頭重新補課(生氣)
金魚記憶真的很麻煩,我現在已經記不清楚那幾本完結文講的啥了……真是寫完就忘_(:з」∠)_
來源WIKI百科/百度翻譯:
維奇奧宮(意大利語發音:【pa_lattso_v_kkjo】“老宮殿”)是意大利佛羅倫薩的市政廳。它俯瞰著廣場上米開朗基羅的大衛雕像的復制品,以及鄰近蘭齊涼廊的雕像畫廊。
它最初被稱為聖宮(Palazzo della signoria),繼佛羅倫薩共和國的統治機構佛羅倫薩聖宮(Signoria of Florence)之後,根據宮殿在其悠久歷史中的不同用途,它也被命名為其他幾個名稱:波波洛宮(Palazzo del popolo)、普裡克利宮(Palazzo dei Priori)和杜卡萊宮(Palazzo Ducale)。這座建築在梅第奇公爵的住所被移到阿諾河對岸的皮蒂宮時獲得了現在的名字。
【1月18日存稿手記】
來源:西洋中世紀——哥特式時代服飾歷史
作者:不明
服飾色彩
中世紀的歐洲人熱衷於色彩的象徵作用,拼命追求服裝的社會幸福好功能,其中綠色、藍色和紅色的象徵有突出。
1.
綠色:凱爾特人有崇拜樹木的信仰,在五月節時,人們要穿綠色的衣服,從森林裡才來剛冒芽的嫩枝來裝飾自己,以慶祝夏天的到來——這是中世紀末的習慣。節日的服裝幾乎都是用綠色毛織物做的,這種綠色的色名叫做vert。由於這種綠色毛織物是通過藍色和黃色兩次染色後才得到的,成本較高,所以就成了當時價格較為昂貴得織物之一。除了五月節日服裝和具有偽裝機能的獵裝外,在日常生活中一般不用綠色。但在童裝中卻常使用這種色彩,在這裡綠色又象徵著年幼、年青、活力和希望。
2.
藍色:藍色毛織物常用於農民的衣服,因為其染料來自於歐洲各地種植的一種含藍色染料的油菜科多年草——大青,在16世紀印度藍大量進口之前,德國的圖林根、法國北部的皮卡爾迪地區,法國南部的朗格多克地區都一直是大青貿易的中心。藍色的毛織物是農民死後的財產目錄中記載的布料的代表,在一些貴族的財產記錄中也有這種織物,由此可見這種織物的染色質量也分許多檔次,並非都是廉價的。中世紀的農民無論在體制上還是在精神上都比較差,所以,農民們常用的這種藍色就成了愚蠢、低劣的象徵。
3.
紅色:西班牙和法國南部的柏樹上有一種寄生蟲叫“胭脂蟲”,從這種寄生蟲身上可得到紅色染料,用這種染料染的毛織物叫做scarlet,即猩紅或深紅(法語稱作écarlate)。13世紀以來,這種紅色織物一直保持著最高價的地位。中世紀的人們特別喜歡這種毛織物,在當時染色技術尚不發達的時代,這是能染出鮮豔的紅色的唯一染料。Scarlet這個詞今天隻是一個色名,但在當時是織物的名稱。14世紀,法國整頓官僚機構後,其最高位的大法官的制服就用這種深紅色。查理七世(1422—1461在位)和路易十一世(1461—1483在位)時代的大法官就穿這種深紅色的普爾波萬,以顯示其地位和官職。國王駕崩時,後繼的太子和大法官為表示王國永不衰敗,後繼有人,不穿黑色喪服,而穿深紅色的衣服,這些習慣都表明紅色象徵著權力和權威。
4.
黑色:基督教的貝萊蒂派穿黑色的僧侶服,意味著清貧和謙讓,這種衣料的黑色不是染的,而是用黑色羊毛織成的。因為那個時代還然不出漂亮的黑色織物。在中世紀的法語中,黑色常常用來比喻醜陋的東西,因此,中世紀的人們認為黑色代表髒。但到中世紀末期,當人們能然出有光澤的深黑色毛織物brunette,能生產出黑色的天鵝絨時,人們對黑色的認識就改變了。1350—1360年前後,意大利率先流行黑色,本來是因為國家頒布奢侈禁令強制人們穿黑色衣服,但這反而促進了漂亮的黑色絲織物的開發,黑色反倒成了最為洗練的顏色。14世紀末,這種黑色的流行波及法國,到15世紀,以勃艮第宮廷為中心,在歐洲相當廣泛的地域中,無論男女都流行穿黑色。勃艮第的菲利普善良公(1419—1467在位)一般穿黑色波爾普萬,頭上抱著黑色的夏普倫,據說他的父親遭暗殺後,深受刺激,從此他不脫喪服。喪服採用黑色,黑色表示悲哀和痛苦的感情,中世紀末期流行黑色也可能表現了當時人們無限的憂愁感。
第12章
“美第奇?先生,您要去他們的宮殿了嗎?”
海蒂沒想到變故會來的這麼快,第一反應就是自己的那些金幣藏好了沒有,有沒有被人刨出來拿走了。
達芬奇顯然也沒有想好,隻解釋道:“如果你這邊不願意,我可以給你寫推薦信,幫你找新的工作。”
“但是……為什麼我明天也要去一趟杜卡萊王宮?”
海蒂微微皺眉,有種不安感。
她在這裡的身份,隻是一個籍籍無名的小女僕,即使跟著達芬奇去宮廷裡生活,應該也不會被那些貴族多關注一眼。
一定是哪裡有問題。
良久之後,達芬奇才開了口。
“你知道今年四月的那場‘血色彌撒’麼。”
“那是什麼?”
今年四月,在復活節的那場大彌撒上,發生了一場刺殺案。
帕齊家族和一部分的反對者,在比薩大主教組織了上百人的刺殺者衝入教堂,想要將他們兄弟兩殺死。
洛倫佐的弟弟死在了這場暴亂裡,下葬的時候隻有二十歲。
可是他躲過了一劫,在聖器收藏室裡藏匿到了最後。
整個佛羅倫薩城陷入一場騷亂,街上到處都是行刺者和護衛軍,街頭巷尾處處可見殘缺的屍首和斷裂的肢體。
鮮血濺上聖父的畫像,紅色染紅了整個城市。
最後,比薩的那位主教被吊死在了維吉奧宮的窗戶上。
同樣被吊到風幹的,還有帕齊家族及所有刺殺者的屍首。
“愛萊斯安德諾·斐利佩普,也就是你認識的那位小桶先生,”達芬奇淡淡道:“他親手在市政府的牆壁上,完整地繪制了絞刑的場面,如美第奇家族的喉舌般警告了所有城民。”
海蒂心裡一驚,忽然有種被冰水潑醒的感覺。
她花了許久的時間,才在這個時代擁有了少許的安穩感。
可這就是血淋淋的文藝復興,有反叛,有屠戮,有她所有不想面對的事情。
“您每次帶我去小教堂的時候,都繞開特意那裡走,也是不想讓我看見那一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