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撒著嬌問他要代言、要角色的時候,他總會俯身堵住我的嘴,再慢條斯理地脫掉我的裙子。
然後在我意亂情迷時貼在我耳畔,輕聲說:「甜甜,你放心,我說話算話。」
可他騙了我,讓我誤以為,我們之間有以後。
對上鍾衡的目光,我笑得愈發放肆:
「鍾先生,你擺出這副神情幹什麼?當初我用我的身體跟你交換資源,我都不覺得羞恥;怎麼今天你用你的身體幫你的女人交換資源,你就覺得羞恥了嗎?」
我故意把這段關系說得如此不堪,哪怕從前我投入了三年的真心。
說完後我就緊盯著鍾衡的眼睛,想從他眼中看到更多。
可他黑沉沉的眸中一片冷靜。
我向來是猜不透他的情緒的。
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
想到這裡,我不免有些泄氣,用力把手中的煙按滅在煙灰缸中。
再抬眼時,面前的鍾衡沉默片刻,竟然說:「阮甜,我沒有女朋友。」
呵。
我不信。
哪怕還沒有官宣戀情,但鍾衡與圈內當紅女星白採薇的親密關系,不少人都看在眼裡。
我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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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嗤笑一聲,不再理會鍾衡,套好裙子,摸出手機給莊寒發消息,讓他來接我。
莊寒來得很快,不到 20 分鍾就開車到了樓下。
我戴好口罩和帽子,鍾衡追著我一路下去,等看清莊寒的臉時,步履一頓,停在原地。
我拉開車門,正要坐進去,鍾衡又扣住了我另一邊手腕。
「阮甜。」他一字一句道,「你不能睡完就跑,你要對我負責。」
我轉頭笑盈盈地看著他:「鍾先生,你還是想想,該怎麼跟自己的未婚妻解釋吧。」
鍾衡指尖微微一顫,松了手。
我上了莊寒的車,一路絕塵而去。
車門一關上莊寒就問我:「你怎麼又和鍾衡搞到一起去了?」
我垂下眼,細細打量自己新做的指甲:「沒什麼,單純睡了他一次而已。」
莊寒是我的前男友。
他和我一樣,科班出身,卻無背景,還在底層熬著跑龍套的時候,我提攜了他一把。
莊寒的經紀人和我當初那位一樣,很有眼色地把莊寒打包送到了我房間。
我盯著他身上那件半透明的白襯衫看了幾秒,忽然笑出聲來:
「我不勉強別人。如果你想的話,我們可以試試看。」
然後,我就和莊寒在一起了。
時間不長,隻有三個月。
他是個合格的男朋友,體貼周到,人也好看,隻是我們誰都沒有對彼此動心。
也是那個時候,我忽然意識到,和鍾衡的那三年過後,我再也沒辦法像從前一樣,單純地從一段關系中取暖,或者享受生理欲望。
我去片場接莊寒,然後很平靜地跟他提了分手。
他聽完,愣了好一會兒,然後低下頭應了一聲。
4
我直接讓莊寒把車開回了公司。
一碰面,靜姐就把一疊照片甩到我面前。
一張張翻過去,大都是畫質模糊不清的偷拍。
隻有一張,畫面很清楚,是鍾衡挽著我的胳膊,以一種十分親密的姿勢走進了酒店。
我抬頭問靜姐:「他要多少?」
「兩百萬,帶底片一起交。」
「哦。」我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隨手把照片撕了,「行,這事我們不用管,電子版直接給鍾衡發過去,讓他出錢處理。」
他身邊有白採薇,又怎麼可能允許這種照片流出去。
哪怕鍾衡再有錢,無緣無故掏 200 萬出去,也還是會肉痛的吧?
但不知道是我的判斷哪裡出了問題。
當天晚上,我就在微博熱搜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阮甜鍾衡疑似破鏡重圓」,後面還跟了個爆字。
點進去,下面一水兒的九宮格,正中間就是那張最清楚的背影。
我看著照片上的鍾衡和自己,恍惚間幾乎要生出某種時光倒流的錯覺來。
我始終不知道,當初鍾衡突然結束我們關系的原因是什麼。
其實一開始,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也有了我和他會隨時結束的心理準備。
可他又是那麼頻繁和溫情地跟我提起以後。
就好像他也在他的未來裡,容納了一個我。
這話題在熱搜上掛了一整夜,第二天才被各種雜七雜八的花邊新聞壓了下去。
靜姐到處聯系公關,好不容易才把輿論壓下去。
我坐在公司的會議室裡,盯著手機屏幕看了很久,又把那句「你為什麼讓他把消息放出來」一個字一個字地刪掉。
沒過幾天,在新劇組的開機宴上,我竟然又看到了鍾衡。
導演十分客氣地介紹:「大家認識一下,這是昨天剛給劇組追加了六百萬投資的鍾總。」
我抬起頭,看著面前西裝革履的鍾衡。
不知道為什麼,腦中想起的卻是那天晚上,他赤身躺在我身邊,眼中被欲望的光填滿的場景。
好像與我在一起的時候,他為數不多的失控,都是在床上。
鍾衡看著我,溫和又從容地微笑:「阮小姐,你好。」
演技真好。
一桌子混跡名利場已久的人,哪怕都看過我和鍾衡的熱搜,在他這樣的態度暗示下,也裝出一副客客氣氣的樣子,沒有半點失態。
開機宴結束後,我讓助理小林先回去,自己一個人往電梯裡走。
結果鍾衡跟著我進了電梯。
按完樓層,我轉頭看著他:「鍾先生也住九樓?」
「是。」
我點點頭,不再說話,卻在電梯門打開後忽然伸手,扣著他的手腕,一路拽進了我的房間。
鍾衡被我扣著肩膀按在牆上,後背貼著冰涼的牆面。
我沒有插房卡,房間裡一片漆黑。
黑暗裡,我找到鍾衡的嘴唇,用力吻了上去。
開機宴上我們都喝了點酒,呼吸纏繞間亦有酒氣蔓延。
他輕輕地叫了一聲:「阿阮。」
我被這個稱呼刺痛了。
從前那三年,鍾衡隻這麼叫過我一次。
那一次是我喝醉了,又正好接了個講原生家庭關系的劇本,醉醺醺地跟他講起我的過去。
包括出軌的父親,病態掌控我人生的母親,和永遠吃不飽飯的童年。
我絮絮叨叨說了很多,鍾衡安靜地聽完,把我摟在懷裡,貼著我的臉頰,輕輕叫了一聲:「阿阮。」
後來我無數次回想,大概就是在那一瞬間,我對鍾衡動了心吧。
我後退一步,把房卡插好,按亮頂燈開關。
驟然亮起的燈光裡,我看到面前的鍾衡。
哪怕唇邊還有我蹭上去的口紅印,領帶也被我拽得一片狼藉,可他的神情看上去,依舊如從前般鎮定自若。
反倒是我——我從他瞳孔中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影,凌亂的碎發貼在額邊,亮晶晶的眼影也被蹭花。
因為情緒失控,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我咬牙道:「不要這麼叫我。」
鍾衡目光輕輕頓住。
「阮甜。」
他凝視著我的眼睛:「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5
重新開始。
這四個字從他嘴裡說出來,好像是再輕易不過的事情。
我努力讓自己恢復冷靜,扯了扯唇角:
「鍾先生,如果你非要和我保持之前的關系,也不是不行,但總得拿出點新的籌碼來——從前的那些,我現在都瞧不上了。」
鍾衡定定地看著我:「你要什麼?」
我彎著眼睛,笑得愈發燦爛:「我還沒有高奢代言呢。」
離開鍾衡的這三年,我從一無所有的底層爬上來,有了票房口碑雙豐收的代表作,也拿了兩個含金量不低的獎項,算是在圈子裡徹底站穩了腳步。
但商業資源上,終究比不過背景雄厚的其他人。
鍾衡的動作很快,第二周就找人聯系我,說他幫我聯系到一個珠寶代言,晚上去見一面。
等我出了片場,就看到鍾衡開著車等在門口。
我拉開車門,很幹脆地坐了進去。
「今天我們去談的是非雨珠寶的合作。」鍾衡一邊開車一邊說,「國內新興的一線珠寶品牌,你要是不喜歡,還可以換別的。」
通宵拍夜戲熬得我眼睛通紅,拆了個蒸汽眼罩掛上,懶洋洋道:「鍾先生費心了。」
「你喜歡就好。」
熱氣鋪上眼睛,舒服得我喟嘆出聲:「喜歡啊,我當然喜歡——能賺錢的東西,我都喜歡。」
六年前,我剛和鍾衡在一起的時候,他問我想要什麼。
那時我們剛從一場情欲的浪潮中退出,我支著下巴,眼睛亮亮地看著他:
「鍾先生,我想要很多很多代言,想要一番女主,我想爬到所有人都仰視的地方。」
鍾衡沒有罵我痴心妄想,隻是低笑兩聲,伸手摸了摸我汗湿的頭發:「好,滿足你。」
現在想來,從一開始,我就從來沒在鍾衡面前掩飾過我的欲望和野心。
劇組殺青宴那天,鍾衡也在。
導演喝了點酒,醉醺醺地湊過來:「阮……阮甜,你這三年,演技可進步太多了。」
當初鍾衡和我了斷後,靜姐帶著我求了一圈,唯一肯讓我演個小龍套試戲的,就是這位嚴導。
溫水煮蛙,人在順境中總是會習慣性怠惰。
那三年接連不斷的資源,讓我把表演課學到的東西忘了個幹淨。
磕磕絆絆地演到最後,旁人都眉頭緊皺,但嚴導還是給了我一個機會。
他說:「阮甜,你眼睛裡有股狠勁,是我需要的。」
回憶侵襲,我舉起酒杯,難得真心實意地說了一句:「多謝嚴導抬舉。」
他把杯中酒一飲而盡,目光轉了一圈,落在鍾衡身上,忽然說道:
「其實……你應該感謝鍾先生。」
感謝鍾衡?
我甜甜地笑:「是呢。如果不是鍾先生,想必我也不會有今天。」
鍾衡垂下眼,收回了目光。
殺青宴結束,大家都喝得半醉不醒,幹脆由助理接回了家。
小林來接我的時候,鍾衡就跟在我後面,她遲疑地看了一眼:「這……」
我笑盈盈地說:「鍾先生和我們一起回家。」
車在市中心的公寓樓下停住,我與小林告別,拎著包搖搖晃晃往電梯走,結果門剛關上,腿一軟倒進了鍾衡懷裡。
他扣著我的腰輕輕一攬,讓我整個人倚在他肩上。
開了門擠進玄關後,我一把將鍾衡壓在牆上。
他喝得不多,身上隻有淡淡的酒氣,領帶還系得一絲不苟。
我故意扯亂他的領帶,指腹輕輕摩挲著他的喉結。
他喉結滾動兩下,爾後一把抓住我蓄意作亂的手。
「鍾衡。」
「我在。」
「三年前,你到底為什麼突然和我分手?」
我仰起臉看著他。
許是醉意浸染,我終於沒忍住,把這個困擾我很久的問題問了出來。
鍾衡不回答,隻是目不轉睛地看著我。
他的目光裡好像摻了碎冰,從我的血肉和脈絡,一點一點扎了進去。
我忽然意興闌珊,松開他的領子,淡淡道:「算了,那不重要。」
隻是才退了一步就被鍾衡抓住手腕,一個踉跄,又重新摔進了他懷裡。
因酒意而攀升的體溫透過薄薄的衣料傳遞出來。
那一瞬間,我腦中隻剩下一個再清晰不過的念頭——
絕佳的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