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攜了兩個醫女,為容晞強灌了一味湯藥。
見她的情況微有好轉,邊拭著額上的汗,邊顫聲對慕淮道:“回殿下…良娣雖有小產之象,但好在發現的及時,這胎是穩住了。”
慕淮抑著心中的恐懼,強自鎮定地問:“良娣為何會突然小產?”
一側的丹香突然低泣,跪在地上對慕淮道:“…殿下,近日宮中總有傳聞,都說容良娣沒來由的身子抱恙,是因中了蠱咒而至,不然…不然奴婢覺得也沒其它緣由了,良娣之前的身子,一直是極康健的,太醫也伺候得很好。如果不是被人下了蠱,又怎會變成現在這樣?”
丹香邊說,邊用裾袖拭著眼淚。
慕淮則攥緊了拳頭,力道險要將其指骨攥碎。
之前,他的雙腿就是因著中了不明的秘蠱,才不能正常行走。
他對巫蠱之術最是憎恨,沒想到自己的女人,竟也因著這可惡的巫術被人害成這樣。
丹香抬眼觀察了番慕淮的神色,又添上了把火,帶著泣聲道:“良娣在宮中隻得罪過一個人,殿下…您一定要為良娣做主,這事…八成就是翟家大小姐做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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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東宮太子攜禁衛兵夜闖翟府。
此舉自是驚動了摟著姨娘,正在翻雲覆雨的翟卓。
翟卓聽罷了下人恐懼的稟告,慌忙換了身衣物查看情況,待走出那姨娘的庭院後,便見慕淮神色狠戾,竟是拽著翟詩音的烏發,將她拖曳到了他的面前。
翟詩音尖聲呼痛,手已然被這一路的碎石劃破。
翟卓懵住了。
這一切,會不會是自己在做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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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趕快醒來,可鼻間沁著的血腥味告訴他,這一切不是夢,而是真的。
他猛地跪地,雙眼失神地看著慕淮和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翟詩音,顫聲問道:“殿下…何故夜闖微臣的府上?還要對臣的女兒…做這種事?臣…到底犯了何罪?”
慕淮深邃的墨眸透著戾色,在翟府昏暗的燈火下,宛若修羅。
他冷笑一聲,未回他的話,而是命人將近日整理的卷宗甩在了翟卓的眼前。
翟卓顫著手,將那卷宗一一看過,眼睛卻是愈瞪愈大。
“這…這……”
自己這麼些年,貪了朝廷不少銀子,翟卓本以為他做的很隱秘,卻不知慕淮竟是一直在暗中查他。
慕淮冷聲道:“孤要作何?自是要抄你的家,讓你將這些年貪昧的銀兩都吐出來。“
翟卓知道,慕淮這番是有備而來,自己已是難逃一劫。
卻見慕淮慢慢蹲下了身子,復又拽住了翟詩音的頭發,將她的腦袋提了起來。
翟卓失聲道:“…殿下,臣有罪,但臣的女兒是無罪的,還請殿下饒她一命……”
慕淮卻將翟卓的話當成了耳旁風,唇邊噙著嗜血的笑,殘忍地看著翟詩音的側臉,沉聲問道:“孤問你,為何要下蠱咒,害孤的孩子和容良娣?”
慕淮帶的人已然在翟詩音的閨房中搜出了被針扎滿了身子的人偶,那人偶上赫然寫著容晞的名字,翟詩音下蠱之事已是板上釘釘。
翟詩音死到臨頭,心中竟也沒了半分懼怕。
她呵呵地笑出了聲,慕淮見此眉間愈凜,隻聽她像瘋了般,笑著回道:“我就是想咒她死,怎麼?這蠱這麼快就應驗了,她是不是小產了?看把你急的,這麼快……”
話還未說完,慕淮便拽著她的頭發,狠狠地將女人的頭顱砸向了一旁稜角鋒利的石塊。
“砰——”的一聲。
翟詩音的腦門處頓時溢出了鮮血,她咕哝了一聲,卻還未完全斷氣。
翟卓高喊了聲:“不!”
卻見慕淮又拽著翟詩音的頭發,將她的腦袋提了起來,看著她血肉模糊的臉,厲聲道:“你這個賤人,死上千回萬回都難解孤心頭之恨。”
翟卓接受不了眼前的一切,已然暈厥。
慕淮見翟詩音還未斷氣,又提著她的腦袋,將她的額頭狠狠地砸向了那塊利石。
這番,翟詩音生前還清麗的面容,終是變得不堪入目。
雖說周遭的兵士手上都沾過血,亦殺過人,卻也從未見過這麼血腥的畫面,皆都避開了臉。
翟詩畫自是也被驚動,沒想到一夜間,自己的家竟是遭到了如此變故。
她無助地走到了翟詩音屍體的身前,失聲痛哭。
雖說她曾嫉妒過姐姐,卻從未希望她在她身前,這樣悽慘的死去。
慕淮已然起身,命著兵士有條不紊地將翟府抄家,又下令將昏厥的翟卓捆縛,同時命人看好他,不許他咬舌自盡。
這樣的貪官,屬實應該午門問斬。
讓大齊的百姓都親眼看著,以正天家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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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勢浩大的抄了整個翟家,慕淮疲憊地歸至東宮後,已至寅時。
天色不再是夜中的烏黑,而是臨近清晨的深藍。
東宮之外,太醫等著慕淮的歸來,亦站了數個時辰。
雖說容晞之前脅迫了他,但他畢竟是東宮太子的人。
思慮許久後,太醫跪在地上,對慕淮道出了容晞是假裝流產的實情。
他讓慕淮責罰他的同時,也懇請他能饒他一命。
因為這事,他也實在是左右為難。
當時受容良娣的要挾,他怕喪命,終是失了理智。
出乎太醫意料的是,太子聽後,隻靜默了半晌。
卻未暴怒,態度反而很平靜。
慕淮神色冷淡,對太醫道:“知道了,這事不許外傳,若傳了出去,你合該知道後果。”
說罷,慕淮並未提起對他的責罰,而是負手進了東宮。
太醫拭了拭額上的冷汗,不知那容良娣會被慕淮怎樣懲罰。
他回想起適才,在太子出宮後,容良娣見他不安,終是平靜地對他道:“你若糾結,便告訴太子實情,我不會怨你。”
她既是這樣說,便已是做好了失寵的準備罷。
太醫微微嘆了口氣,提著藥箱,雙腿發軟地離開了東宮。
慕淮進殿後,嫌惡地看了看身上的血。
這些血是那個賤人身上流的,屬實讓他難以忍受。
殿中燃著通明的燭火。
容晞蜷著身子,在衾被中縮成了小小的一團。
慕淮坐在了床側,背對著容晞,將語氣壓的很低,問道:“晞兒,你睡了嗎?”
容晞自是沒睡的,她適才覺出慕淮已然歸來,做足了心理準備。
無論他怎麼懲罰她,她都無怨無悔。
她適才已然想通,她不想一直欺騙這個男人。
也不想讓二人的感情夾雜著任何陰謀,但她沒有辦法。
若慕淮因此對她的感情變質,她也認。
她隻求慕淮能讓她將孩子生下來,待孩子平安墜地後,縱是他索她性命,她也毫無怨言。
但是葉雲嵐和浣娘的仇,她不能不報。
聽慕淮語氣平靜地喚她晞兒,容晞卻有些無措。
那太醫沒同他說出實情嗎?
容晞甜柔的嗓音微顫,回道:“…妾身…妾身沒睡。”
話剛畢,男人便小心地將她橫抱在了膝上,亦低下頭首,略帶絕望地吻向了她。
不夾雜半分情|欲,依舊強勢中帶著攝奪,卻好像是要證明什麼。
容晞快要喘不上氣時,慕淮終於松開了她。
慕淮深邃的眼睛透著復雜之色,他看著女人驚惶的臉,問她:“這一切…都是你暗中謀劃的?”
容晞心跳一頓,那太醫還是告訴了慕淮實情。
告訴了亦好,她不想騙他,不想瞞他。
容晞沒有回話,想掙扎著從慕淮的身上下地,想跪在他面前乞求原諒。
慕淮卻制住了她,不讓她在他懷中亂動。
容晞不敢看男人的視線,終是強迫自己平靜,對慕淮道:“殿下…妾身知罪,您怎麼罰妾身都可以。妾身將孩子生下來後,便會讓這孩子養在未來太子妃的名下,妾身知道自己的罪責無可饒恕,到時殿下想讓妾身用什麼死法,妾身都無任何怨恨,隻要殿下能解氣便好……也請求殿下,在妾身死後,善待妾身的孩子。”
慕淮聽罷,卻是輕笑了一聲,卻笑得很慘然。
容晞從未見過慕淮這樣的神情,男人的眉眼依舊是冷峻的,卻透著幾分鬱色。
慕淮沒作怒,隻是極盡克制地低聲又問:“你覺得,孤把你尋回來,隻是為了這個孩子嗎?”
容晞唇瓣顫了顫,卻不知該如何回復眼前的男人。
慕淮的語氣終是變得冷沉:“你聽好了,在孤心裡,你比肚子裡的那塊肉要重要百倍。今日這事,孤可以原諒你,若你日後再用自身安危嚇唬孤,孤…”
慕淮頓住了言語。
枉他重活一世,也做過十幾年的帝王,他處事狠辣又殘忍,人人怕他又懼他。
可他,卻對這個女人一點辦法都沒有。
容晞的眼眶泛紅,強抑著淚水。
隻聽慕淮又道:“不許再這麼做了…孤日後會護好你的。”
容晞聽罷,強抑的眼淚終是奪眶而出。
慕淮最見不得眼前的女人哭,他無奈,將她抱在了身上,亦將她的腦袋按在肩頭。
邊撫著她的背脊,邊沉聲斥道:“不許再哭了,近日總跟孤提什麼太子妃,孤到底會讓誰當太子妃,你心裡沒數嗎?”
容晞吸著鼻子,嗓音甜啞地回道:“妾身猜不出…殿下究竟會讓誰做太子妃……”
慕淮攥著拳頭,泄憤似地咬了下女人的耳朵,隨後惡狠狠地道:“蠢女人,又蠢心腸又狠毒,孤誰都不想要......隻想娶你這個蠢女人為妻......”
第47章 心肝亂顫
容晞漸漸止住了泣聲,因著肚子太挺,雖然額頭貼著慕淮的肩處, 但實際卻離他尚有段距離。
如此姿態, 讓二人都很不舒服。
慕淮的雙腿修長且結實有力, 容晞幾乎是跪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