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等待著……始作俑者的到來。
他想,應該快了。
如果這就是你的目的,是你想要看到的,那麼你會出現的。
每分每秒都似無盡的長,謝懷一次次告訴自己,快了,快了……可是直到他已記不清時間,分不清一切,意識逐漸變的混亂,理智幾乎要崩斷,那個人也沒有來。
他不會來了。
當謝懷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覺得無比的荒謬。
那個人不惜放低身段討好他,偽裝深情麻痺他,他用盡了一切手段……終於喂自己服下這個所謂能‘讓自己喜歡他’的東西。
現在他的目的達到了,卻不出現了。
還有比這更可笑的事情嗎?
還是說,那個惡魔,隻是喜歡玩弄人心的過程,想看自己為他所迷惑,為他痛不欲生的樣子?
仿佛除了這一點,就再無其他的理由了。
可是自己,竟真的相信了他,以為他喜歡自己。
自己又一次被騙了。
這人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能一次又一次,欺騙他的人。
謝懷的雙眸布滿血色,冰冷殺意猶如實質,似要用眼神,將這個該死的騙子,千刀萬剐……
即便這個人的出現,對他有著前所未有的吸引,在引-誘著他的靠近……
Advertisement
像是春風吹皺了大海,柔光驅散了黑暗,暖意融化了冰川,隻要往前一步,再靠近一點點,就可以擺脫這無盡煉獄,獲得極-樂重生。
謝懷極為緩慢的低下頭,眼神越發幽暗。
這一切都在你的意料之中,對嗎?
謝懷的手慢慢的收緊,看著眼前人露出一絲痛楚之色,可是他並不打算松手,也沒有絲毫憐惜不忍,痛苦嗎……可是才這麼一點點痛苦,和我經歷的一切不值一提。
這個人素來過的驕矜奢侈,總是一副慵懶隨意的模樣……有時讓人忘了他是個冷血殘忍的魔頭,隻當他是個紈绔矜貴的風流公子。
他便是用這樣的偽裝,藏起了他最殘忍的內心,天真殘忍如一個孩童……
謝懷的指節用力到泛白,唇角緩緩勾起一個冰冷弧度,想看他會忍耐到何時。
該生氣了吧?
隻要你有一絲一毫的動作,我都會先一步下手,殺死你。
寂靜暗沉的黑暗中,隻有極輕的呼吸,在昭示著時間流逝。
一下,一下,一下……
蒼白男子痛苦的蹙著眉,眼神意外而迷茫,片刻後回過了神,強忍著痛楚,用一雙無辜又純澈的眼神……看著他……
他沒有任何動作,隻是安靜躺在那。
謝懷能感到手心的消瘦腕骨,輕-顫著慢慢的放松,小心翼翼的,仿佛唯恐激怒了他。
這個人不但沒有任何動作,沒有任何反抗,反而以一種……毫無防備的姿態,呈現在他的面前。
像是獵物放棄了抵抗,坐等命運的降臨,將自己當做祭品奉上。
任由自己為所欲為。
他一動不動的望著自己,那雙眼幹淨到了極致,無欲無求……他雖然一句話都沒說,但在用眼睛告訴自己,他沒有惡意。
可是,我有惡意。
理智的最後一根弦崩斷了。
謝懷眼底的黑更深了些,冰冷嗜血殺意中,似雜糅進了些其他的,更可怕危險的東西……
你到底知不知道,用這樣一種姿態,面對現在的我……意味著什麼?
還是說你已經喜歡我到了,不擇手段操縱這一切,卻隻是為了獻上你自己?
謝懷已經無暇去思考,這個念頭,是不是比之前的更荒謬、更可笑。
他隻是死死盯著面前的人。
方黎將呼吸放的很慢很慢,很輕很輕。
面對一個要殺你的野獸時,逃避,躲閃,反抗……都是十分危險的行為。
所以他隻是努力的,直視謝懷,拼命的用眼神暗示,這隻是個誤會!我們有話好好說!
可謝懷顯然不是個好忽悠的,而且他肯定憋了一肚子火,自己一動不動睜著眼睛,因為睜眼時間過長,眼眶酸澀的都要流淚了,謝懷還是沒有絲毫緩和的跡象……
方黎覺得,自己這次可能要失策了。
都怪他對謝懷過於信任,才沒有在第二天就來查看,導致事情到了這個境地。
換做自己是謝懷,也一樣會生氣的。
方黎輸的心服口服。
補全後的現實世界危機重重,到處都是坑,而自己有的,僅僅隻是一本無腦小黃蚊,確實難度不小。隻是不知道自己死了,系統能不能順利找到第二個宿主,希望系統能繼續保持樂觀……
方黎想的越來越遠,眼神開始有些渙散……
忽然,一個灼熱的吻落在了唇上。
方黎驀地睜大了眼睛。
一瞬間大腦宕機,一片空白。
這是個什麼發展情況?
謝懷竟然願意碰自己?這是在做什麼?他不嫌惡心嗎?!
因為過於震驚,剛才在眼眶轉了半天的眼淚,終於流了下來,雖然隻是睜眼太久導致的,無奈下的生理反應,但流淚這件事有點丟人,且不符合人設,方黎尷尬的閉上了眼睛。
可那個鉗制住他的男人,卻並不想讓他回避,唇齒間血-腥味彌漫,方黎痛的顫-抖了一下,落在他脖頸處的手指,緩緩收緊,扼住了他的咽喉,令他呼吸困難……
難道謝懷不是在吻自己,而是打算用這種方法殺了自己?
字面意義的食其血肉?
等等,有了自己的血謝懷應該就沒事了吧?方黎瞬間冷靜下來,看來是天無絕人之路啊,無需自己開口,謝懷也飲了自己的血,陰差陽錯度過了發作期。
自己隻需要再忍耐片刻,就好了……
謝懷通紅的雙眼看著面前的人,蒼白男子沒有往日的慵懶肆意,委委屈屈,可憐巴巴,淚水順著眼角流下來,滑過脆弱又精致的面容,沿著鬢角隱去了蹤跡……他似乎因為羞惱,不肯再睜開眼睛,隻微微顫-抖著……
仿佛在引-誘著他,予取予奪。
謝懷喉結滾動了下。
從未有過的念想,不受控制的浮現。
方黎已經快要喘不過氣了,但他心中十分冷靜,在耐心的等待時機。
靜靜任時間流逝……
終於,謝懷似乎有些松動了,像是野獸認定獵物不再反抗,慢慢的,斂去了些殺意,放松了些戒備,多了絲餍-足享受……
沒錯,就是這個時候——
方黎的手悄悄挪到了身側,猛地一掌將謝懷打開!
隻要出去了,不怕謝懷追出來,這裡都是他的人!
謝懷被驀地推開,眼神一暗,但是他沒有追,身軀微微一晃就沒再動,唯獨衣袖半掩下,青筋暴起的手背,昭示著他的克制。
方黎早已沒了蹤影。
寒意從敞開的房門湧進來,吹散了屋中的濃鬱氣息,他能清晰的感受到,那不該有的一切正如潮水般退去,那個陌生又可怕的自己也漸漸消失,他終於從那個噩夢中醒來了,一切都在慢慢的回歸正常……卻唯獨剛才那個吻的香甜,似依然殘留在唇齒間,經久不散……
是他從未嘗過的滋味。
比起那無盡地獄般的七天七夜,此刻更讓他感到掙扎的是——
他並不後悔,甚至……
有些留戀。
謝懷抬手掩住雙眼,唇角微微揚起,弧度詭異的低笑。
走得好。
如果你不走,你可能不會知道,我會做出什麼來。
那是他心中第一次,對一個人浮現這般骯髒不堪的念頭……
隻是因為被外物影響了嗎?
恐怕不見得……
盡管他的理智告訴他,這是個冷血無情的魔頭,他們勢不兩立;但他的情感卻告訴他,這個人並不是表面那樣,他們不必如此。
那一刻情感勝過了理智。
這世上沒有任何東西能操縱人心,而軀殼不過是一個空洞的載體,無論有再多的借口和理由……當一切外在影響不在,他再也無法自欺欺人。
他並不厭惡那個人……
謝懷知道自己不該這樣的,但事實便是,他對這個魔頭動了情。
===護短(不信謠不傳謠...)===
方黎覺得自己作為一個死過一次的人, 早已看淡了生死,但當他從謝懷那裡落荒而逃的時候……他竟有種逃出生天的感覺。
真難得……
事後沉思許久,他覺得倒不是自己忽然變得怕死了, 應當隻是受那時的氣氛影響所致,而且即便最後結果都是要死, 他寧可選擇被一劍穿心, 也不願意被人那樣弄死。
沒錯, 一定隻是這樣而已!
回來後系統一直安靜如雞,不知道是不是被謝懷嚇著了,再也不提讓方黎上的話, 方黎倒是意外落得了清靜。
此刻倒有時間冷靜分析,方才不對勁的地方。
謝懷想殺自己並不稀奇,但按理說他現在修為被封印,是不具備殺自己的能力的, 可那時猶如實質的殺意……讓方黎下意識的本能覺得,謝懷是有能力殺了他的。
難道謝懷已經衝開封印了?
方黎在屋中來回踱步, 原書中謝懷被廢了丹田斷了筋骨, 那般絕境也重修成功了,實不能以常理來度之, 鎖魂釘能否封印他的修為, 自己一直以來並不確定, 現在看來,自己的猜測也許是真的……謝懷確實另有底牌,隻不過一定代價不小, 所以不到逼不得已, 他不會冒險這樣做。
自己之前因走火入魔元氣大傷,不一定是謝懷對手, 但黑色玉符也不可輕易動用,否則恐怕堅持不到劇情結束的時候。
不過,方黎看了看守衛森嚴的寢宮,沉思片刻,以謝懷那理智至極的性子,既然現在並未追殺過來,想必應該已經冷靜下來了吧?
這事兒也算是暫時揭過了?
想太多也沒有用,方黎一覺睡到天明,然後起床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