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默默地吸氣運氣,再三告訴自己,蕭大人隻是性情耿直,沒有惡意,不能生氣。
平靜下來,蘇錦擺低姿態,低頭解釋道:“大人,我出門不是為了解悶,阿貴跟吉祥笨手笨腳,不懂做生意,最近鋪子進賬一天比一天少,我過去盯著點,包子賣的就快了。”
蕭震聞言,從上到下掃她一眼,不難猜到為何蘇錦去了,生意便好的原因。
蕭震出身窮苦,深知窮苦百姓家的媳婦為了生計,難免要拋頭露面,因此蘇錦以前擺攤賣包子,蕭震能接受,但現在,他先給了蘇錦兩百兩銀子,也承諾過每月會給蘇錦母子二兩例錢,蘇錦沒有必要再去靠姿色拉攏生意。
“孩子要緊,弟妹安心養胎,攤子少賺的包子錢,你算一算,我每個月補給你。”盯著小婦人過於平靜的臉,蕭震不容拒絕地道。
蘇錦自認很講道理,蕭震怕她累,她解釋了自己並不累,蕭震以為她怕悶,她就解釋自己出門是為了賺錢,本以為沒事了,蕭震居然……
蘇錦的火氣也上來了,但她沒有蕭震那麼直接,抬頭時,給了蕭震一個看起來十分真心的笑臉,不好意思地婉拒道:“大人已經幫了我們很多,我萬萬不能再收大人的銀子,而且自己賺的錢花起來才踏實,反正不累,我還是去擺攤吧,大人放心,我生過一次了,懂得分寸的。”
蕭震不吃她這套,索性下令道:“馮兄隻這一個骨肉,我不容它有半分閃失,孩子出生前,不許你出門半步。”
蘇錦臉色大變,誰都看得出阿徹不像馮實,誰都會猜測,但沒有人敢保證阿徹真就不是馮實的孩子,蕭震竟然如此肯定地說出“馮兄隻這一個骨肉”,難道傻男人生前都告訴蕭震了?
她驚疑地看著蕭震。
蕭震猶未意識到自己的失言,不想再浪費唇舌,肅容離去。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下章小婦人就要與蕭將軍大幹一場啦!
☆、第15章
蘇錦有點胸疼,被蕭震氣得,這人憑什麼不許她出門賺錢?她不賺錢,哪來的銀子花?別說她手頭隻有二十多兩真正屬於她的家底,就算她有座金山,她也照樣要賺錢,擺攤做生意她快活,與錢多錢少沒關系。
蕭震不屑多費唇舌,蘇錦也懶得與他計較,睡了一覺,第二天吃完早飯,蘇錦照舊領著如意往外走。蕭府門外立著兩個侍衛,都是千戶府那批老人,經常吃蘇錦的大肉包子,與蘇錦、阿徹都十分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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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日,兩個侍衛攔在了蘇錦面前。
蘇錦挑眉。
兩個侍衛一個長臉,不善言辭面相嚴肅,另一個圓臉的侍衛很愛笑,油腔滑調的。
“嫂子,您看您懷著身子,大人也是怕您做生意辛苦,您就聽大人的,在家歇著吧?”圓臉侍衛微微彎著腰,賠笑道。瞧瞧,小伙子多會說話,硬是把蕭震對蘇錦的禁足令說成了花兒,仿佛蕭震下令時也是一副關懷備至的笑臉。
蘇錦信了才怪,瞪著他道:“這事與你們無關,痛快點讓開,明早還有包子吃。”
圓臉侍衛苦了臉,央求地道:“嫂子,我今兒個真讓開了,往後您就再也看不著我了,大人對我們素來說一不二,您別為難我們行嗎?”一邊是包子,一邊是大人的板子,侍衛們更怕打啊。
蘇錦還有三個月才生呢,今日若讓步,豈不是接下來的三個月都不能出門?
瞅瞅兩個侍衛,蘇錦突然捂住肚子,扶著如意哎呦起來:“哎,我肚子疼……”
倆侍衛嚇死了,急忙問她怎麼回事,要不要請郎中。
蘇錦搖頭,手還搭著肚子,臉上的痛苦卻不見了,丹鳳眼威風凜凜地瞅著二人:“你們不讓我走,我就生氣,我一生氣肚子就疼,萬一出了事,我看你們怎麼向大人交待。”
侍衛們立即懂了,小娘子這是威脅他們呢!
圓臉侍衛機靈,彎腰給蘇錦作揖:“嫂子,好嫂子,您就別折騰我們了,求您回屋歇著吧!”
蘇錦就不歇,昂首往前走。
長臉冷侍衛剛要攔,蘇錦便使勁兒朝他一挺胸:“來啊來啦,我看你敢碰我一下試試!”
二十歲的小婦人,本來就腰細胸鼓,懷孕後長得更厲害了,這麼一顛一顫的,直晃得長臉侍衛滿臉通紅,頓時退兵四五步。
嚇退了一個,蘇錦再看圓臉的。
圓臉侍衛耷拉著腦袋,不敢亂瞅。
蘇錦哼了哼,撐開傘,遛彎似的出發了。
兩個侍衛互視一眼,無可奈何,隻能派人去軍營通知蕭大人。
蕭震沒想到蘇錦一個小婦人居然連他的侍衛都不放在眼裡,當時臉就黑了,奈何他軍務在身,不可能天天因為這事提前回去。
黃昏時分,蕭震騎馬回府,換下汗淋淋的官服,稍稍休息片刻,便讓人去後院請蘇錦。
蘇錦晌午睡了一個好覺,這會兒在聽阿徹背《三字經》,秀氣漂亮的男娃一本正經地搖頭晃腦,聲音朗朗,蘇錦看著兒子,就好像看到了兒子高中狀元的那幕似的。
“嫂子,大人請您過去一趟。”春桃戰戰兢兢地來傳話。
阿徹停止背書,桃花眼疑惑地看向娘親,總覺得娘親與蕭大人之間好像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
蘇錦往炕頭一歪,吸著氣使喚兒子:“阿徹啊,娘這邊腿好像抽筋了,你快給娘揉揉。”
阿徹信以為真,立即跪過去,輕輕地替娘親捏腿。
蘇錦愛莫能助地對春桃道:“你去回大人,如實相告就行,倘若大人有要事,你幫我捎話吧。”
十三歲的春桃單純質樸,與阿徹一樣都沒看出蘇錦是裝的,所以到了蕭震面前,她神色正常,蕭震聽說蘇錦腿抽筋了,抽完筋或許還要不舒服一陣,怕影響她腹中的孩子,便打發了春桃,隻等明早見了再談。
蘇錦不想跟他談,早上故意躺在被窩裝睡,蕭震要去軍營,等不起,不得不出發了。
他前腳才走,後腳蘇錦就起來了,洗臉吃飯,神清氣爽地去了包子攤。到了傍晚,聽到熟悉的馬蹄聲,知道蕭震回來了,蘇錦立即吩咐春桃備水,她要沐浴。等蕭震簡單擦拭一番身體,蘇錦才剛剛脫了衣裳。
“大人,嫂子在沐浴。”春桃繼續如實回稟。
女人頭發長,沐浴完打理費時間,蕭震今日與蘇錦談話的計劃再次泡湯。
如此幾天,蕭震再傻,也回過味兒來了,小婦人在跟他耍心計!
一口氣梗在胸頭,蕭震一晚沒睡!
以前蘇錦與馮實過日子,蕭震身為外人,雖然覺得蘇錦某些言行均與婦道相悖,但馮實甘之如飴,他沒資格攙和。如今馮實去了,蘇錦是阿徹的母親,他是阿徹的義父,蕭震是真心把蘇錦當成他有照顧之責的弟妹看待,而他身為一家之長,蘇錦公然與他對著幹,成何體統?
蕭震很生氣,如果蘇錦是他媳婦,他非得嚴厲的教訓她一頓不可,但,弟妹就不行了,隻要蘇錦躲在後宅,他一個大男人為了避嫌,就不能過去!畢竟就算是親大伯子,也沒有去弟妹屋裡的道理。
見不到面是一難,見了面蘇錦不聽勸,他也不能動手,又是一難!
人在軍營,蕭震的心卻不在這邊,必須想個辦法治住這婦人!
蘇錦有孕動不得,那就……
蕭震笑了,真叫他想到一個辦法。
傍晚回府,蕭震派春桃去請阿徹。
“阿徹?”春桃愣了愣,以前不都是請蘇錦嗎?
蕭震頷首。
春桃稀裡糊塗去了後院,蘇錦早就想好今日用什麼借口了,未料蕭震叫的是她兒子。
阿徹不想喊蕭震義父,但他知道蕭震是好人,乖乖地跳下地穿鞋。
蘇錦動了動嘴,忍住了,她也好奇蕭震要與兒子說什麼。
阿徹去了前院。
蕭震問他:“以後,你想讀書考功名,還是想學武立戰功?”
阿徹才六歲啊,男娃並不知道自己適合什麼,但他知道他的生父是個壞書生,養父是個好武夫。
“我想學武。”阿徹很快做了選擇。
蕭震喜武,自然滿意阿徹的回答,招招手,叫阿徹來他身邊。
阿徹敬畏他,略顯緊張地走了過去。
蕭震扶著男娃肩膀,語重心長地道:“據我所知,大戶人家的少爺公子四五歲就會離開母親,搬到前院單獨住,所以男孩大了能夠自強自立,隻有女孩才會一直留在母親身邊,跟著母親學針線規矩。阿徹六歲了,晚上再與你娘同睡,多有不妥,我想安排你到前院廂房住,你覺得如何?”
阿徹黑白分明的桃花眼裡,明顯浮上了不舍。
蕭震嘆道:“如果你不願意,我不會勉強你。”
阿徹立志要當男子漢保護娘親的,他想像別人家的兒子一樣有出息,不想當黏著娘親的姑娘。
“我願意。”握住小拳頭,阿徹堅定地道。
“好,那你去知會你娘一聲,她也同意的話,明早你便搬過來。”蕭震鼓勵地拍了拍男娃。
要開始學功夫了,阿徹很興奮,蹬蹬蹬跑去找娘親。
蘇錦看著自己比女孩還漂亮的兒子,半晌沒有吭聲。
“娘,你不高興了?”阿徹擔心地爬到炕上,跪在娘親身邊問。
蘇錦搖搖頭,摸摸兒子腦袋,她目光復雜地問:“阿徹跟娘說實話,你喜歡讀書還是練功夫?”
阿徹抿抿嘴,道:“我想當將軍。”
蘇錦還是搖頭,強調道:“娘問你喜歡做哪個。”喜歡的,與想要的,未必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