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嫂笑著說:“聽說是才開的那家西式洋店裡賣的珐國奶油蛋糕,我瞧著上面有松脆的核桃,聞著挺香的。”她進了廚房將切好的蛋糕用描金小碟裝著端了出來。
另有早餐做的五色糯香米粥,生煎小饅頭,焦圈,木瓜炒蛋。
全部用小碟子裝著,擺在桌面上,魚露拿著雕花銀勺,慢悠悠地吃著早餐,挖一點奶油蛋糕放進嘴裡能吃半天。
桌上還有一份報紙,今早才送過來,她邊吃邊展開報紙看了看。
作為一個穿梭世界的過客,每個時代都有每個時代的魅力,也自有那個時代的悲喜,報紙上今日波瀾不驚,明日風雲又起,後天狼煙滾滾。其實想開,這世間的事,不過生,不過死,不過都在生死之間。而時代也不過興,不過亡,不過在興亡之間。
魚露將報紙翻了個遍,看完放下,才專心吃起早餐。
吃完了飯,很多商行的人來人往進出少帥府。
看著樓下的人,魚露問李嫂,“今天怎麼這麼多人啊?”
李嫂道:“昨日少帥知道魚小姐進了皮草行沒有買皮草,就直接在商行裡訂了,今日商行的人親自送了過來,還些訂制的首飾,今日也都到了。”
“哦?”魚露看著他們拿進來的大大小小的盒子,她昨天把賀紹廷氣得半死,早上又給氣走了,沒想到,還能收到這麼多禮物呢?
東西都擺放在大廳的櫃子上。
然後被李嫂和小桃紅拿進了少帥的臥房,少帥的臥室唯一多的東西就是一張姨太太的梳妝臺,首飾盒都擺放在梳妝臺上。
等著魚露一件件過目。
民國的首飾她還沒有仔細看過呢,魚露新奇地打開這些六稜高檔首飾盒。
哇喔!有一枚卡亞鴿子蛋的粉鑽!
看了看鑽石戒指,魚露又看了看李姨,想說你們少帥府的賀少帥是真有錢啊,鴿子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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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紅在旁邊收拾房間,看到都發呆,魚露拿出鴿子蛋,戴在了手上,陽光下,那顆粉鑽折射出粉色耀眼的光線,看著可真美。
還有其它的白玉手镯,珠寶,這些加在一起,絕不是什麼小數目。
還有成套的化妝品,卡亞的粉盒、化妝盒,還有碧色的香精瓶,魚露拿在手裡聞了聞,這個時候就已經有香水了,還挺好聞的。
瓶子造型也非常好看,很精致,像工藝品,她將香精瓶拿在手裡愛不釋手。
李嫂見怪不怪,畢竟她在總督府待了一些年,這大帥和少帥這些年打江山搶地盤,能不搶點銀子大洋嗎,大帥花錢的地方多,外面的,家裡的,還有四五個姨太太,以及姨太太生的子女。
可少帥他不一樣啊,他隻搶不花,現在好不容易有了個姨太太,手裡的大洋可終於有地方花了,可一點都不吝嗇,好東西都往府裡搬,供她吃穿用,那是極奢侈的。
魚露取了一隻白珍珠領扣,看著就價值不菲。
如果她手中那顆牛眼大的粉膩珍珠做成領扣,那一定更好看,更美。
現下,最流行的皮草十六件,已經放入到隔避姨太太的衣帽室中,小桃紅每日都會仔細整理熨燙少帥和姨太太的衣物,因為每一件可都是大洋,價值不菲,自然要小心打理。
各大商行女士皮鞋,尖頭的圓頭的,高跟矮根,牛皮羊皮,很是時髦,全是高檔貨。
還有女士的手包,兩款上流階層女士最喜愛的鱷魚皮手提包,高檔皮質,花紋也別致,黑黃相間看著很高雅,這皮包是從東亞進口過來,價錢很昂貴,魚露或許不知道,但民國上流人士都知道,這一隻鱷魚包,那可是相當於普通人家半年的開銷。
就連姨太太中都少有幾個拿的,畢竟並不是人人得寵,所以這包也極能體現女人的身份,有錢,得寵。
魚露很驚奇,原來這時候已經有這種時尚手包了,而且,款式真的很時髦,拿到百年後,也絕不過時,反而有種高貴的復古風,她很是喜歡,魚露愛美的東西,也愛享受。
她自己不知道,但少帥仔細觀察中卻知,她雖然是魚同寶那種窮苦家庭出身,但卻身嬌肉貴,絲毫沒有一點貧民的自覺,不但吃不了什麼苦,還十分嬌貴難養,一來少帥府就適應良好,言行舉止都沒有一點土包子的樣子,就連李嫂一開始見到她時,都以為是富家薄魄千金,才給少帥做了姨太,萬萬沒想到是貧民巷裡出身。
說她難養,嬌氣,魚露是絕不會承認的,她末世都闖過,怎麼會難養嬌氣呢。
別瞎說。
李嫂將這些東西收好,尤其姨太太這些珠寶,少帥讓人取來的就沒有一樣是便宜貨,都是極貴重的東西,平時可都得鎖進化妝櫃裡才行。
“李姨,劉司長的五姨太讓人過來傳話,邀請咱們姨太太去府上做客。”小桃紅跑上樓來說道。
魚露聽到,回頭問:“劉司長的五姨太?那是誰?為什麼邀請我?”隻聽有夫人外交,難道姨太太也需要外交嗎?
李嫂道:“是隔壁財政司劉司長家的五姨太,很愛交友,平時會和周圍相熟的姨太太相約去喝咖啡,做頭發,平時沒事小聚也會打個牌消磨時間,魚小姐如果在府裡待得悶,可以跟著出去看看。”
人啊都是一個個圈子,上流有上流的圈子,底層有底層的圈子,正牌夫人交際正牌夫人的圈子,那姨太太就結交姨太太嘍,總歸是些小團體,經常聚首聊聊天。
尤其是府裡的姨太太,平日沒事,大把的休闲時光,自然要找個消遣,享受奢侈的生活,也要與人互相分享這樣的生活。
魚露很好奇,她也想看看這個時代花枝招展的姨太太們,“去,我要去!”
既然要出門,那當然不能弱了少帥府的名頭,李嫂取了一早裁縫送來的翡翠般的綠色旗袍,在魚露眼中這馬爾斯綠,顏色可真美,像湖水一樣。
那匹馬爾斯綠絲綢料子非常高檔,裁縫取了些綢料做成高開叉,魚露身上的皮膚又超級白,穿上後,白與綠的搭配,美得讓人目不轉晴,小桃紅都不幹活了,圍在旁邊看著姨太太這一身,眼睛都不眨,羨慕極了。
腳上配著一雙鹿皮短靴,外面天氣還有些冷,李嫂給拿了件白色皮草冬裝,是現下最新款的皮絨長外套,這一件用料實,超級昂貴,一上身,就將魚露整個人襯得如人間小妖精,又氣派又美豔,再加上她眼波一流轉,便媚態橫生。
李嫂猶豫了下,姨太太平時穿著樸素,像早上那套白上衣藍裙子學生裝,還算能壓得住她這身媚色,可現在這旗袍皮草上身,這媚態與豔色可就壓不住了,有種說不出的豔光四射,這出門……能行嗎?
頭發被李嫂巧手挽起,胸前又別了一枚鑽石胸針。
一伸手臂,手腕就從皮草袖中滑出,那如瓷般白嫩的手腕上,帶著一隻首飾盒裡的镯子,這樣白的肌膚,更襯得那些首飾,珠光寶氣的美。
魚露眼睛眨了眨,不忘記走到化妝桌前,將那枚鴿蛋粉鑽戒指,戴在了手上。
然後握著衣邊,一回身,整個人,媚色無邊,搖曳多姿,時髦又尊貴,仿佛是從民國畫卷中走出來的美人。
這一身,早上那嬌俏的姨太太就不見了,渾身都是高貴冷豔的氣質。
“怎麼樣,這樣不會墮了你們少帥府的名聲吧?”她取了口紅,微微俯身,對著化妝櫃的鏡子,要往唇上塗,可是看了一圈,這口紅的顏色還沒有她本身的唇色鮮活,就又把膏管旋了回去。
隻拿了粉盒,往臉上隨便撲了兩下。
這粉……她打了下噴嚏,太香了。
然後取來了手攜皮袋,往裡面放洋錢皮夾,化妝臺上的小木梳,鏡子,香粉紙,還帶著一條絲巾等小物件。
走,出門。
李嫂緊緊跟在魚露身邊,生怕她丟了似的看著,別的東西丟了沒事,要把姨太太丟了,少帥饒不了她。
劉司長的府宅與少帥府不同,少帥府是花園洋房,花園特別大,大到可以在裡面散步溜彎,可劉司長的財力自然不能同少帥府相比,同樣是二層小洋樓,院子不大,出門是路,與其它幾幢洋樓挨著不遠。
李嫂帶著魚露進去的時候,是府裡的佣人開的門,偏廳已經有三位姨太太在裡面吃點心聊天,進去的時候還能聽到笑聲,有人說:“……這個是閃光燈,拍的時候會亮,千萬不要閉眼晴,你剛才是閉眼了……”
“少帥府的姨太太來了。”佣人開了門後,趕緊通報了一聲。
三人立即朝門口看過來,屋子裡有一瞬間是靜的。
魚露的美,是多面的,是靈動的,是照片都無法記錄全部的,但在那個下午,三個人永遠也不會忘記,那個進來的絕色佳人,她旁若無人地脫下身價值不菲的雪白的皮草大衣,穿著一件綠色的旗袍,那旗袍帶著蠶絲的光澤,綠得像一湖碧水,手腕一隻白玉手镯,盈盈一灣。
雪膚,烏發,朱顏,紅唇,抬頭衝她們微微一笑。
有人在旁邊按下了拍照的按鈕,舊時期那像碗狀的相機一聲閃光。
那一刻,唯一的一張絕色麗顏,定在了四個姨太太午後聚會的那張照片上,被人細心保管,流傳到了很多年後,哪怕百年後,展覽出來的時候,人們看到時,都有一種被震撼到心靈的美。
由衷的發出一句,我錯生了時代,可惜。
很多人說以前的人不好看,很多傳說的美人,在後世人看到她照片的時候,都有些失望,其實隻因那個時候人們懼怕相機,覺得它會攝走魂魄,哪怕在照,也帶了些內心的恐懼,拍出來的人自然僵硬死板,失去了神彩。
魚露極其自然地看向那拍照的年輕人,二十多歲的樣子,看到魚露的目光掃過來,還臉紅地低下頭擺弄起相機。
接著她目光轉向偏廳裡的其它三人。
果然是能做姨太太的女人,個個長相精致漂亮,其中一個坐在正座,指甲染著丹寇,挾著一根老牌女士香煙。
看到魚露的時候,從上到下,從下到上的打量了許久,才起身招呼道:“歡迎,你就是少帥府的新姨太,果真顏色美極,請來這邊坐。”
李嫂在旁邊道:“她就是劉司長的五姨太。”
“嗯。”
路上魚露聽說了,這位五姨太十分有手段,很得劉司長的寵,所以並沒有和正妻住在一起,而是自己一人住在這邊的小洋樓裡,真是瀟灑自在,平時沒事就會辦些聚會,湊些姨太太過來打牌,消遣。
“初來乍到,一點小禮物,不成敬意。”魚露來時也沒有特別準備禮物,是李嫂現讓人去買的,是點心店裡一拼盤的點心盒子,基本帶禮的,都會買這些東西相送,比較體面。
“破費了,快來這邊坐,我們聊一聊。”
魚露將李嫂給她的精致糕點盒,交給了府裡的女佣,這才朝偏廳的沙發走過去。
她走動間,大家都在看她。
佳人綺貌、一舉一動、渾然天成,毫無做作的美,看得人目不轉睛。
屋子裡的壁爐燒得非常暖,魚露穿著旗袍一點都不冷,她這件還是個短袖旗袍,露出一截晶瑩剔透的手臂,尤其冬天,更是膩白如雪,看得人恨不得眼睛長在那白嫩上面,看個夠。
她走過去,直接被一位穿著黑色旗袍的姨太太起身讓到了主位旁邊。
五姨太坐在壁爐旁的沙發上,手裡拿著煙,身上穿著件繡著海棠的紅色高開叉旗袍,架腿而坐,一側露出白花花的大腿,她似無所覺,一腳仍蹺起。
魚露也是高開叉,雖然在男主面前她浪到飛起,跑起來旗袍下的白腿能搗成飛輪,但初來乍到,她也不好囂張在別人面前也蹺起二郎腿,還是雙腿並攏,坐下的時候非常注意,把旗袍板正地順著坐下,別看絲綢美亦美,但容易起皺,皺了就不美了。
沙發前的茶櫃上放著糖漬慄子,是一種進口形如圍棋子的糖果,價格並不便宜。
“長得真可人,夫人貴姓啊?”旁邊黑色旗袍的女人問道。
“我姓魚,魚露,也可以叫我小名露珠兒,幾位怎麼稱呼呢。”魚露的聲音很清脆甜美,氣少帥能把他氣死,但這聲音也能哄得他心花怒放,真是恨極愛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