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可以接受的程度。
唐峭點頭:“我確定。”
司空缙盯著她端詳良久,最後嘆了口氣。
“好吧。”
他一抬腿,整個人往後一仰,動作大馬金刀,頗有種浪蕩不羈的味道。
“那為師現在就有一個任務要交給你。”
唐峭立即做低眉順眼狀:“師父請講。”
“去清光峰取幾壇談風月回來。”
唐峭:“談風月?”
“是酒的名字。”司空缙對她笑了笑,“你喝嗎?我可以分你一壇。”
唐峭:“……師父,我才十六歲,不喝酒。”
“哦,是麼。”司空缙遺憾道,“真可惜。”
唐峭:“……”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要特意去清光峰取酒,但這畢竟是司空缙交給她的第一個任務,還是老老實實完成比較好。
不過,收徒後讓徒弟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替他取酒,難怪浮萍峰上一個人都沒有……
回想起當時在廣場上那幾位峰主的神情,唐峭大概能猜出這人究竟有多不靠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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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她並不在意這些。
反正她隻對刀法感興趣……
唐峭收起心思,道了聲別,轉身前往清光峰。
清光峰上人很多。
不同於浮萍峰的空曠,這裡到處都是人。
許多年輕弟子正在切磋練劍,目光所及之處,劍光繚亂,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唐峭站在不遠處,靜靜觀望了一會,很快,一名距離較近的男弟子注意到了她。
“你看著有點面生……”男弟子走過來,語氣好奇,“不是我們清光峰的人吧?”
唐峭點頭:“我是浮萍峰的。”
“浮萍峰?”男弟子睜大眼,“浮萍峰還有人吶?”
唐峭溫和地笑了笑:“也是剛有的。”
她面孔柔和,輪廓不深,不笑的時候略顯清淡,倏地一笑,卻有種說不出的美。
男弟子一愣,耳根子有點紅:“原、原來如此……”
唐峭神色不變,不多做解釋。
男弟子被她看得手足無措:“……那你來我們清光峰,是有什麼事嗎?”
“有的。”唐峭說,“我師父——也就是浮萍峰主,讓我來取幾壇談風月。”
“談風月?”男弟子撓了撓頭,“那是什麼?”
“是一種酒。”唐峭耐心回答。
“酒?酒……”男弟子眉頭緊鎖,苦思冥想,突然一拍腦門,“我知道了!是峰主釀的酒,對吧?”
我隻是個跑腿的,你問我幹嘛?
唐峭微微歪頭,不確定地說:“應該是?”
男弟子見她神色懵懂,不由心頭蕩漾,語氣也熱絡了幾分。
“峰主釀的酒平時都由他自己收著,我們這些做弟子的是碰不得的。這樣吧,我帶你去見峰主,你自己跟他說,可以嗎?”
唐峭當然無所謂:“可以,多謝師兄。”
男弟子被這聲“師兄”熨得心裡美滋滋的,劍也不練了,領著唐峭便往主殿方向走。
到了主殿,他先讓唐峭在外等候,自己則進去通報。
過了一會,他又一臉疑惑地出來了。
“怎麼了?”唐峭問道。
“峰主不在裡面……”男弟子自言自語,“不應該啊。難道收徒大典還沒結束?”
唐峭抬頭看了眼有些刺目的日光:“那我就在這裡等峰主回來吧。”
“不不,沒必要。”男弟子連忙阻止,“峰主一向行蹤飄忽,可能已經回來了也說不定。我再去問問。”
他這般熱心,唐峭也不好拂了他的意。
二人繞過主殿,轉了個方向,順著山道往下走,進入一片茂密的樹林。
就這樣走了沒多久,草木漸疏,日光漸盛,一片波光粼粼的湖面突然映入唐峭的視線。
“果然在那裡!”
男弟子似乎瞧見了什麼,加快腳步,卻不是衝著湖去的,而是徑直走到湖邊的一棵樹下,抬頭往上看。
唐峭這才發現,樹上躺著一個人。
枝葉繁茂,遮住了那人大半身形,隻有一片漆黑的衣擺垂落下來,在清風中微微搖晃。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落到他身上,光斑黯淡,卻折射出一點銀白色的耀眼碎芒。
銀白色?
唐峭突然產生一種不好的預感。
這時,男弟子對著那人叫了一聲:“沈師兄!”
樹葉發出簌簌聲響,下一刻,樹枝被隨意撥開,露出一張極盡秀色的面孔。
唐峭猝不及防,倏地抬眸,正好與他視線相撞。
第8章
那是一雙無比熟悉的眼睛。
眼尾窄而細長,睫毛濃密,瞳孔漆黑清亮,在陽光下近乎透明,微微泛著金。
唐峭:“……”
剎那間,她覺得全身的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
自己還真是貴人多忘事,竟然忘了這家伙也是清光峰弟子!
少年看到她,眼瞳微不可察地細縮,然後松開手中的枝條,從樹上翻身躍下。
他的動作輕盈無聲,衣擺起落,在空中劃出漂亮的弧線,讓唐峭想起矯健敏捷的貓。
但他可比貓麻煩多了。
男弟子見狀,立馬積極地介紹起來:“師妹,這位是峰主的親傳弟子,沈師兄。”
唐峭視線偏移,下意識後退半步。
還是清光峰主的親傳弟子……
這麼重要的情報,她怎麼就忘了呢?
她抬起視線,看見幾道疏漏的光影落在沈漆燈的束發緞帶上,折射出流水般的銀色寒芒。
果然,之前那點銀光,就是來自他的發帶。
可惜,她發現得太遲了。
唐峭內心懊悔,面上依舊不動神色。
沈漆燈微微側頭看著她,眉梢輕挑:“師妹?”
許是剛從小憩中醒來的緣故,他聲音略低,但仍然是清冽悅耳的,尾音帶一點上揚,有種舉重若輕的餘裕。
唐峭又是一陣頭皮發麻。
“不是我們清光峰的,是浮萍峰新來的小師妹!”男弟子站在一旁,無比自然地解釋,仿佛與唐峭相識已久,“她是浮萍峰主今天剛收的徒弟,來我們清光峰是想……”
“我問你了麼?”
沈漆燈突然出聲,打斷了男弟子的話。
男弟子一愣,對上沈漆燈的目光。
少年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眼瞳清潤透亮,卻沒有一絲笑意。
男弟子心底陡然一驚。
看來是他太得意忘形了,居然忘了面前這人是出了名的脾氣古怪……
想起有關沈漆燈的傳言,他連忙低下頭,再不敢多說一句。
沈漆燈這才收回視線,重新將目光投到唐峭身上。
“你叫什麼名字?”
唐峭內心有種說不出的微妙:“唐峭。”
沈漆燈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似乎對她的名字並不感興趣。
“來這裡的目的?”
“來見峰主。”
“見他做什麼?”
“跟他老人家要幾壇酒帶回去……”
沈漆燈態度冷淡:“談風月?”
唐峭點頭:“對。”
看來司空缙經常來討酒,連沈漆燈都習以為常了。
“師父還沒回來,你暫時見不到他。”沈漆燈摸著下巴,微微沉吟,“不過我倒是知道談風月放在哪裡……”
“我帶你去拿吧。”
唐峭:“?”
怎麼莫名其妙轉到他手上了?
不僅是唐峭一臉懵逼,就連一旁的男弟子也很意外。
“诶?這種小事就不用麻煩沈師兄了吧,師兄把地點告訴我,我帶她去就好……”
話未說完,沈漆燈突然瞥了他一眼。
這一眼不冷不熱,輕描淡寫,幾乎沒有任何情緒在裡面。
但男弟子卻像受到了什麼驚嚇似的,話鋒一轉,語氣甚至有些慌亂:“我、我還是回去練劍吧!”
說完,便忙不迭地跑走了。
唐峭:“……”
這麼大個人說沒就沒了,轉眼間,湖邊隻剩下她和沈漆燈兩人。
微熱的風徐徐吹過,湖面泛起漣漪,樹上的葉子簌簌作響。
唐峭開始感到不自在。
剛才有第三人在場還好,現在突然變成二人獨處,一些不堪回首的記憶瞬間襲湧心頭。
針對、鬥爭、互坑……數不清的畫面如同走馬燈般在她的腦海裡迅速閃過,最後化作無數小字,組成了一封情書。
正是她寫給沈漆燈的那封情書。
光是想想情書裡的內容,唐峭就已經快要靈臺爆炸了。
更不要說她在臨死前還對這個死對頭說了很多究極肉麻的情話……
要不是還有任務在身,唐峭恨不得和剛才那個男弟子一起遁走。
站在面前的沈漆燈見她臉色有異,還歪頭問了一句:“怎麼了?太陽太曬了?”
唐峭:“……有點。”
冷靜,冷靜下來。
自己已經重生了,還有什麼好尷尬的?
這個時候的沈漆燈連她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更不可能對那封還沒寫出來的情書有印象。
對,現在的沈漆燈什麼都不知道。優勢是在她這邊的,放輕松就好。
經過一番心理暗示,唐峭逐漸安定下來。一回神,突然覺得頭頂涼快不少。
她抬起視線,發現沈漆燈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片碧綠的蓮葉,正有一搭沒一搭地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