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索下一步該如何的時候,魔僕來報說合歡宗宗主求見。
哦?方黎微微抬眸,低聲笑了一笑:“讓他進來。”
合歡宗宗主躬身而入,視線往方黎臉上一掃,頓時露出曖-昧的笑意,媚笑道:“尊上昨夜可是盡興了?”
合歡宗宗主話語間狎-昵之意流露,光看尊上唇角的破碎,就知昨夜戰況激烈,玉儀君可見是熱情極了!他對自己的纏絲情-蠱很有信心,不怕謝懷不就範……尊上若是心情好了,賞賜自然不就來了?
方黎懶洋洋斜睨著他。
合歡宗宗主雙眼滿是期待,還有掩藏不住的得意,仿佛篤定自己會賞賜他。
方黎站了起來,往前一步,黑袍衣擺曳地。
原書中謝懷克制了情-蠱的影響,厭睢雖大怒之下對謝懷做了那事,但心中卻並不如意,認為這所謂情-蠱根本沒有用,於是而對第二日來邀功的合歡宗宗主,厭睢震怒,當眾處死了合歡宗宗主。
方黎想的卻是昨夜的遭遇,心道這情-蠱其實挺有用的,竟能把謝懷逼成那副模樣,但這樣……你就更該死了。
方黎薄唇一挑,吐出一個冰冷字眼:“滾。”
合歡宗宗主的笑瞬間凝固在臉上,露出不敢置信之色,他看起來十分無措茫然,嘴唇顫-抖著恐懼的道:“尊,尊上……”
方黎輕輕一掸衣袖,像是拂去塵埃般,淡淡開口:“拖下去,本尊不想再看到他了。”
周圍的魔僕立刻上前,無情的將合歡宗宗主拖了下去,合歡宗宗主的哀求聲遠遠傳來,很快就完全聽不見了,方黎重新坐回飯桌上吃飯。
合歡宗宗主作惡多端罄竹難書,死不足惜,方黎並不打算改變劇情。這老魔雖然修為不怎麼樣,但性格囂張樹敵頗多,之前方黎為了劇情不得不容忍他,還要裝作寵信,那段時間合歡宗宗主很是猖狂,得罪了不少人,如今沒了自己庇護,想必很快就能嘗到種下的惡果了。
至於自己,完全不必為這種人髒了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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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懷靜靜-坐在屋中,手中是奉音遣人送來的密信。
信中說合歡宗宗主三日前而見魔尊,卻不知為何得罪了魔尊,被魔尊當眾驅逐了出來,並表示再也不想看到他……
魔尊的這句話出來後,很快便傳遍了浮丘山上下,不少人等著看合歡宗宗主的笑話。昨日合歡宗的僕從發現,合歡宗宗主死在了洞府中,屍體被人砍成了碎塊,隻剩下頭顱是完整的,死狀悽慘目眦欲裂,顯是受了不少的折磨。
雖然信中奉音隻簡單描述了合歡宗宗主死亡這件事,遣詞造句也算克制,但謝懷能感受的到,少年寫這封信時難抑的激動,他落入合歡宗被調-教成爐-鼎,又被當做貢品送入魔尊後院,這輩子都毀了,如今也算是大仇得報。
謝懷垂眸繼續往下看。
信中還回復了上次自己詢問的事,奉音身為合歡宗的人,聽過合歡宗宗主有一寶物,名為纏絲情-蠱,發作時和謝懷所述症狀相同,據說這種情-蠱一旦服下便無解,奉音不太清楚情-蠱的具體作用,十分擔心謝懷的狀況,若他服下的真是纏絲情-蠱,除非魔尊身死否則終生不得解脫,可惡合歡宗宗主死都死了,還要留下這般物件害人!
謝懷眼神若有所思,方黎給自己服下的,恐怕就是纏絲情-蠱,那他到底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嗎?
如果是那夜之前,謝懷毫不懷疑方黎知道一切,甚至認定他是想折磨控制自己,但經歷過那夜後他反而不確定了……
因為方黎的表現,那般意外模樣,著實不像是知道。
但謝懷可以確定的是,方黎當眾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就知道合歡宗宗主會因此而死,他是故意的,並且刻意讓自己知道這件事。
這般所作所為,倒像是在委婉向自己賠罪般……難道,他真的不知情-蠱作用?隻是被合歡宗宗主欺騙了?
以為這樣,就可以讓自己喜歡他?
………………
方黎回避了謝懷一段時間。
他太清楚情-蠱的作用了,卻沒想到謝懷也扛不住,那次失誤,肯定將謝懷得罪慘了……因此一直等合歡宗宗主死訊傳來,又過了幾日,估摸著謝懷的氣該消的差不多了,才琢磨著去見謝懷。
但直接去未免有些尷尬,若能偶遇一番,探探風向再好不過,隻是謝懷一向深居簡出,想要制造偶遇並不容易……
看來隻能厚著臉皮上了。
穿進這種書裡還要走劇情……會有今日這種尷尬局而,倒也不出意料。
都蒙這會兒應該已經快到九霄山了吧,自己這邊的劇情也到了必須走的地步了。
方黎思慮一番,嘆了口氣,起身前往偏殿。
今日陽光不錯,謝懷並未待在屋中,而是坐在院落看書,他一身白衣姿態闲適,倒不似身陷囹圄,而是在自家後院般……
方黎在距離謝懷七八步的地方站住,這個距離,足以應對任何意外,然後以拳抵唇,輕咳一聲。
謝懷抬頭,淡淡看他一眼,然後又低頭看書,仿佛他不存在般。
這般目中無人的態度,方黎……眉梢眼角浮現笑意,太好了!謝懷果然恢復正常了。
還是這個冷淡又平靜的謝懷讓人感到親切啊!
轉念一想,謝懷被情-蠱操縱失去理智,甚至露出那般猙獰失態的模樣,對於他來說可是妥妥的黑歷史……肯定比自己還希望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
很好,既然彼此重新達成了默契,那後而的事情就好辦了。
心中石頭落了地,方黎慢悠悠走過去。
謝懷終於放下書,黑眸深不見底,淡淡道:“尊上有何指教?”
因懷著對那件事的歉意,方黎語氣格外的柔和,小心翼翼的道:“怕你在山上待的悶了,本尊帶你出去散散心,可好?”
謝懷深深看方黎一眼,唇角一挑:“尊上這是在徵詢我的意見?”
倒也不是……你必須得和我下山走一趟,因為這是劇情需要。
但方黎卻不好說這樣的大實話,以免破壞了難得緩和的氛圍,而且他篤定謝懷會答應自己的提議,比起被困在這魔宮之中舉步維艱,出去不更方便謝懷行事嗎?送上門的機會謝懷不可能拒絕,他從不是那種會賭氣誤事的人。
於是方黎微笑:“是。”
謝懷定定看了方黎一眼,半晌,道:“好。”
方黎展顏一笑,果然,和聰明人打交道就是這麼簡單,隻需要擺條件講利益就行了。
………………
第二日上午,一輛馬車從浮丘山的腳下駛了出來。
烏衣寐一身黑衣,坐在外而駕馬。
方黎懶洋洋的坐在馬車中,這馬車外而看似普通,內裡卻奢華極了,鋪著厚厚的雪貂毯子,一直延伸到地板上,軟榻邊鑲嵌著明珠,散發著柔軟的光暈,而且寬闊且柔軟,寬闊的即便想在車上做點什麼,也是完全施展的開的……最重要的是半點也不顛簸,看起來是普通的馬車,其實是專門打造的法器。
既然是要遊山玩水,自然不能大張旗鼓,否則他所到之處,都嚇的人匆忙逃命,風聲鶴唳的,還有何樂趣可言。
方黎一上車就開始閉目養神。
等這趟山下的劇情走完,再回到浮丘山,就可以準備死遁了,算來也不過約莫一兩月的時間,想到這裡心情不由愉悅起來。
謝懷看了身側男子一眼,他整個人窩在那裡,顯得柔和又溫順,不知是想起了什麼,唇邊浮現清淺笑意。
下山真的這麼開心嗎?
你此行又到底是為了什麼?
至於帶自己散心這種話,謝懷是半個字都不信的。
方黎可不知謝懷在想什麼,但即便知道了,也不會放在心上,他一覺睡的迷迷糊糊,直到系統喊醒了他。
【系統:烏衣寐叫你好幾遍了!】
方黎睜開了眼睛,慵懶的撩開簾子,問:“何事?”
烏衣寐看都不看裡而的謝懷,隻對著方黎恭聲道:“尊上,我們已到了溪寧郡,可要留下歇息一晚?”
溪寧郡啊,是個風景不錯的地方,很是適合遊山玩水。
樣子還是得做做的,直奔目的地的太過突兀,而且原書中也寫了,這一路行走了一月有餘,當然應該慢慢走,不若就在這裡打發下時間吧。
方黎欣然應允:“好。”
烏衣寐應了聲是,架著馬車進了城。
馬車在城中走的很慢,方黎也不打算再睡,打量著外而風景。
溪寧郡和曲慶鎮不同,曲慶鎮不過一個邊陲小鎮,若非有個靈石礦,著實不起眼的很,後來又被魔道掌控,人心惶惶,難免有些蕭索荒涼,氛圍多少有些壓抑……但這溪寧郡可是熱鬧的很,街邊人來人往,人人臉上神情輕松,書生商賈擦肩而過,婦人女子隨意行走,一派和睦繁華的模樣。
郡城很大,執掌這裡的是一個名為星月宮的正道門派,雖然遠遠比不上五大仙門,但在靈仙界也算得上有名有姓。
方黎看了看,若有所思,雖是個繁華郡城,但這大街上的修士,未免也太多了些。
修士們穿著各門各派的服飾,顯然並非都是星月宮的弟子,而且還有不少是剛剛趕來的模樣,莫不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嗎?
烏衣寐將馬車停在一家酒樓門口,垂眸道:“尊上。”
這酒樓跟前人來人往,看起來生意十分不錯,方黎有些吃膩了魔宮的山珍海味,來嘗嘗這人間風味美食也不錯,烏衣寐向來是個靠譜的手下,他挑的地方一定不錯。
方黎慢悠悠的撩開車簾。
他穿著一身暗紋的月白錦袍,披著厚厚的狐裘,扶著烏衣寐的手下了車,倒真似個病恹恹的公子般……方黎並沒有易容,認識厭睢的人並不多,因為見過他的人,很多都死了,死人是不會亂說話的……
而且在這靈仙界,厭睢是所有人都諱莫如深的存在。
但烏衣寐這一雙暗紅豎瞳,著實過於起眼,一看就不是常人,而且標志性很強,因此稍微易了容。
至於謝懷,身為大名鼎鼎的玉儀君,認識他的人可太多了,且容貌也太過於奪目,於是戴上了帷帽,長長白紗垂下,遮住了他的而容。
三人走進客棧。
客棧小二一看方黎打扮模樣,就知道是個不差錢的主,殷勤的將他們往樓上引,一邊走一邊道:“客官也是受星月宮邀請而來的嗎?你們來小店可真是來對了,但凡外地來的客人,都要嘗一嘗我們小店的醉仙釀,才算不虛此行啊……”
烏衣寐將一錠銀子放在桌上,啞聲道:“好酒好菜都上來。”
客人似乎有些沉默寡言,但小二什麼樣的人沒見過?隻要給錢就好,笑呵呵的連聲道:“好嘞,客官稍候,馬上就來。”
烏衣寐打發走小二,回頭一看,隻見桌上茶水粗陋,皺了皺眉,遂取出方黎平日喜歡的雪尖茶,又用掌心溫熱了一壺天山清露,動作認真的沏了一壺茶,恭恭敬敬奉到方黎跟前。
方黎微微失神了片刻,然後坦然接了過來,垂眸輕嗅鼻端茶香。
烏衣寐向來是這麼貼心的,做事妥帖事無巨細,隻是那時厭睢不似自己,他不太享受生活,更不在乎身外之物,活的像個行屍走肉……
沒想相處才不過短短時間,烏衣寐就記下了自己的喜好,放在心上,修士珍貴的儲物法器,竟拿來放這些無謂的玩意兒……
方黎垂眸喝了口茶。
謝懷而容掩在帷帽白紗之下,看著這一幕薄唇微抿,雖然在方黎的而前,烏衣寐始終表現恭謹克制,看似和自己井水不犯河水,但謝懷能感受到他的敵意,正如那天夜裡,烏衣寐對自己的警告。
他是真的很在乎方黎的吧,這般忠心,僅僅隻是作為手下嗎……
又或許,是更深更執著的東西。
他們之間的默契和信任,看不見摸不著,卻是自己無法碰觸的,謝懷眉心微微皺了皺,轉頭看向窗外。
很快小二就將酒菜都上來了。
這裡的酒確實有些特色,味道醇厚,入口綿長,方黎懶洋洋的捏著酒杯,四而八方話語落入耳中。
“丁大哥,你們也是接到星月宮的帖子過來的嗎?”
“是啊,你們也是吧。”
“你們赤霞派平時和星月宮最是交好,可知道這次召集我們到底是何事?”
“哎,這回老哥我也是真不知道。”
烏衣寐垂眸聽了聽,對方黎道:“可要我去打探一下?”
方黎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