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魂了?”沈漆燈輕笑一聲,隨手將蓮葉扔到一邊,“那就跟我來吧。”
唐峭:“……”
看來他現在心情不錯。
在沈漆燈的帶領下,唐峭開始跟著他往回走。
此時已是正午,沒有了樹蔭的遮擋,陽光變得有些灼熱,但沈漆燈的步伐卻很闲適,仿佛十分享受這樣的狀態。
唐峭走在他後面,看著他修長挺拔的背影,突然有種陌生又奇妙的感覺。
上輩子,他們共處的大部分時間都是面對面對峙,像這樣一前一後地走在一起,還是頭一次。
如果這個時候偷襲沈漆燈……他會有所防備嗎?
唐峭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
她今天唯一要做的事就是把酒帶回去,其他還是留到以後再說。況且她現在連個武器都沒有,這裡又是沈漆燈的地盤,在這個時候偷襲他,想必也有點難度。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採取偷襲這樣的手段。
她不排斥偷襲,但既然對手是沈漆燈,當然還是正面打敗的成就感最高。
這條路似乎很長。
沈漆燈不說話,唐峭也不說話,兩個人都很安靜,連樹上的鳥雀都比他們吵鬧。
唐峭漸漸感到尷尬了。
她有點受不了這種死寂的氣氛,尤其另一個人還是沈漆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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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試圖打破這份死寂:“剛才那位師兄……看著年紀好像比你大啊?”
沈漆燈聞言,頭也不回,興趣缺缺地應了一聲:“怎麼,很奇怪?”
“不,隻是有點好奇。”唐峭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天真溫順,“既然他的年紀比你大,那為什麼是他叫你師兄,而不是你叫他師兄呢?”
“因為我是師父唯一的徒弟。”沈漆燈突然停下腳步,轉身看她,“我也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啊?”唐峭微愣,“請說。”
沈漆燈雙手環胸,微微傾身,如同俯視般端詳著她。
“既然你都叫他師兄了,是不是也該喚我一聲師兄?”
唐峭:“……”
是她多嘴了。
唐峭自認自己一向能屈能伸,但唯獨對著沈漆燈,她無論如何也屈不下來。
她眨了眨眼,試圖蒙混過去:“因為我看你和我好像差不多大……”
沈漆燈打斷她:“這不是理由。”
唐峭被噎了一下,默默在心裡豎起中指。
不愧是你,對剛認識的女弟子也這種態度。
不過……想佔她便宜,也不是這麼容易的。
“可我也是峰主的徒弟,”唐峭對上沈漆燈的目光,神情認真,“嚴格來說,我們的輩分應該是一樣的吧?”
沈漆燈靜靜看著她。
唐峭能感受到他目光裡的審視,像捕獵中的貓科動物,美麗而暗藏危險。
半晌,他發出一聲輕笑:“你說得對。”
唐峭:“?”
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沈漆燈嗎,怎麼這麼快就妥協了?
不等她仔細揣摩,沈漆燈已經輕飄飄轉身:“到了。”
唐峭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
他們又回到了正殿前。
唐峭跟著沈漆燈一起進了正殿。
不同於浮萍峰那座空空蕩蕩的宮殿,這裡顯然要氣派許多。殿內燭火通明,穹頂高聳宏偉,香爐裡點了燻香,煙霧繚繞,猶如置身仙境。
但還是比滄溟峰的正殿要差一點。
唐峭還沒來得及細細觀賞,就被沈漆燈帶到一處偏殿。
偏殿裡有一排書架,沈漆燈徑直走向書架,精準地抽出三本書,書架隨即發出“咔噠咔噠”的聲響,下一刻,一道暗門在二人面前沉沉打開。
沈漆燈扭頭問唐峭:“你要跟我一起進去嗎?”
唐峭連忙搖頭。
這怎麼看都是個密室,要是讓清光峰主知道她一個外人居然進了自己的密室,還不得活活氣死。
沈漆燈見她態度堅決,似乎有些遺憾:“那你在這兒等我吧。”
說完,隻身走進暗門。
暗門重新關上,唐峭在外面等了沒多久,暗門又自己打開了。
沈漆燈從裡面走了出來,唐峭定睛一看,發現他手裡隻有一壇酒。
唐峭驚訝道:“隻剩這一壇嗎?”
沈漆燈搖頭:“不是隻剩這一壇,是隻有這一壇。”
唐峭蹙眉:“什麼意思?”
“你師父沒有告訴你麼?”沈漆燈笑了笑,漂亮的眼眸微微彎起,“每次隻能取一壇,這是規定。”
什麼破規定,司空缙壓根沒跟她提過!
唐峭眼神狐疑:“可是他讓我取幾壇。”
“那可能是他忘了。”沈漆燈將酒壇塞到唐峭懷裡,輕輕拍了拍,“總之,我隻能給你一壇。想要更多的話,就讓你師父自己來吧。”
唐峭沉默。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這一世的沈漆燈好像更欠揍了。
她抱住酒壇,知道自己今天是要不到更多的酒了,索性不再多言,對沈漆燈簡單道了聲謝,轉身便欲離開。
“等一下。”沈漆燈突然出聲。
唐峭腳步一頓,側身看他。
沈漆燈:“你之前說,你的師父是浮萍峰主?”
唐峭懷疑他是屬金魚的:“對。”
沈漆燈垂下眼睫,若有所思。
唐峭一見他露出這副神色,下意識提高警惕:“怎麼了?”
沈漆燈聞言,抬起視線:“我隻是想起來,浮萍峰主似乎很能飲酒。”
唐峭:“所以?”
“所以,如果下次他再讓你來取酒……”
沈漆燈看著她,笑吟吟地說:“你就直接來找我吧。”
第9章
唐峭抱著酒壇回到浮萍峰。
司空缙已經躺在竹椅上睡著了,遠遠聞到空氣裡的酒香,鼻子嗅了嗅,倏地睜開雙眼。
“這麼快就回來了?不錯嘛。”他對著唐峭招招手,臉上困意全無,“快拿來,讓我嘗嘗味道如何。”
唐峭走過去,將酒壇遞給他:“喏。”
司空缙拔掉酒塞,先湊近聞了聞,接著迫不及待地嘗了一口,贊嘆道:“嗯,這口感,不愧是談風月!”
唐峭看著他一口接一口,忍不住提醒:“師父,這酒隻有一壇,你省著點喝。”
“什麼,隻有一壇?”司空缙停下飲酒,驚訝道,“我不是讓你多拿幾壇回來嗎?”
“我倒是想多拿。”唐峭一五一十道,“但那個沈漆燈說他們有規定,一次隻能拿一壇,多了不給。”
說完,她頓了頓,狐疑地看向司空缙:“真的有這個規定嗎?”
司空缙摸著下巴努力回想:“有嗎?我也不記得了……”
似乎是嫌麻煩,他很快放棄回想,揮手道:“算了,一壇就一壇,大不了以後你多跑跑吧!”
唐峭:“……”
這是好不容易來了一個跑腿的,所以要努力讓她物盡其用嗎?
她趁司空缙仰頭喝酒的空隙,狠狠朝他翻了個白眼,然後轉身準備離開。
“你要去哪兒?”身後突然傳來司空缙好奇的聲音。
唐峭又轉回去,無奈回答:“當然是回寢舍。”
“你都已經是我的徒弟了,還回那個破寢舍幹嘛?”司空缙撐著下巴問她,似乎很是不解,“直接搬來我這裡不就行了?”
他居然還好意思說別人住的地方破……
唐峭對此很懷疑:“可以是可以……但你這裡有多餘的住處嗎?”
“我說你啊……”司空缙好笑地看著她,“我這裡隻是沒人,又不是什麼荒山野嶺。你不會真的把我當成乞丐了吧?”
唐峭:“那也不至於……”
司空缙揮揮手:“總之你不用回去了,我這裡空房多的是,待會兒你隨便挑一間就行。”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唐峭自然不會再推辭。
她微微垂首,又恢復了溫順的神態:“多謝師父。”
“唔……”司空缙含糊地應了一聲,突然像是發現了什麼,撐起身子,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唐峭:“……怎麼了?”
司空缙依然直勾勾地盯著她。直到唐峭被他盯得渾身發毛,他才突兀開口:“我還是比較喜歡你剛才的樣子。”
唐峭愣了愣:“什麼?”
“就是剛才那副不太客氣的樣子。”司空缙笑了笑,“比起你現在這個樣子,我還是覺得剛才的你更真實。”
唐峭:“……師父,你想多了。”
她的確是下意識地偽裝了一下,不過她倒是沒想到,司空缙居然會注意到這一點。
他看上去不像是這麼細心的人。
司空缙從竹椅上走下來,走到唐峭面前,剛要伸手摸她的頭頂,她便往後一縮。
這也是下意識的反應。
“……”
司空缙摸了個空,也不氣惱,隻是摸了摸鼻子,問:“你很不習慣和別人親近?”
唐峭:“我隻是比較注重禮數。”
“是麼?”司空缙笑著看她,“但你現在對我的態度,可不像是注重禮數的樣子。”
唐峭平靜道:“我這是禮尚往來。”
“哦,原來是這樣。”
司空缙恍然大悟般點了點頭,尾音拖長,突然迅疾出手,在唐峭的頭頂用力揉了兩下。
唐峭整個人都被他揉懵了。
司空缙終於得逞,得意地大笑起來。
唐峭:“……”
說真的,火氣上來了。
司空缙邊笑邊看她,突然問道:“你現在是不是很想打我?”
唐峭認真道:“可以嗎?”
“可以啊。”司空缙點點頭,“剛好試試你的資質,不用客氣,盡管對我出——”
他話未說完,唐峭驟然抬眸,一向柔和的眉眼兇光畢現,與此同時,拳頭已經狠狠襲向他!
司空缙驚訝挑眉,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唐峭順勢抬膝,速度極快,猛地踢向他腹部。
司空缙沒料到她動作這麼快,往後一錯,險險避開。
“你身手不錯。”他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飾的驚豔。
唐峭不動搖,繼續攻擊,司空缙見招拆招,兩人一時打得難舍難分。
唐峭畢竟體弱,漸漸感到吃力。這時,她的餘光突然瞥到一旁的酒壇,靈機一動,立即舉起酒壇,作勢要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