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它兩位姨太太都是五姨太的偏廳常客,也算閨蜜好友。
魚露回了她們幾句後,就有人看著她手指上戴得那個鴿子蛋了。
“這粉色鴿子蛋沒想到被少帥買去了,價錢可不便宜呢,少帥可真寵愛魚太太。”另一個穿著粉色刺繡旗袍的八姨太,有些酸溜溜地說。
她是鹽務署長的姨太太,今年不過十九歲,正是受寵的時候,就算再寵,也還沒有這樣大的一枚鴿子蛋。
這個少帥姨太太手上戴著不僅大,那顏色可真嬌嫩,她可最喜歡粉色了,坐在那兒看了半天,眼熱得很。
李嫂沒過來,跟女擁一起站在門邊,這些姨太太都忌諱別人稱呼她們為姨太太,畢竟是妾,而且出身都不好,不是伎就是窮困人家要麼落魄,姨太太可不是正房,她們的日常就是以色侍人,不持家宅,要想衣食無憂過得好,就要得到男人的寵愛,平日爭寵,什麼手段都要用上的,家裡幾個姨太太的,那肯定爭得一地雞毛。
雖是一身華服,生活奢侈,可內心空虛,這姨太太三個字聽起來就越發厭煩了。
沒看到他們家少帥新納的姨太太,剛進門就不讓佣人叫她姨太太了。
佣人這時候端上了咖啡,五姨太問魚露喝得慣咖啡嗎?魚露問了下:“苦嗎,不太喜歡苦味的。”
穿粉色旗袍的八姨太掩住口鼻笑了一聲,大概是覺得魚露土氣了些,估計來少帥府前沒喝過這麼洋氣的東西吧。
不過五姨太卻沒有笑,隻是讓佣人過來,倒了英式紅茶給她,還加了牛乳,有點奶茶的香醇。
大概魚露的不做作,幾個人都放松下來,開始闲聊。
魚露新奇地聽著她們聊,民國時期的姨太太聚在一起聊得是什麼,無非是一些衣食住行,她也不插話,聽得津津有味,有時候別人問起,她也會回兩句。
此時的她十分識眼色,最佳傾聽人。
“最近和安商場又出新貨,我發膠沒有多少了,想去買一點,哎,這頭發也該做了,我看到珍淑才燙的頭發,有點好看。”莊佩拿起瓷碗喝了一口咖啡說道,莊佩是三姨太,也是年紀最大的,二十五歲。
“我這頭發也要燙一燙,有些不卷了。”八姨太黛香摸了摸自己的卷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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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姨太羅茵二十三歲,她抽了口煙,唇上的口脂沾了一點在煙蒂上,“打扮的再花枝招展,也擋不住他納下一個姨太太,有何用呢。”她吐出口煙,說了一句。
說完這句話,沙發上喝咖啡的三人,都靜默了一瞬。
別看五姨太羅茵獨居一幢別墅,日子瀟灑,可美貌侍人者,皆不長久,感情不深,終有一天被拋棄被遺忘。
這種傷感的事,三姨太早就經歷過了,因為她後面已經有兩個姨太太,她早就不是最得寵那個了,好在她性子溫婉,極會說話,還算在老爺面前有點臉面,平日得點闲錢,收拾收拾自己,混日子罷了。
而八姨太,雖正得寵,但也跟五姨太有同樣的顧慮。
“可千萬不要被男人的喜愛衝昏了頭,男人喜歡的,永遠是下一個。”五姨太輕飄飄地說完,目光撇了眼沙發上正喝奶茶的魚露。
魚露正襟危坐,關我啥事,我也隻是混個日子罷了,跟你們一樣,都一樣的。
三姨太莊佩趕緊轉移話題,笑著問魚露:“露珠兒,你這指甲怎麼不染一下,塗紅很美,羅茵這兒正好有指甲油,給你塗一塗。”
羅茵這個五姨太是很大方的人,衝佣人點點頭,佣人就去拿了。
民國時期的指甲油,魚露好奇,她還真想看看是什麼樣子。
莊佩是個十分會照顧人的女人,魚露伸了手指,她幫她將指甲塗紅,魚露指甲原本就修剪的形狀很好,如今塗上紅色指甲油,手指非常美豔。
八姨太黛香看著魚露那纖纖玉手,和手上那刺眼的鴿子蛋。
民國不僅太太之間的攀比風重,姨太太之間的攀比,也不逞多讓。
黛香看了看自己的指甲,說道:“莊佩,你塗完幫我也塗一下吧,我最近也喜歡紅色。”她又道:“魚太太,我聽說,少帥要訂親了,他娶的正妻也要進少帥府嗎?”
叫姨太太為太太這本身就讓人不舒服了,還要提及少帥的正妻,這簡直是有仇了。
五姨太將煙在煙灰缸點了點,沒出聲。
魚露抬眼看了黛香一眼,回了句:“不知道。”
三姨太趕緊笑著說:“看,這樣一塗,手指有氣色多了。”她看了看魚露,“露珠兒這頭發真漂亮,是不是沒燙過,若燙成卷一定好看。我們下午去燙頭吧?”說完她看向其它幾位。
“好啊,我正想燙一燙呢。”八姨太道。
五姨太將煙熄了,半晌,讓佣人拿過了大衣,“走吧,去商埠街。”
魚露還沒有見過民國的燙頭店呢,趕緊跟著起身。
李嫂在門邊欲言又止,少帥可沒吩咐讓姨太太去燙頭,而且少帥極喜歡姨太太的頭發,每次回來都嗅聞一番,她要燙了,也不知道少帥會不會不高興。
讓佣人在街口喚了黃包車,幾人坐車的時候,還說燙完頭,可以去看電影,大華飯店一樓還有舞廳,可以去跳支舞。
拋開這亂世,吃用不愁的姨太太,生活奢侈,而又多姿多彩。
……
燙頭的時候,魚露見八姨太打開坤包內的東西,都是粉色的,知道她喜歡粉色的物件,於是不經意地露出了她手裡的皮包,包裡放著粉色牛眼大的粉珍珠。
果然八姨太眼睛都直了。
竟然開口跟魚露討來看,越看越愛不釋手,十九歲的八姨太竟然真的跟魚露討要了起來。
魚露面色微微有些為難道:“這……我還沒有戴過,準備鑲嵌在首飾上,這麼大一顆粉珍珠,是極好看的……”
“都是姐妹,賣我吧,我出三十銀元。”
魚露:……
她也不知道價錢,幸好坐在旁邊的五姨太開口道:“這麼一大顆粉珠,十分罕有,是少帥送得吧?三十銀元,傻子才會賣呢,拿到珠寶行,最少也會給你一百銀元。”
八姨太:……
最後八姨太出了一百塊大洋,把這顆罕有的牛眼粉珍珠拿走了。
果然是最得寵的姨太太,手裡竟然有一百大洋的闲錢。
五姨太就在魚露旁邊,跟她說了句:“盛世收藏,亂世黃金,這亂世,大洋是越來越不值錢,隻有小黃魚才是硬通貨,有條件就跟少帥多要點小黃魚傍身。”
小黃魚?
魚露想起昨天賀紹廷往被窩裡給她塞了五塊小黃魚,哄著她說隻要她梅花三度,就都給魚露,魚露毫不在意地把那幾塊小黃魚全給掀地上了,說那東西髒,別往床上塞,氣得少帥差點沒把被子掀了。
早上就氣哄哄的走了。
魚露賺了一百塊大洋,隨手放進了包裡。
……
大華飯店,內部設施在祁城,堪稱一流。
廳內不但陳列各種花草,金魚池,地面純大理石鋪成,冬暖夏涼,十分適意。
一進去,內有大舞廳,外有小花廳,二樓另設西式雅位,視野可輕松看向下面的舞廳,一邊吃飯喝酒,還可欣賞樓下眾人曼妙舞姿。
天已黑,大廳內卻燈火通明,大華飯店從國外聘請了樂隊,一陣陣聲歌娛耳,不少人隨著音樂成雙成對的在舞廳裡跳舞。
賀紹廷正坐在二樓的雅閣內,受發小汪國生,及汪國生其它三位好友相邀,來到大華飯店吃飯。
汪國生是賀紹廷的姨家表兄,也是從小長到大還聯系的發小,如今也在軍區任職,“好不容易把你約出來,怎麼愁眉不展,有什麼心事?說出來,我給你排解排解。”
賀紹廷倒了杯洋酒,微仰喝光,這酒入喉微辣,入心滾燙。
昨日沙發上的吻,他感受到了,她眼神清澈,全身心地靠近他,就像給了顆甜棗,毫無保留地對他開放自己,他也毫無保留地將她擁有,那種靈魂之間碰撞的美妙滋味,兩個人無一絲一毫地敞開彼此心菲,唇舌交纏,深吻入心。他以為,這就是她說的,心靈的交融與結合,心的交融加上身體的交融,雙雙結合,果然滋味是那麼的美妙,那麼讓人震撼,讓他食髓知味,不能自已。
結果,這女人,昨晚還在他懷裡賣乖地誇他真強壯,說他勇猛,說他腰精壯有力,說他幹得好舒服,早上就翻臉不認人,他不過是想再體味一次那種與她身心交融的滋味。
她就說什麼也不肯了。
他就親了她一下,吻了吻她的香舌,她就一片鋪天蓋地的話,直聽得他怒氣橫生,差點沒把床給掀了。
就那麼生著氣出了府,到晚上還氣悶,為什麼別人的姨太太,各種巧言軟語,如同解語花一樣討人歡心,天天圍著轉,他的姨太太,哪天不把他氣死,他就燒了高香了。
想著想著就是一口悶酒,幾杯下去,賀紹廷就有了幾分醉意。
他拿著酒杯,停了會,才重重嘆了口氣,道:“你們……姨太太聽話嗎?”
汪國生道:“呵,姨太太,還敢不聽話?你也知道,我爸光姨太太就有六房了,要是不聽話直接送人,哪個不是乖乖的。”說完他道:“怎麼了?紹廷,你有姨太太了?”
賀紹廷沒說話,又倒了一杯酒,心道:送人?把他心挖了都舍不得。
更氣悶了。
“不會吧,你真有姨太太了?”汪國生道:“怎麼了?姨太太不聽話?她是第一房吧?不聽話,我教你一招,你再買一房姨太太,你再看她聽不聽話,保證乖得很。”不聽話,呵,不聽話就換個人。
另一個人也道:“賀少帥還沒有正妻,也不必把姨太太看太重了,充其量不過是個妾,喜歡就玩一陣,不喜歡丟到一邊了事兒,何必愁眉不展,大丈夫豈能被個女人左右,呵呵,你說是不是,賀少帥。”
賀紹廷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還再娶一房姨太太?他就訂個親,都要鬧翻了天,兩天都讓他消停,親也退了,還是沒哄好,他要再納一房,說不定真的哪天就跑了。
另一個人也附合道:“少帥,我爸的姨太,不聽話就打,打幾次就聽話了,你要不要試試,姨太太就不能太寵了,太寵了就爬鼻子上臉,女人都這樣。”
“是嗎?”賀紹廷轉著手裡的杯子,掃了三個人一眼,他問了一句:“你們……”
“有沒有聽說過,真愛?或者說……靈魂伴侶?”以前賀紹廷從來不知道什麼是靈魂伴侶和愛,都是從那個氣人精嘴裡聽到的。
三個人愣了下。
然後彼此看了看,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