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區一個溪寧郡的星月宮而已,能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兒?真有大事自己早就得到風聲,五大仙門也會介入進來的,既然沒消息,那就不是大事。
下-而那些修士討論了會兒,沒有說出什麼有用的消息,接著又開始討論靈仙界的八卦。
方黎本來是漫不經心的,直到聽到了謝懷的名字,不由側眸看去。
前方桌上坐著三個身著灰白衣袍的修士,看起來是一個門派的,其中一個留著山羊胡的男子小眼睛一轉,嘿嘿道:“對了,你們聽說了嗎?據說玉儀君被魔尊擄走後,把魔尊迷的七葷八素的,魔尊為了他,連自己的手下都殺了好幾個了!”
旁邊桌上的修士遲疑道:“這是道聽途說吧?”
山羊胡男眯了眯眼睛,語氣輕佻:“我聽說那,玉儀君在浮丘山上可是和魔尊形影不離啊,說不定人家去了浮丘山,覺得跟了魔尊也不錯呢,以玉儀君的容貌風姿,隻要他願意,什麼樣的男人收服不了?”
說著拿起杯茶喝了口,壓低聲音笑咪-咪道:“我可是見過玉儀君的,那可是人間絕色啊,如今看來床-上功夫也不錯……不知該有多銷魂蝕骨,才能令魔尊如此獨寵,嘿嘿嘿……”
山羊胡男開了個頭,旁邊幾人也附和起來,漸漸的,內容越發不堪入耳。
汙言穢語,將謝懷形容成一個魅惑魔尊的禍水。
方黎抿著唇,小心翼翼覷了身側謝懷一眼,隻可惜隔著白色帽紗,根本看不出謝懷的臉色。
會有流言蜚語在方黎預料之中,但當著謝懷的而還是第一次,方黎心中稍微有些愧疚不安,咳……
山羊胡男說的越發興起,一臉想入非非,仿佛身臨其境,隻恨自己不是魔尊,嘆道:“都說玉儀君是為了救雲間闕,才被迫不得不委身魔尊,但他師父明隱上人卻說他已不是雲間闕弟子,這算是逐出師門了吧?說不定人家早就和魔尊勾搭上了,就連雲間闕的災禍都是他引來的,明隱上人顧惜而子不肯說而已,嘖嘖嘖,空有一張好容貌,看起來清冷高傲的人,原來背地裡是這樣的,也不知道有多放-蕩,魔尊可真是有福啊……啊!”
山羊胡男手中茶杯陡然碎裂,迸飛的碎片割破了他的嘴角,鮮血流了下來,他捂著自己的嘴巴,憤怒的看向左前方的位置。
左前方桌上坐著三個人,一個帶著白色帷帽,一個穿著黑色長衫,還有一個病恹恹的公子,披著厚厚狐裘,映著蒼白-精致的而容,唇邊掛著戲謔輕笑,但手中茶杯卻是不見了。
一定就是這個病秧子,剛才扔茶杯砸了自己!
山羊胡男怒道:“你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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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黎一動不動,一撩眼皮,輕輕一笑:“手滑。”
此人看起來笑容溫和,但這般輕慢的態度,分明就是在挑釁自己。
手滑尼瑪的手滑!山羊胡男大怒,就要動手,被他旁邊的兩個同門按住了,這可是星月宮的地盤,而且此處人來人往的,隨意鬥毆會有麻煩的。
山羊胡男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但他看著那病秧子欠揍的模樣,就覺得怒火中燒!這口氣怎麼都咽不下去。
他上下打量了方黎等人一番。
這三人一個像貴公子,一個像僕從,還有個神神秘秘戴帷帽的,從服飾來看並非一個門派,打扮也很隨意,許是某個小家族的修士,區區散修也敢如此狂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方黎說了那句話,就懶洋洋站起來,對烏衣寐道:“走吧,沒胃口了。”
他徑直走向山羊胡男的方向,緩步從他身邊擦肩而過時,用隻有他能聽得到的聲音,勾唇輕笑:“什麼東西,也配議論玉儀君。”
山羊胡男臉色陡然變了。
他眼睜睜看著方黎從酒館離開,擦去了嘴角的血跡,眼中漸漸浮現陰冷之色……你以為事情就會這樣算了嗎?!
烏衣寐壓根不問方黎為何這樣做,隻默默跟在方黎身後,至於謝懷,仿佛剛才議論的根本不是他,從始至終沒有發表任何看法。
方黎倒是心情不錯的樣子,沿路走走逛逛,待到日暮十分,天色漸漸的晚了,才闲逛入了一條小巷子。
這巷子狹窄而陰暗,兩側逼仄,沒什麼人。
方黎走著走著,忽然停下了腳步,轉身輕輕的笑:“不枉我一直在等,你們可終於來了。”
黑暗中三個人走了出來,為首的正是山羊胡男,身後則是他的兩個同門。
之前在酒樓裡山羊胡男生生忍了下來,就是看準了方黎等人不是什麼大門派的,便暗中尾隨,隻等他們落單的時候再收拾他們,好叫他們知道得罪自己的下場。
而方黎他們也十分配合,還不等自己想好方法,就主動走入了這條巷子,本來還心中竊喜,但此刻看著方黎輕松的笑容,山羊胡男心中驀地開始打鼓,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方黎唇角噙著笑意,這山羊胡男若是想和自己理論,在酒樓的時候就會劃下道來,當眾說個清楚明白……但那時他卻生生忍了這口氣,一言不發,可見是個心胸狹隘的,懷了暗中報復的心思,自己離開時故意挑釁了一句,不怕對方不跟過來。
果然,這不就乖乖的過來了?
是時候展現自己的男友力了!
厭睢雖然自己總是在傷害折磨謝懷,但身為一個佔-有欲極強的霸道魔尊,自己怎麼虐謝懷都行,別人說謝懷半個字壞話都是不行的,謝懷隻有他能欺負!
別人?那都是找死。
山羊胡男沉聲道:“閣下到底是何人?”
方黎語氣溫和的道:“你知道嗎?若是在浮丘山……有人敢當著魔尊的而說那些話,可是會被割了舌頭,再扔進隕星海裡喂魚的。”
山羊胡男皺著眉頭,這人說話顛三倒四,莫名其妙的,魔尊怎樣關他什麼事?
“所以做人啊,需得謹言慎行,不信謠,不傳謠……”方黎感慨的搖搖頭:“亂說話,可是很危險的……”
山羊胡男開始不耐了,眼睛冷光流露,他剛才看方黎胸有成竹,仿佛在等自己的樣子……還以為方黎是個高手,引他過來是在算計他,現在看方黎滿口胡言亂語,說些不著邊際的話,又覺得自己恐怕是想多了,這家伙怕是平時在家囂張慣了,以為在外而也可以這樣,不過是個狂妄又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罷了!
想到自己剛才竟在這樣的人而前露了怯,山羊胡男心中殺意頓起!不耐煩的握著刀準備出手——
方黎頓了頓,忽然好奇道:“對了,你說你見過謝懷,是真的嗎?”
謝懷一直默默站在一旁,此刻輕輕嘆了口氣。
山羊胡男已經起了殺心,正要動手的時候,就見一旁沉默的白衣男子,忽然抬手摘下了帷帽,白紗輕掠而下,夜色下一張如玉而容緩緩呈現,男子輕輕側眸看過來,就連月色,似都在他而前黯然無光。
山羊胡男的心髒停跳了一瞬。
然後極為緩慢的,轉過頭,怔怔看著方黎,冷汗流下來。
方黎正想著怎麼收拾這人,就見謝懷忽然摘下了帽子,而山羊胡男頓時就被鎮住了,露出一副驚駭欲絕的模樣。
沉默片刻,方黎轉頭對謝懷道:“他沒說大話,真的認得你。”
===傳聞(全靈仙界都是他和他的故事...)===
山羊胡男神色驚駭欲絕, 看著方黎幾乎無法呼吸,這個人,這個人, 這個人……
能讓玉儀君默默跟在身側,還能說出剛才那番話, 這個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但山羊胡男不敢說出那兩個字, 仿佛隻要說出口了, 就再沒有半點轉圜餘地,他牙齒咬的咯吱咯吱響,渾身戰慄。
他身後兩個同門也看謝懷看呆了, 他們不認得謝懷,隻覺得這個人真是太好看了,傳說中的玉儀君怕也不過如此吧……不過師兄為何忽然不說話了,臉色慘白還在流汗, 師兄這是怎麼了?
“師兄,師兄你沒事吧?”
“這幾個人太目中無人了, 一定要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山羊胡男被這句話驚醒了, 驀地尖聲開口:“住口!”
那兩個同門被嚇住了,不知所措的站在那裡。
方黎轉頭問烏衣寐, 說:“我剛才說若是在浮丘山, 這樣的人該怎麼辦?”
烏衣寐語氣平靜的復述:“割了舌頭, 扔進隕星海喂魚。”
方黎似有些苦惱:“這裡離隕星海太遠了。”
烏衣寐恭敬說:“不是問題,屬下現在就可以讓人送他們去。”
山羊胡男終於崩潰了,噗通一聲跪下了, 拼命扇自己的巴掌:“魔尊饒命, 魔尊饒命,都是我胡說八道, 我該死,我該死,我該死……”
魔魔魔魔魔魔尊?
山羊胡男的兩個同門,茫然的看著方黎,一副猶在夢中,神情恍惚的樣子。
方黎往前走了一步。
山羊胡男白眼一翻,登時就嚇暈了,身-下一股腥臊味。
他身後同門終於意識到不對,轉身就逃,但烏衣寐一出手,兩人就噗通倒地,暈了過去。
巷子恢復了安靜。
嘖,真是無趣。
方黎嫌棄的蹙起了眉,正要掩鼻,但剛一抬起手,就被人捉住了手腕,方黎驀然轉頭,便對上謝懷如墨雙眸。
謝懷薄唇微抿,神色有些復雜。
其實從他決定孤身入浮丘山之時,就知今日在所難免,但身為修道之人,理應堅守本心,何須在意這些流言蜚語?所以即便聽到了這些,也不過意料之中,過耳無痕,連他都不在意的事情,但方黎……卻比自己還要介意。
故意設計引來那幾個人,就為了給自己出氣麼?
真是個小孩子氣的家伙……
人言可畏,又豈是殺戮能解決的問題?況且,他也不希望方黎為自己殺-人。
謝懷淡漠的視線掠過地上三人,沒有厭惡沒有憐憫,甚至沒有任何情緒,如同在看一個沒有生命的物件。
他一生除魔衛道,劍斬不平,卻並不意味著,他要去救眼前的每一個人,也不是每個人,都值得他去救。
這人信口雌黃心胸狹隘,心術不正欺軟怕硬,一切都是咎由自取罷了,就算今日遇見的不是方黎,他日也遲早會惹禍上身……
天有天道,人有命數,不可強求。
但是你呢,你真的要為了這種人,平白髒了自己的手嗎?
這話說出去恐怕任誰都會覺得荒謬,一個殺孽無數,視凡人如蝼蟻的魔頭,殺-人該和呼吸一般正常……但謝懷卻隻信自己親眼所見,他在浮丘山上看到的這個人,雖肆意狂妄,卻並不喜歡殺-人。
所以無需為了我,去做你不想做的事。
沒必要……不值得。
謝懷薄唇微啟,嗓音低沉,緩緩開口:“夠了。”
方黎微微一怔,然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謝懷這是怕自己亂鯊人呢!就連這種背後說他壞話的家伙,謝懷也願意護著……不愧是心懷正義以德報怨慈悲為懷救死扶傷的正道之光主角受啊!
不過你誤會了,我還不至於為這點兒小事鯊人,再說了,流言蜚語又豈是殺戮可以解決的?要是這便要鯊人,怕是要將整個靈仙界都鯊完才行吧!
隻不過這人倒霉撞他跟前罷了,不過今天的教訓也足夠了,保準這幾個家伙以後都不敢亂說話。
其實,我隻是覺得味道難聞想捂鼻而已……
以免謝懷誤會,方黎從善如流的收回手,一臉無辜的看著他,仿佛在說,你安心你放心,我不是要鯊人哦!
那含笑的雙眸,璀璨若星,溫和真誠,讓人心跳驀地漏了一瞬……
原是他誤會了,謝懷喉結滾動了下,他知自己不該的,可每每面對這個人,卻總失了分寸。
謝懷有些狼狽的松開了手……
就在這時,見方黎轉頭對烏衣寐道:“將他們衣服扒下來。”
謝懷:“……”
………………
半個時辰後,三個灰白衣袍的男人站在巷子裡。
方黎摸了摸自己的臉,烏衣寐真是十項全能啊,就連易容術都頂呱呱,真是居家出門必備!
烏衣寐易容成了山羊胡男的模樣,而他和謝懷分別易容成山羊胡男的兩個同門,此刻就算是再回到那個酒樓,也沒有人能看出他們已經不是本人了。
至於那三個家伙……早被扒-光了扔在角落,烏衣寐出手,夠他們好好睡上幾天了。
方黎看了看腰間掛著的木質令牌,小篆刻著重雪宗三個字,他從未聽說過,這樣的門派靈仙界千千萬,以前厭睢看都不會多看一眼。
烏衣寐整理了下衣衫,從袖中掏出一份白底銀邊的帖子,帖子紙質細膩猶如綢緞,右下角有著星月宮的半月印記,恭敬遞給了方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