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被火烤了一夜的石頭暖洋洋,但都有稜角,絲綢不比粗麻,嬌貴得很,平時都忌諱手上有倒刺繭子,或指甲勾衣,會把綢衣摸起毛了,或勾出絲,所以出門都要小心對待。
結果現在,她一爬起來,低頭一看自己穿得衣服,簡直就像乞丐一樣,若不是綢紗完好的地方還能看出花色,知道這是綢衣,不知道的這是破布爛衫,能掛在身上就不錯了。
她趕緊把外面一層罩紗,蓋住內襯有點髒兮兮的地方,粉綢鞋子更是雨天走路,走得成了黃色,她見了立即往裙子裡遮了遮,她還沒這麼髒過呢,然後手就往頭上摸,好像頭發還行,她想跑出洞去,找幹淨的雨水,洗洗臉,抹抹頭,把自己弄清爽些。
花露可是極愛幹淨的,一天要洗三回澡那種,若沒有條件也要每天擦得自己幹幹淨淨的。
結果剛蓋完身上左面的髒,又露了右面的髒,她隻好把裙子一扔,遮是遮不住了,她準備放棄去洗洗,外面刑鴻澤走了進來,手裡還抓了隻灰色肥肥的野兔,眼神冷漠地看著她,然後將手裡活蹦亂跳的兔子扔到她面前。
“殺了,把肉給烤了做早飯!”刑鴻澤看著她那張豔麗的嬌顏,想起小時候的粉嫩,就生生別開眼,語氣生硬地命令道。
花露一看灰色的肥兔子,那大長耳朵,毛茸茸,還有圓溜溜的黑眼睛,她樂得“嘎”的一聲,一下子就蹲下來摸兔子耳朵和身上的毛。
怕它跑,它的腳用了臨時搓的草繩給捆綁住,掙脫不了。
刑鴻澤看著她樂得嘴角都彎了,開心摸兔子的樣子,好似幾百年沒見過活兔似的,一時氣結。
“我讓你把兔子殺了,做早飯,聽到沒有!”他聲音一下子嚴厲起來。
食物他都給抓來了,就讓這從小被寵得無法無天,連吃飯都要人喂的黃口小兒做個飯,了解一下食物來之不易的辛苦,這不過是他復仇的第一步,以後不僅讓她做飯,還要讓她鋤地,勞作,抓魚,打獵,甚至養家糊口,棍刑板刑釘刑可免,畢竟這麼嬌滴滴,怕她抗不過去。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那些為人奴僕的辛苦,必是要讓她一一經歷,讓她認識到自己當年錯的有多離譜,悔恨知錯才行,她竟然還將他忘記了!
他瞪著她。
結果,花露仰起了顏色正濃的小臉,氣人地問了一句話:“為什麼要吃兔兔,兔兔那麼可愛。”她從來不吃肉,所以她很不明白,這麼可愛的生物,為什麼要殺掉吃它的肉呢?
兔兔那麼可愛……?
為什麼要吃兔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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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刑鴻澤給噎得,如果手中有劍,他能直接拔,出來,給那她手心正摸毛的兔子一劍。
因為有肉吃,你說為什麼?
這句話相當於那句,何不食肉糜!
昏庸無道,不,是嬌蠻任性!隻為自己一時歡樂,卻不管他人疾苦,這兔兒既然可愛,那她就不要吃了,餓著吧!他倒要看看,是兔兒可愛,還是她的肚兒難受。
這次,必是要給她上一堂生存之學。
那花員外,簡直把她慣壞了,毫不知平民之苦,還以此為樂!
他上前一把從她手裡奪過兔子,提到了外面,手上利落的幾下工夫,就撕掉了皮,處理好了兔肉,用一根木棍穿過,然後拿了進來,將還未燃盡的篝火添了茅草吹了吹,很快火堆又燃燒起來,加了柴火後,他坐在火堆旁烤起了肉來。
一邊烤一邊還時不時拿眼尾,看向花露。
不是說,兔兔那麼可愛,為什麼要吃嗎,等一會兒香噴噴的烤兔肉烤出來,看她餓不餓,要不要吃!
結果就看到花露見他拿著兔肉進來,不忍地移開了視線,根本一眼也不往那兔肉上看,而是跑到洞口那裡,因為一夜暴雨,洞口有幾小火坑,被暴雨衝刷的很幹淨,裡面有一灣水,正好拿來洗手,洗臉,再對著火面照一照自己。
背後的刑鴻澤看著,暗道女人就是麻煩,洗個手洗半天,連手指縫都搓半天,能有多髒?頭發也抹半天,好似是一根根頭發毛整理似的,還拿著身上髒了一塊的裙角在那裡搓,搓完竟然還揀了根他扔在洞口的嫩枝,咬得細細的,對著其中一個小水坑刷牙,最後用另一處幹淨的水坑漱口。
女人,就是麻煩。
完事,她竟然開始整理起她的衣角和鞋,一會就要走山路,鞋早晚要踩上泥濘,她明知如此,竟然還在用樹枝刷鞋。
真是幹淨到令人發指的地步。
他一隻兔子都快烤完了,她竟然還沒整理完。
花露:能幹淨一會兒是一會兒。
她認真地:我就要幹幹淨的。
眼瞧著那隻兔子被男主烤得又香又酥,滋滋的冒油,滿山洞肉香味。
現在這世道,吃口米都不錯了,平常哪裡有肉吃,何況在奴隸院子待了三天,餓得肚子癟癟的,哪個能抵抗肉香味兒?
他拿出隨身的一隻鋒利小刀,在冒油的地方片出一片肉,肉一切下來,就卷成了一個卷,露出了裡面烤熟的粉嫩兔肉,他用小刀插著肉卷,塞到嘴裡,咬了一口,又香又嫩。
再看那邊隻顧著自己幹淨,清理自己的花露,頭都沒回,還在那些小水坑之間挪動。
這女人,一個坑洗手,一個坑洗臉和弄手發,一個坑捧起水漱口,吐到山洞外,然後再跑洗手那裡洗裙擺,再到洗臉坑裡涮幹淨裙擺,再回到洗手坑裡用樹枝刷鞋,然後再跑洗臉坑再刷一下,把鞋邊,鞋底都弄幹了了,然後再扔了樹枝,跑到漱口水的池子,把手幹幹淨淨再起一遍。
就三個水坑,瞧把她給忙的,瞧把她給幹淨的,好似洗完就不沾地兒了似的,就她金貴?那手都洗多少回了,還要再洗一洗,還當自己是富家千金?嬌慣的作派,就要把她多放田間裡勞作,改改這一身嬌慣樣兒。
女人,不是花兒草兒,就是收拾自己,天天就忙活這些東西。
這會兒都沒時間回個頭。
哪怕身後烤著肉。
刑鴻澤難看著臉,隨著她不回頭,越吃臉色越難看,好吃的兔肉到嘴裡都快沒味兒了,最後終於忍無可忍,冷聲道:“過來,吃東西。”
本來等著她求自己,結果等得他心頭有氣。
花露倒是乖,一出聲,她洗幹淨手就跑了過來。
果然,女人愛幹淨是對的。
一收拾,就是不一樣,她之前掬了捧水坑的雨水,拂上了臉頰,那水珠沾在臉蛋上,也沒有幹淨的布巾擦,她就沒有擦,額頭香腮,到如珍珠一樣有光澤的下頷皮膚,都有幾滴水珠,就跟外面洗過雨浴的樹枝葉片似的,又鮮又嫩。
真比朝服上掛得大顆的珍珠,還要美。
那手指洗幹淨後,根根如羊脂玉般,好似雕琢出來,那藕腕,真的比上好的雪瓷還要細白,那漱完口的櫻桃小嘴……
想到昨天啄親他的……
刑鴻澤冷著臉扭過了視線,也不知花家怎麼教養的,小時殘忍跋扈,長大更是放蕩……
花露心裡苦,用坑裡雨水洗自己,也太苦逼,再沒有比這更貧苦的條件了,她這是招誰惹誰了,每次穿世界都要受點苦,她跟系統要牙刷,變個出來臨時用用也行,系統居然一本正經告訴她,用枊條咬碎刷,畢竟這個世界的人,都是這麼幹的。
花露:……
央央大國,為什麼沒人設計出來牙刷呢,明明瓷器,衣服,牙粉都做得很精致嘛,連金子都是梅花瓣的,為何沒有人做出牙刷來。
還要用柳條,她幽怨,最後真的用一根楊柳枝刷了牙,居然發現,這東西還怪好用的呢,又天然又方便,怪不得沒有人設計牙刷,選粗一點的柳條,在嘴裡磨成一股細細的柳刷,然後就可以用那一頭刷了,刷完就扔,一次性蠻方便,隻是沒有牙粉。
花露蹲在那看著他烤肉,但她不要,隻是在他身邊看著他吃。
刑鴻澤故意放慢動作,用刀片下一片兔肉,在花露的目光下,放進嘴裡,香。
肉,能不香嗎?
還有人不喜歡吃肉?
結果連吃三片,也不見花露開口要,隻是蹲在那兒看他吃,他片肉,她就看著,他放進嘴裡,她也眨著一雙好奇的眼睛,看著他吃,還盯著他的嘴。
刑鴻澤都快被看得吃不下去了。
最後一肚子氣,不知道往哪發,握著刀,看她:“想不想吃。”心想,她要想吃,就片幾片扔給她,當然要不夠,也可以分給她一隻兔腿,畢竟淋點雨就發燒,這體質,真是麻煩,他沒空給她看病。
結果,就看花露搖了搖,“你吃吧,我不吃肉。”
“什麼?”刑鴻澤盯著她。
花露撅著嘴唇,失望地摸了摸肚子,道:“我不吃肉,有果子嗎?”這山林裡,這個季節,肯定有果子吧?
刑鴻澤心裡更氣,臉上更冷了,不吃肉?
他手裡拿著刀,停在了香噴噴的兔肉上。
想了想,這惡毒女人小的時候,的確天天隻吃糕糕,果果,沒見到她吃過肉,但那時候還小,又蠻橫又惡毒,用釘子扎傷他的腳,讓他餓著肚子,帶著腳傷走了十裡路,就為了給她買了一包她喜歡吃的徐記山藥糕。
不吃更好,餓著吧。
一會還有十裡的山路,也讓她嘗嘗又飢又餓,腳上還有傷的滋味。
想著,刀下又片起肉,將那隻肥肥的兔子全吃了。
對一個壯年男人來說,一隻兔子肉,除去骨架,剛能吃飽。
吃完,擦過刀鋒,收入刀鞘,然後起身要走出山洞,想到什麼他說:“你是我買來的,賣身契在我手裡,已經入了籍,若是敢逃,那就是逃奴,抓到不是亂棍打死,就是充作軍妓,你要想好。”冷冷地說完,他就走了出去。
花露:“我總覺得,我和他有仇,但也可能是他口嫌體直。”
系統:……
很快,刑鴻澤回來了,手裡拿著一串黑溜溜的東西,還有幾顆紅綠相間的,還有些綠色的帶殼的。
他的手特別大,一捧有好多。
花露見他要丟給自己,急忙掀起自己洗幹淨的罩衫上的罩紗,雖然刮蹭的破爛,但裝東西還行。
一接到,她就見到那一捧是山裡熟透了的黑葡萄,個個有指甲那麼大,是她最喜歡吃的水果了。
還有幾顆新鮮的冬棗,還有一小棒新鮮的榛子。
都是她愛吃的!
果然,每次遇見男主,她就有好吃的了,她忍住墊起腳尖,親了他下巴一下,眼睛亮晶晶,然後說了三個字:“喜歡你。”接著低頭小腦袋,就拿起一個棗兒,因為一場大雨,淋得棗兒特別幹淨。
但花露還是拿在手裡,細細的看,有沒有髒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