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開開心心等動工,結果等來這潑冷水。
但他還算沉住氣,沒直接撸袖子跟大臣幹架,反而一派淡定的把欽天監其他幾個監副叫過來,尋問是否確有其事。
幾個監副哪裡敢潑皇帝冷水?但也不方便當場背叛上司,都唯唯諾諾地表示俢道吉日一直是秦大人親自負責,他們都不清楚具體情況。
一般官員這麼違逆聖意,那是要攤上大事當場發落的。
但欽天監官員屬於“半神職官員”,有很多特權,真犯了王法還有一套標準的從輕判處條例,就是怕皇帝不顧上天警示,濫用皇權。
所以皇帝不方便當場翻臉,把內閣主張俢蜀道的次輔董中瑞叫過來,讓他來跟欽天監掐架。
董中瑞一聽說欽天監的官員上疏勸阻俢蜀道,頓時怒發衝冠,一路飛奔趕到養心殿,劈頭蓋臉就罵秦照軒失職!
“皇上隻讓你挑選吉日,何時問你該不該動工?你這手都伸到咱們內閣裡來了,幹脆工部尚書的職也讓你兼了,修什麼建什麼,一切聽你安排!”
董中瑞是個急性子,但他說話辦事都是誠心為皇帝著想,所以皇帝從來不讓他收斂性子。
客觀來講他也並不是個奸臣,俢蜀道一開始就是他的想法,既是為了威懾藩王,也是為了方便蜀地與外界通商。
這件事辦成了既能鞏固皇權,又能造福百姓,一切都是為新政策做準備,自然容不得天象官阻撓。
秦照軒也不著急,看都不看董中瑞一眼,還是面朝皇帝回話:“臣就是在挑選吉日時,觀測星象,無意中測算出這場動工有違天意,就是因為挑不出動工吉日,才來稟報陛下。”
“俢蜀道乃利國利民的大事,何來有違天意之說?我看你是受奸人指使,想從中作梗!”董中瑞毫不客氣地潑髒水,想要拔出這顆眼中釘:“你這豬油蒙了心的東西,是不是私下拿了旁人什麼好處!”
秦照軒淡淡一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下官一條小命不足為惜,董大人要便拿去,但我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不會為了保命而知情不報,蒙蔽聖聰。再說這俢蜀道一事,朝中並無反對之人,誰會給我好處,讓我故意阻撓?若大人不信,隻需等上些時日,蜀地必有天石降罪之兆,應驗下官的卜算結果。”
“什麼天石降罪,危言聳聽,我看你未必是受朝中人指使,而是——”董中瑞目露殺氣,話語間已經在暗示秦照軒勾結蜀地藩王。
皇帝一聽就明白,但他並不發怒,反而和顏悅色地站起身,踱步走到秦照軒跟前,笑道:“愛卿連日觀測天象,著實辛苦,即日起回去調養半月,監正之職,暫由喬松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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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皇帝轉頭看向欽天監監副喬松,冷臉下令道:“你兩日內確定是否如秦監正所言,及時給朕匯報觀測結果。”
皇帝態度如此明確,喬松自然會否定秦照軒的觀測結果。
秦照軒居心叵測的欺君之罪一旦坐實,不死也免不了一頓廷杖。
大皇子原以為父皇就算不開心,也至少會等著瞧瞧所謂的“天石降罪”是否會應驗,沒想到直接就下手整治秦大人。
這種時候不能站出來保人,大皇子私下安排人手去民間散步“天石降罪”的謠言,至於父皇會不會有所收斂,就隻能聽天由命了。
作者有話要說:
傻遙遙豎起食指:戳戳戳戳……
一定能戳通任督二脈的吧?
片刻後,七崽成功被戳得吐奶。
第36章
天石降罪的謠言傳回廟堂, 至少需要半個月, 再快就不可信了,可皇帝兩天內就要喬松給出觀測佔卜結果。
如果秦大人的結論被推翻,聖怒會導致怎樣的後果, 誰都無法預測。
朝中不少官員都知道秦大人是大皇子黨, 大皇子如果出面求情,那就脫不開幹系了。
一眾大皇子黨包括首輔在內, 兩天內通過各種秘密渠道遞信,請求大皇子不要出面幹涉。
官員們並不清楚秦大人是受大皇子指使, 也想不出大皇子忽然反對修蜀道的理由, 但如果大皇子出面求情,皇帝的疑心肯定會蔓延到大皇子頭上。
秦照軒本人也並不希望大皇子出面保自己。
大皇子跟他講不修蜀道的理由時, 他壓根不能認同。
就算這件事真的嚴重到會引發小範圍民怨,大皇子也不該出頭幹預。
蜀道遲早要修,隻不過不能修這麼急, 皇帝不碰這個壁,就不知道厲害,還不如順其自然讓他修。
大皇子為這事得罪皇帝,就太不值得了。
秦照軒是個好官, 也心系百姓, 但他的想法是顧全大局。
百姓被工程害苦,隻是一時的,要是大皇子得罪了皇帝,叫佟妃有機會從中作梗, 那百姓未來的苦難可就是一輩子的。
大皇子雖還年少,但卻從沒讓官員們失望。
秦照軒不明白他這次為什麼鐵了心要勸阻皇帝,為了不讓大皇子出面,他隻能硬著頭皮淌了這渾水。
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一頓廷杖打廢打殘都可能,但皇帝不可能打死他。
一來他是欽天監的神職官員,二來大工程前有這個忌諱,不能為工程殺人。
隻當是為了百姓保住未來的明君,秦照軒平靜地在家中等著受刑,徹底斷絕了跟大皇子的通信。
*
大皇子在東宮坐如針毡。
夏末的傍晚並不酷熱,殿內的冰鑑打開著,他額頭的汗珠卻還是不斷劃過臉頰鼻尖,平日清爽的暗朱色黑紋常服,後背汗湿一片。
宮女們用力給主子揮蒲扇,卻不知道此刻大皇子的手足都是冰涼的。
喬松此刻應該正在給皇帝匯報觀測結果。
此人雖不是大皇子的黨羽,但也沒有其他後臺,照理說不敢得罪秦照軒。
喬松給的觀測結果肯定不敢違逆聖意,怎麼把話說圓了,兩邊不得罪,就得看喬松的能耐了。
大皇子就怕他沒能耐,隻顧著父皇那一頭。
太陽漸漸隱沒西山,宮燈陸續亮起來,終於有太監悄無聲息地推門進來報信,把喬松的匯報一字不落的給大皇子說了。
大皇子一閉眼,緩緩做到茶幾旁,深吸了一口氣。
跟預想中差不多。
喬松說自己一開始的佔卜結果,跟秦大人一樣,之後偶然發現,熒惑星停留期間,連珠軌道缺了一星,可見佔測結果有疏漏。
結論:此星象並非大兇,秦大人可能一時看錯了,蜀道是可以修的。
這麼說,一來是給秦大人的“失誤”找借口,暗示他並非受人指使,二來也能迎合皇帝的意思,也算是兩頭不得罪。
喬松把自己給撇清了,隻期望皇帝不要追究秦照軒的責任。
然而,次日巳時三刻,探子來報:皇帝著人拿秦照軒,領廷杖二十。
秦大人被押往午門之前,所有官員祈禱不要發生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大皇子去養心殿給秦照軒求情。
大皇子裝出才聽說秦照軒勸阻修蜀道之事,求情的理由是“動工前不宜杖責欽天監神官”。
皇帝一直沒說話,等大兒子說完了,一抬頭,鷹一樣銳利的目光斜視大皇子,冷笑一聲。
大皇子額角細汗緩緩下滑,面色卻依舊淡定自若,垂眸頷首。
“錦安啊,朕總聽崇山說,你對他過分嚴苛。”皇帝把三皇子私下告狀的事,當玩笑似的說出來:“但朕覺得你管的沒錯,那小子該管,要好好管,你這當大哥的,就該有大哥的樣子。”
“謝父皇體諒。”大皇子拱手應聲。
“現在,是不是因為朕的縱容,你小子這管天管地的心,越發野起來了?呵,兒子管老子……”皇帝坐回龍案後,右手握拳壓在奏折上,挑眼一瞪大皇子,低而狠地說了句:“反了天了。”
大皇子一撩衣擺跪了下去:“父皇息怒!兒臣隻是擔心工程之前犯忌諱,傳出去會擾亂工部秩序!”
*
薛遙昨天把最後一盒旺仔給喂了,這下真的山窮水盡了。
老父親無法面對小胖崽亮晶晶的期待目光。
他之前想過,等旺仔喝完了,自己就去買牛奶,用蔗糖一兌,就算口味有差別,但勉強也能糊弄。
可昨個傍晚去街市轉了一圈,才發現京城老百姓很少有喝牛奶的習慣,大家都是以茶為主,一般集市上壓根買不到牛奶,喝的人家也都不對外售賣。
宮裡倒是有專門產奶的奶牛,但那也不常用。
古代皇室喝的是人奶,覺得這比牛奶有營養,專門養的產奶人,比奶牛都多。
難怪小胖崽這麼喜歡喝旺仔,人奶的奶味比牛奶淡,就算兌糖,也遠不如旺仔的口感。
薛遙每天三次刷新商城,卻再沒見過旺仔上架。
唯一一次碰到牛奶還是蒙牛酸牛奶,因為份量不少,比較劃算,就兌了一份。
結果七皇子不習慣酸奶的口味,嘬完一口,就別開包子臉,不肯喝,薛遙隻能留著自己喝。
此時此刻,薛遙在食品商城前,準備點完最後一次刷新機會。
雙手合十默念三遍“旺仔牛奶”,伸手一點——
還是沒有旺仔牛奶!
薛遙沮喪極了。
抬頭點一下食品二級商城,界面又彈出開啟要求,要150洗白點,還要完成一個打通任督二脈的主線任務。
令人絕望。
薛遙眼巴巴看了眼右下角洗白點餘額:47。
禁不住發出了貧窮的嘆息。
就在這時候,精神空間裡忽然炸響警報!
【系統提示:宿主幹預劇情線,致使正派官員秦照軒受傷,根據傷勢級別與責任比例,扣減宿主洗白點12,請繼續努力。】
薛遙:“???”
誰受傷了?秦什麼?他根本不認識啊!這什麼破系統!
低頭一看,洗白點還剩35。
薛遙心痛得無法呼吸,省吃儉用這麼多天都沒花過十多點巨款。
好半天才冷靜下來,轉念一想,這沒聽說過的官員受傷,該不會是大皇子那兒出事了吧?
薛遙沒心情逛商場了,憂心忡忡等到第二天,打算下學後去青穹殿問消息。
結果在學堂裡就聽到了噩耗。
五皇子說,他大哥昨天被父皇禁足了,一個月不許出門。
大皇子被皇帝責罰,史無前例。
薛遙一顆心頓時涼了,急切地想了解狀況,隻能從五皇子口中套話。
九歲孩子哪裡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說來說去,五皇子隻知道父皇最近心情不好。
三個小皇子都很怕父皇,排排坐在一起研究父皇為什麼龍顏不悅。
五皇子說:“前天師傅把咱們哥幾個臨的字選幾份,給父皇過目了,父皇會不會是覺得咱們的字太醜了?”
六皇子心虛地一縮腦袋:“五哥字寫得極好,我卻差得遠,一定是我惹父皇不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