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屋內擺滿了豐盛的食物,方黎沒有等謝懷共進早餐,一個人先吃了,然後不等謝懷醒來就離開。
既打算和室友和睦相處,不讓直男室友不適,保持合適的距離感,是很重要的一點。
方黎開始了早出晚歸的日子。
吃過早飯去處理自己的事情,打發打發時間,偶爾聽烏衣寐匯報下工作,然後吃過晚飯去謝懷那裡。
因為有方黎的吩咐,所有人都知道尊上獨佔欲極強,也不愛別人碰謝懷,所以再沒有人敢去打擾謝懷,甚至都不敢過於靠近偏殿。
這段時間兩人相處如同方黎所設想的:相安無事,相敬如賓。
點迷香,睡覺,起床,離開,回來,點迷香,睡覺……幾乎沒有任何交流,避免了很多的尷尬。
眨眼就過了五日。
這天晚上方黎又來到謝懷的屋中,他逐漸找到了讓自己最舒服的方式,熟練的將謝懷迷暈後,從袖中掏出話本傳記類的東西,慢悠悠的看了起來,等到困意來了再上-床睡覺,除了沒有手機電腦,作息和穿越前倒也差不多,規律的緊。
漸漸方黎都有點佩服自己了,沒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成了迷香高手,點迷香點到自己這個境界,點的如此肆無忌憚,也算是獨一份了吧?
畢竟這玩意兒自古以來,靠的都是出其不意,誰會當著受害者的面點呢?
他自己都覺得有些過於猖狂了。
方·肆無忌憚·黎點完迷香,悠哉愜意的在謝懷身邊躺下,這麼多夜都平安的度過了,他對迷香的作用深信不疑,一開始還睡的比較淺,後來很快就能入睡,身邊的人有著沁人的冷香,像是雪山上的氣息,雖寒冽卻讓人莫名安寧。
方黎很快就睡著了。
他獨自一人步行在風雪之中,四周白茫茫的,渺無人煙,高樓大廈隱在白霧之中,偶爾露出猙獰的灰白一角,他看不清腳下的路,認不清回家的方向,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在這裡,也不知道自己為何不回家,他思索了很久,終於想起來,家裡已經沒人等他了。
所以,回不回去也沒有什麼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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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霧之中,風聲如同哭嚎般滲人,他穿的很單薄,感覺溫度在一點點流逝,一開始覺得很冷,但漸漸的,就連寒冷也感受不到了。
他想,就這樣算了吧。
反正無論往哪個方向,都沒有任何的不同,那麼何必還要白費力氣呢。
可是就這樣算了,又總覺得,有點不甘……
方黎站在原地,思忖片刻,他決定再走一步,就一步好了。
如果再走不出去,就幹脆躺平。
方黎漫不經心的往前踏出了一步,誰知卻一腳踏空,人猛地開始下墜,哗啦一聲墜入一汪泉水,泉水是滾燙的,四周則是雪山皑皑,沒有絲毫現代氣息,宛如是另一個世界。
空曠靜謐,似世外桃源。
雖然這個世界也是冷的,可這冰天雪地裡,竟剛好有一眼溫泉。
熱度慢慢沁入他的身體,讓他麻-痺-的神經一點點活過來,僵硬的手指慢慢回復知覺,他索性換了個姿勢,隻留下腦袋在水面上,愜意的在冰天雪地中泡著溫泉。
他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但有些流連忘返不想離開。
方黎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半睡半醒之間,他開始覺得水溫在變燙,似乎要沸騰起來……
他睜開朦朧的眼睛,然後瞬間就清醒了。
方黎:“……”
【方黎:你為什麼不提醒我一下,我睡姿不雅。】
【系統:您沒有要求。】其實是他也沒有注意到,系統也不是24小時待機的啊……
方黎面無表情的收回擱在謝懷腰上的手,又輕輕將自己的腿從謝懷的腿上拿下,然後深吸一口氣,凝視著對方完美無瑕的側顏,一手支撐坐了起來,飛快的拉開了距離。
做完這一切,方黎才籲出一口氣,幸好謝懷被迷暈了。
許是這段時間過得太過平靜,謝懷也顯得太沒威脅感,讓他放松了警惕,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他平時睡覺很老實的。
方黎難得有些過意不去,還有些不自在,分明身邊人還睡著,卻覺得空間局促令人不安,仿佛被一雙眼睛盯住了般……他決定提前悄悄離開,隻是倏的回頭一看,發現幾日過去,謝懷脖子上的痕跡已經消退,他沉思片刻。
眾所周知,自己‘夜夜和謝懷激-情對決’,若是沒半點痕跡,定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看來得補一補了。
方黎伸手將謝懷的衣領拉下,露出他白皙修長的脖頸,定定神俯身靠近過去,伸手就要去掐謝懷的脖子……但就在此時,沉睡的男人眼睫微動,緩緩睜開了眼睛。
方黎落入對方深邃幽冷的黑眸,表情微微一變,手在距離對方脖頸隻有一寸的位置,驟然停住。
===找茬(魔尊是護‘妻’狂魔...)===
空氣死一般寂靜。
雖然這事已不是第一次做了,但受害者昏迷的時候,和受害者清醒的時候,感受卻是截然不同的。
畢竟——他不是個真的變-態。
哦對了,謝懷該不會以為,自己是想掐死他吧?或者是……欲行不軌?
方黎假裝淡定的收回手,不著痕跡的側眸看了一眼,果然,桌上香爐不知何時燃盡了……他露出一絲懊惱之色。
謝懷著實醒的不是時候。
方黎沉吟兩秒,淡淡道:“你被子滑了。”
說完倏的轉身大步離開。
系統也沒想到謝懷突然會醒,受到的驚嚇不比方黎輕,這會兒緩過神來,看著宿主明顯快了些的腳步……真難得,宿主原來也會緊張啊!
……………
謝懷看著方黎離開的背影,眼眸微暗,若有所思。
方黎夜夜燃香,不等自己昏睡,絕不肯靠近……顯然對自己很是戒備,並非狂妄自大之人,但既然如此戒備自己,又為何不幹脆徹底廢了他,一勞永逸?而要選擇如此麻煩,又隱患重重的方式。
此為矛盾一。
方黎實則對自己毫無興趣,卻偏要夜夜留下,假裝對自己很在意,真的隻是為了羞-辱正道仙門嗎……想要羞-辱一個人的方式千千萬,有的是更骯髒下作殘忍的手段,又何必一定要和自己同處一室?如此大費周章,委實多此一舉。
此為矛盾二。
謝懷留在這裡是為了殺死這魔頭,為靈仙界除害……可相處的這些時日,每多接近一分,每多了解一分,就會發現這個人,和他想象中的截然不同。
這個人雖然和他共處一室,但寡言少語,從不打擾自己……
這個人即便和他同睡一床,也謹守本分,從不逾越分毫……
口中說著要讓自己從了他,卻連碰都不碰自己一下。
彬彬有禮溫柔隨和。
他就像是一泓溫潤沁人的清泉,幹淨的可以一眼便望見底,但有時候……又像是一團若有似無的迷霧,將一切都隱藏在未知深處,看不透摸不清。
他做的所有事情看似都有目的,細想卻又都沒有任何目的。
看似有必要,實則沒必要。
而他就這樣夜夜睡在自己身邊,有好幾次,謝懷都有一種錯覺,殺死這個人很容易。
甚至不必等衝開封印,不必選擇兩敗俱傷,他隻需要在這個人的夢中,捏住他的脖頸就可以,如此蒼白而脆弱的脖頸,很輕易的便可以捏碎……
也許是因為太簡單太容易了,反而像是顯而易見的陷阱,令謝懷遲疑了。
他忽然起了試探的心思……
所以在不該睜開眼睛的時候,睜開了眼睛。
而那個人,卻並沒有下意識流露出任何殺意,更沒有順勢做出骯髒不軌之事……他隻是顯得有些措手不及,然後假裝從容的離開了這裡。
謝懷沒有放過對方眼底轉瞬即逝的窘迫。
他為什麼要不自在?為什麼要回避自己?
他分明可以為所欲為,做任何他想做的事,無需在意自己是醒著,還是睡著的……更不需要給自己所謂的‘考慮時間’。
可是他偏生就這樣走了,略顯狼狽,像個背著人偷偷惡作劇,卻被撞破的小孩。
謝懷本以為自己的舉動,可以捕捉到一絲隱藏在偽裝之後的真實,從而印證自己的猜測,證實這一切都是魔頭的陰謀……結果卻隻是產生了更多的迷惑、不解。
他像是身處濃濃迷霧之中,以為往前一步,能看清到底隱藏著什麼,結果卻隻是陷的更深,連身後的路,都變的越發模糊起來。
………………
水妖的右手手腕裹著紗布,雖然謝懷當時不曾留情,但他畢竟也是個小妖,再加上魔宮中靈丹妙藥無數,水妖的傷其實已經好的七七八八,不礙事了,但他卻遲遲沒有拆了紗布。
聽說謝懷自從入了尊上殿中,尊上夜夜留宿在他那裡,儼然有獨佔恩寵的勢頭……
水妖在屋中來回踱步,越想越不安,謝懷實在是太美了,哪怕不願意也不得不承認,面對謝懷的時候,他有種自慚形愧之感……
這樣的人和尊上朝夕相處,尊上真的能夠不動心嗎?
水妖不相信。
他煩躁的捏碎了手中水杯,緊緊皺著眉,本意是借機除掉謝懷,誰知卻反而弄巧成拙,讓謝懷去了尊上身邊……如果現在再不有所行動,以後怕是更沒有機會了。
隻是沒有尊上的召見,主動求見尊上,水妖又不太敢,萬一惹怒了尊上……
就在他掙扎猶豫之時,奉音推門走了進來。
奉音和他差不多同時入魔宮,兩個人關系還算不錯,一直互相扶持,這後院裡人人心懷鬼胎,隻有拉幫結派,才不致於勢單力薄被排擠,而奉音就和他是一邊的。
奉音一進門就焦急的道:“我聽說謝懷快要把尊上迷的沒了魂兒了。”
水妖正在憂心這件事,聞言更是惱怒,一揮手把桌子上的茶壺都掃到地上去了,胸口起伏道:“我也聽說了。”
奉音皺著眉頭道:“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水妖何嘗不是這樣想的,但他們連尊上身都近不了,又能有什麼辦法……
奉音思索了許久,忽的開口道:“我們去見尊上。”
水妖壓下心動,憂心道:“你難道忘了,之前有人動了歪心思,去魔宮假裝偶遇尊上,結果惹怒了尊上,被直接處死了。”
奉音顯然也記得這件事,臉色白了白,露出些許退縮之意,但最後還是野心戰勝了恐懼,他咬著牙道:“那是他自不量力,但你是不一樣的,也許尊上不會生氣。”
水妖心口一跳,道:“我哪裡不一樣了?”
奉音橫了他一眼,語氣嫉妒的道:“別揣著明白裝糊塗了,那日尊上怎麼對你的,大家都是看在眼裡的,難道你心裡沒有數?尊上何嘗對我們這樣過?更別說又是讓你好好養傷,又是賞賜各種靈丹妙藥……”
水妖臉頰微微泛紅,眼神卻掩不住得意,撇著嘴道:“也許隻是尊上一時興起……”
奉音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得了吧!後院裡美人這麼多,怎麼尊上以前沒有一時興起過?我和你說,難得尊上對你上了心,又對你這麼好,你可別放棄這麼好的機會,再不去尊上眼前露個臉,尊上就真的要被別人迷走,把你給忘了,到時候你哭都沒地方哭去!”
水妖咬著唇。
奉音眼中露出一抹狠色:“別猶豫了,大不了我陪你一起去!”
水妖終於是心動了,他一個人有些怕,但有人陪著就好些,而且奉音剛才那番話,說的他委實心動……果然,不是自己的錯覺,別人也覺得自己在尊上眼中是特別的。
富貴險中求,水妖下定決心。
他道:“好。”
奉音這才笑了,道:“日後你飛黃騰達了,可別忘了我就行。”
水妖掩唇一笑:“當然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