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車。”餘同寶讓司機靠邊停下,他打開車門,下車走近,能清楚地看到地上躺著的男人長相,待看到那圓臉小眼睛,他心裡沉了下,接著又看向了魚同寶的兒子,那個十歲的魚蓬萊的臉,跟躺在地上的男人,一模一樣。
這臉……原來隻有一點疑惑的餘同寶,心下頓時疑竇百出。
他仿佛看到了熙兒。
但很快,頗有商人城府的他,露了一絲和善的笑意,一撩綢袍,走上前,道:“幾位,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我餘某的車就在不遠,可以載你們一程。”
……
少帥府裡送走了總督夫人,立即有看熱鬧的人前來打聽府裡出了什麼事兒?
連五姨太那邊,都派了人過來詢問。
少帥的姨太太被總督夫人遣散的事兒,那是捂也捂不住的呀。
很快就傳遍整個小洋房貴族區,人傳人,基本認識的不認識的,所有的姨太太都知道了,議論紛紛,傳著少帥的姨太太也不怎麼惹到了總督夫人,被直接給遣散回家了。
五姨太偏廳幾個打牌的,並不受影響,繼續搓著。
“我說什麼來著,這寵在了前頭,可不是什麼好事兒。”二姨太見多識廣,多少姨太太的愛恨情仇,她可不止見了一個兩個了,“往往長得最美,最動人的那個,反而不長久,最後能活得瀟灑的,都是深諳相處之道的人精子,人美,還得有心計,才能混得開。”二姨太總結道。
“這露珠兒也太慘了,剛還在我們這兒看個牌的工夫,這就被遣散了?為什麼呀?唉,這才當了少帥姨太太月把時間,這就……”三姨太感同身受地哀嘆一聲。
命運啊,從來不由人。
“我聽說是魚露她父親,哎喲,帶洋人闖了雲羅公館,那洋人還強了兩位小姐,殺了公館的一個人,都說她父親是漢間走狗呢,都傳開了,我也昨個才知道,不過這個事兒,人少帥又不是娶正妻,納個姨太太而已,沒想到,還能傳這麼難聽,看來啊,這講究人家,以後連姨太太的出身都得講究講究了,嘖,毛病多著呢。”六姨太搓著牌,說道。
“那魚露就這麼被白糟踐了,趕出了少帥府,給多少遣散費呢?”二姨太手腕上的镯子與牌面相撞,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
“聽說一塊銀元也沒給。”六姨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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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吧?她可怎麼辦呢?小小年紀,真真可憐。”二姨太嘖了一聲,搖了搖頭。
八姨太黛香道:“哪需我們發愁,她長那模樣,總歸有一碗飯吃,餓不著的。”隻不過這碗飯可就沒有少帥府那金碗裡的飯好吃了,如今也不是黃花大閨女,嫁人也嫁不進什麼好人家,隻有一些舞廳窯子,花花地兒,她那臉才能換來口飯吃。
這亂世,女人想混口飯,極不易的。
隻有五姨太打出張牌,說道:“你以為賀少帥是個聽娘親話的乖孩子?我瞧著他對魚露那勁兒,不會善罷甘休的,說定過兩天人就回來了。”
“怎麼可能呢,總督夫人親自扔的遣散書,若要再讓她進門,那不是啪啪打自己的臉?哪有人會打自己的臉面?”二姨太道。
五姨太哼了一聲沒說話,漫不經心地伸手摸了一張牌,“那就看著嘍,嗯?小三元。”
“胡了。”
……
李嫂和小桃紅在房間裡,收拾魚露這些首飾衣服,件件珠光寶氣,她們整理好放進匣子內鎖好。
過了半天,還是六神無主。
“這可怎麼辦?少帥又不在府裡,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郝副官也不在,我們找人都找不著。”李嫂也愁容滿面,少帥要回來,知道姨太太被遣散,還不知……還不知會怎麼個情況呢。
“……姨太太一塊銀元也沒有拿,魚家那幾個人看著也沒什麼錢,那姨太太怎麼辦呢?”吃什麼,住哪兒?不會被家裡人給賣了吧,這真要賣給別人了,那少帥回來……
李嫂打了個冷顫兒,不敢想,不敢想。
小桃紅就更不敢想了,直接哆嗦了下,少帥發脾氣那是極嚇人的,也就姨太太不怕他,她們可都怕著呢。
而李嫂和小桃紅嘴裡那個吃不上,住不上,怕被人賣了的姨太太。
她現在的懷裡,正揣著換好的一條小黃魚,另一百四十塊大洋,樂不吱地離開了商行。
換到小黃魚了。
她也沒想到幾顆隨手拿出的珍珠,竟然換了一個小黃魚,在後世,養殖珍珠,人造珍珠比比皆是,要多大有多大,顏色都可以人造,已經不稀奇了,並不是什麼十分貴重的東西。
但是,在民國的現在,女士的首飾很崇尚珍珠,且又大又圓,顏色極美,帶光暈的珍珠,非常昂貴。
那店裡的老板,六十來歲的樣子,拿著個放大鏡看了許久,她主動提了五姨太的名頭,說是五姨太介紹來的,那老板人還不錯,怕她拿不了太多大洋,就給其中一部分折換成了小金魚,和一部分銀元。
魚露到現在,還不太懂金子和銀元如何兌換。
小黃魚就是小金條,大概一兩重,一條小黃魚可以買二畝上好的水田,五條小黃魚就能在祁城買下一座普通的四合院,普通的四合院大概要八百銀元到一千銀元。
她懷裡的一條小金魚,價值等約二百銀元。
叫了輛黃包車,她從容不迫地去了大元商行,鎮定自若地挑了件白色絨毛長裙,配了件紅黑色大花外套,搭了隻白色帽子,一雙羊皮白靴,這一套搭配下來,十分洋氣,設計感十足,看著就不知哪家留洋歸來的千金小姐。
她將帽子,扣在自己披下來的波浪發上。
一回身,完美變身,不媚不俗,又時髦又洋氣。
裡面那件白色細絨長裙,長到腳踝,料子非常美,微有彈力,緊貼魚露上身,不但有s曲線,直角肩和天鵝頸處的線條,更有著致命的魅力,將她一身美好的曲線收攏,裙擺微散開。
她將紅黑色大花外套,直接套在了身上,白羊毛裙子外搭西服樣外套,這樣的搭配,在後世是普遍搭衣風格,但現在,還是十分亮眼的。
尤其魚露這樣的好身材,穿起來,更驚人眼球,雖遮蓋了曲線,但多了幾分瀟灑,再加上帽子,帽子上的白色絲帶,輕忽飄逸,又多了幾分女子的柔美。
顏色黑紅白,三色搭配的也非常大膽了。
光羊毛長裙就要六十塊大洋,外套二十八塊銀元,羊皮鞋子三十銀元,帽子十八銀元,魚露掂了掂剩下的四塊大洋。
這錢,也太不耐花了吧。
她還在店裡看到她上午穿得那件羊絨大衣,本來也想買,她還挺喜歡這件大衣的面料和款式,誰知道一問,一件大衣竟然要二百八十六塊銀元。
魚露:……
民國有錢人的世界,那也是不能和普通平民共通的。
她又坐著黃包車,蛋定地瀏覽祁城,每路過珠寶首飾店,就下車,付了車錢,進去看著價錢合適,就會出手一兩件首飾。
她還買了一隻女士精致的流蘇銀色手包。
這一隻手包就要三十五銀元。
那家首飾店面是個女老板,她一看魚露一身洋裝走了進來,從頭到腳洋氣精致,雪白的手腕上還戴著一串火紅色的珊瑚珠,耀目的紅色配著白膚,美極了。
首飾店的老板眼神十分毒,她一眼就盯上了那串珠子,絕對價值不菲。
“你真要賣?”
她手裡拿著魚露取出的那串萬年珊瑚手珠。
隻見那珠子顆顆紅潤,泛著寶光。
“首飾太多了,戴不過來,您出個價兒,合適我就出手。”魚露手上戴著蕾絲手套,輕掀了掀帽檐,看了女老板一眼,然後隨意地環顧四周,從容低頭從流蘇手包裡又取了一串,紫色珍珠項鏈。
那寶光,拿在手裡都泛光暈。
都是小魚手镯吐出來的,它一尋到寶,就“突”地一下,吐出一個寶貝,有時候隻是一顆珠子,有時候則是一串手鏈或項鏈,她手上現在一推珍珠,還有幾塊天然象形的玉石,個個精美絕倫,鬼斧神工。
“這串紅色的珊瑚珠還不錯,多少大洋買的。”那女老板問了一句。
魚露隨意道:“八百。”後又道:“首飾太多,記不清了,我買的東西都是品質最好的,不好的東西我是不戴的。”她語氣傲然,仿佛不是來賣首飾的,而是賞賜給人的一樣。
但這些商人就吃這一套,越是這樣越覺得她見識過好東西,不好糊弄,真要是衣衫褴褸地過來賣這串珊瑚珠,估計幾塊銀元就打發了,都是些看人下菜碟的狡詐商人,必須表現出來眼界,出價低了,她就不賣,還要一副不急著用錢的樣子。
“最多五十銀元。”
“五十銀元?”魚露道:“這是萬年珊瑚珠,個個透寶光,極品珠,好東西,可不是滿大街都有的。”說完她就將珊瑚珠重新戴在了手上,雪白的膚底,那火紅的珠子,美得耀目。
“等等。”最後那女老板出價一百銀元。
魚露其實也不太清楚價碼,但小魚每天都吐寶,她也不在乎,差不多就賣了,錢拿在手裡不香嗎?有銀元就能吃香的喝辣的,“這串紫珍珠,加一起三百銀元,要嗎?”
那女老板叫道:“這紫色珍珠可不值二百銀元,最多一百銀元。”雖然看著寶光十足,還有紫暈,是好東西,可是,“現在的小姐太太,都認紅綠藍,紫色可不認呢,不太好賣。”她們從這些出手的人手裡拿到好物件,轉手一擦洗,就當新物件賣了,通常價錢翻了個兩三倍,最少也翻一倍,價錢都壓到最低。
這還是看魚露穿著氣質不凡,沒敢出十幾塊銀元糊弄。
“那算了。”魚露還挺喜歡這串紫珍珠的,低調內斂又奢華,紫色的美,這個世界不懂。
她轉手就將這串紫珍珠項鏈戴在了自己脖子上。
女老板當場就直了眼,看得目不轉晴。
原本她裡面穿著小立領白色羊絨長裙,外面套了件黑紅大花外套,十分小清新又瀟灑,這串紫珍珠一戴上去,被白色羊絨面料一襯託,寶光十足,由小清新立即變貴婦,那是真美,真吸晴。
魚露拿到了一百銀元,把珊瑚手串遞給了女老板,轉身走出了門。
“等等!”那女老板追了出來。
最後魚露拿了三百銀元,裝進了手袋裡,走出了珠寶店。
系統:……百寶魚吐出的每一個寶貝,都是海洋裡頂尖寶,隻賣了個白菜價,唉,虧得姥姥都哭了。
紫珍珠,寶暈那麼足,放手心上,都透著光暈……美極。
魚露沒理她,海洋寶貝那麼多,她一堆,不搞搞批發,怎麼能行?
她美滋滋的,包裡又有三百銀元啦,她招來牆角的車夫,上了黃包車,直奔大華飯店,坐在車上,隨手從包裡,取出了一串水料的濃綠翡翠項鏈,戴在了脖子上。
綠得似水一樣的珠子,躺在雪白的羊絨上,真是清新又美膩,跟剛才的紫珍珠低調奢華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