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自己醜到了,蕭震再也不肯看第二眼,掏出他的金手镯送給幹女兒。
每次過生辰都收到好多禮物,阿滿特別開心,美滋滋地戴上了。
金手镯啊,蘇錦羨慕地問蕭震:“這镯子成色真好,侯爺花了多少錢?”
蕭震敷衍道:“沒花多少錢。”
蘇錦才不信,故意酸溜溜地道:“我活到這麼大,還沒人送過我金手镯呢。”就馮實送了她一對兒紅玉镯子,還都當了。
蕭震垂著眼簾,抿緊嘴唇,他若可以娶她,一定送她金手镯。
“這個給娘!”阿滿見娘親傷心,瞅瞅自己的手镯,突然跑過來送給娘親。
蘇錦抱起女兒親了一口:“阿滿真乖,不過這是幹爹送阿滿的,娘不能要,改天娘也認個幹爹去。”
阿滿懵懂地瞅著娘親。
蘇錦摸摸女兒腦袋,讓如意去廚房端菜,都做好了,就等蕭震來呢。
晚飯很快備好,滿滿一桌,全是蘇錦親手做的好菜。
蕭震悶悶地喝酒,蘇錦一心哄女兒。
飯後,蘇錦對春桃道:“你送小姐回房,我有事與大人商量。”
春桃哎了聲,阿滿想房間裡的新禮物,乖乖地讓春桃牽著走了。
蘇錦朝如意使個眼色,如意識趣地去院子裡守著。
夜幕降臨,堂屋裡隻點了兩盞油燈,燈光昏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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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震肅容端坐,看著門口道:“弟妹有事,盡管直言。”
蘇錦不答,側身朝另一側歪坐著,過了會兒,她摸出帕子。
蕭震忽然聽到一聲低低的啜泣,驚望過去,那邊的小婦人果然在偷偷抹淚。
蕭震慌了,低聲問她:“弟妹為何這般?”
蘇錦用帕子擋著臉,抽搭道:“之前我想嫁給大人,大人不想違背兄弟道義,我敬重大人,故單獨在外面賃了宅子住。但我心裡隻有大人,已經決定這輩子再也不嫁了,全心撫育兩個孩子,默默祝大人娶房賢妻,不曾想,阿徹,阿徹他生父居然找上了門……”
說到此處,蘇錦抽搭地更厲害了。
蕭震心跳急促,沈復上門,她哭得這麼委屈,難道……
“當年他欺我不懂事,強要了我,事後又丟下我一人,我,我隻恨自己遇見過他,怎麼可能還想再嫁他?我趕他走,他卻說他是首輔,叫我好好權衡。”
“豈有此理!”蕭震拍案而起,大步就往外走,“沈賊欺人太甚,我去替弟妹教訓他!”
蘇錦嚇了一跳,想也不想飛撲過去,從後面攔腰抱住了他。
蕭震登時再跨不出半步。
蘇錦死死地抱著他,臉貼著他後背哭:“你去找他,定會鬧得人盡皆知,你是想害死我嗎?”
蕭震急道:“沒有,我……”
蘇錦搖搖頭,抽泣地道:“算了,我認命了,他在朝廷為官,深受皇上信任,我若不從了他,就算大人肯替我撐腰,阿徹長得那麼像他,時間長了,我們娘倆都要被人指指點點,更沒人敢娶我,娶了也會憤恨休掉。與其淪為旁人的笑柄,不如我乖乖嫁了他,或許還能傳出一段破鏡重圓的佳話。”
蕭震額頭青筋暴起,恨沈復糾.纏她,恨他管不了流言蜚語。
“侯爺,我這輩子是嫁不了你了,今日一別,以後怕是再難相見,你好好珍重。”蘇錦哭著道,戀戀不舍地松開他腰,一手捂面往外走去。
一步,兩步,三步,就在蘇錦即將走到門口,就在她咬牙切齒暗罵蕭震愚笨死木頭時,身後突然傳來腳步聲,緊接著,她的手腕被人攥住了。蘇錦心花怒放,又緊張焦慮,一邊繼續抽搭,一邊等著他開口。
“我不怕他,弟妹若不嫌棄,我娶你。”
蘇錦轉身,淚眼汪汪地望著他:“真的?”
蕭震目光堅定:“千真萬確。”
蘇錦真哭了,一頭撲進他懷裡,可惜沒等她抱穩,蕭震被燙一般攥住她肩膀將她推開了。
蘇錦愣愣的,什麼意思?這人不是已經決定娶她了嗎?
蕭震垂眸道:“我娶弟妹,是不想弟妹任人宰割。你我成親後,沈復敢欺你,我替你教訓他。外人笑你,我讓弟妹做京城最受夫君敬重的侯夫人,榮華富貴應有盡有。若有人敢恥笑阿徹,我會替阿徹撐腰,隻,我不能對不起馮實,婚後,我,我不會碰你。”
這是蕭震唯一能想到的辦法,既護了她們娘仨,又不會辜負馮實死前的託付與信任。
蘇錦難以置信地張開嘴。
蕭震看她一眼,馬上又垂下去,沉聲問道:“弟妹,意下如何?”
蘇錦攥緊了手裡的帕子,思忖半晌,故作哀婉道:“那,就按侯爺說的辦吧,委屈您了。”
心裡卻想,真成了夫妻,倆人天天睡一屋,蕭震還能當一輩子和尚?
反正蘇錦不信。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吃不吃驚,意不意外?
反正想到婚後倆人一個撩一個躲的幹.柴烈火,我是很期待啦~
☆、第49章
初十朝廷官員休沐, 阿徹這個三皇子伴讀也可以休息一日。
初九黃昏, 阿徹告別三皇子, 跟在小太監身後往外走,將近宮門,阿徹遠遠地望見一道熟悉的身影, 正是他名義上的義父。
“侯爺。”阿徹加快腳步,來到了蕭震面前。
夕陽西下, 小少年面如冠玉,蕭震看著阿徹, 回想過去的六年時光, 他親眼看著阿徹從一個喜歡縮在家裡的沉默男娃長成現今沉穩懂事的皇子伴讀,忽然間就覺得,阿徹容貌像誰並不重要,阿徹就是馮實的孩子,是他看著長大的義子,盡管阿徹不曾那麼叫過他。
“走吧, 我送你回家。”蕭震輕輕地拍了拍阿徹肩膀,小少年不喜歡大人摸他腦袋了。
阿徹點點頭。
蕭震扶他上馬, 等阿徹坐穩了,他翻身而上,雙手繞過阿徹單薄的身體, 握著韁繩催馬前行。
阿徹坐在高大威武的男人懷裡,夕陽迎面照來,他閉上了眼睛。
回家見到母親, 他該怎麼辦?不提沈復,阿徹怕沈復哪一日登門直接找到母親,母親毫無準備,提了,母子一個月才能見三面,阿徹怕母親傷心難過。
蕭震看著懷裡的小少年,也是心事重重,不知阿徹得知母親要嫁給他後,會是什麼反應。
一大一小各懷心事,跨進了蘇宅。
蘇錦早就領著阿滿在前院等著了,阿滿開心地與哥哥團聚,蘇錦不著痕跡地觀察兒子,阿徹到底還小,藏得不夠深,蘇錦很快便確定,兒子已經猜到了他與沈復的關系。既然如此,蘇錦也不許再琢磨如何開口了。
飯前,蕭震陪阿滿玩,蘇錦單獨將兒子叫到內室。
安排兒子坐在床沿,蘇錦搬了一個繡凳,娘倆面對面坐著。阿徹默默地看著母親鄭重的做派,一雙小手攥緊,努力克制眼底突如其來的酸澀。那日初遇沈復,阿徹也是這樣忍著的,但在母親面前,阿徹發現,他越想忍,越忍不住。
小少年的身體開始顫抖,蘇錦心疼死了,立即挪過去坐到兒子身邊,將阿徹摟到懷裡,眼睛也酸了,下巴抵著兒子腦頂道:“阿徹別忍著,想哭就哭,都怪娘沒有提前告訴你。”蘇錦曾經以為,她這輩子都不會再遇見沈復。
阿徹趴在母親懷裡,徹底地哭了一頓,哭得克制隱忍,除了蘇錦,沒人能聽到他的聲音。
蘇錦偷偷地抹了好幾次淚,沈復傷她的,不足傷阿徹的十分之一。
“娘,他們說我是野種,野種是什麼?”
“娘,為什麼我長得一點都不像爹?”
“娘,你告訴我,我到底是誰的兒子。”
蘇錦仰起頭,憋回眼淚,她緊緊地抱住兒子,低頭親他腦頂:“阿徹,不管你爹是誰,你都是娘的兒子,是娘辛辛苦苦懷了十個月才把你生了下來,是娘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你生病的時候,也是娘日夜不離地守著你,從今往後,你不用管你爹是誰,記得你娘是誰就夠了!”
母親將他抱得那麼緊,阿徹有點難受,卻舍不得說。
他喜歡被母親這麼抱著,喜歡母親還喜歡他,從小到大,阿徹最怕的不是闲言碎語,而是怕因為那些闲言碎語,因為他太像那個拋棄母親的小人,母親就不喜歡他了,不要他。
母親切實的疼愛,讓阿徹漸漸平靜了下來,
“娘,他來找你了?”最後抹把眼睛,阿徹抬起頭,看著母親問。
小少年眼睛都哭腫了,蘇錦先去打湿一條巾子,然後坐回來,一邊幫兒子敷眼睛一邊平靜地道:“來了,初七那日來的,他向我下跪,跪了兩次,求我原諒他,求我嫁給他,要咱們娘仨跟他去享受榮華富貴。”
阿徹湿潤的桃花眼裡,突然被茫然籠罩。
那個人,居然向母親下跪了?他終於後悔了,他還想跟母親在一起,想認自己這個兒子?
阿徹心底某個空空的地方,一點一點地滿了。
滿了之後,阿徹又變成了那個少年老成的孩子。
阿徹很慰藉,他並不是一個被生父嫌棄的兒子,但那不代表,他會原諒拋妻棄子的生父。
“娘答應他了?”阿徹看著母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