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轉頭拍了拍六弟的肩膀:“你的字比上個月進益不少,一定不是因為你。”
七皇子抬起小胖手,學著哥哥的樣子拍六哥,並給出充滿個人恩怨的判斷:“是三哥。”
薛遙:“……”
字寫得最難看的根本是你本人啊殿下!
你醒醒啊胖崽!
幾個小皇子沒興趣玩鬧,都坐在涼亭裡談論父皇。
七皇子能插上嘴的事很少,就被薛遙帶到小花園裡捉了會兒蝴蝶。
在樹下石桌旁納涼的時候,薛遙又開始戳小胖崽的小肚腩。
他已經堅持不懈地戳了兩天了。
原著中,七皇子是被踢中臍下半寸的位置後打通任督二脈的,薛遙戳的也是這個位置,但沒敢太用力。
小胖崽平時渾身的肉肉都被人捏慣了,並沒有察覺傻遙遙的舉止異常。
殿下專心致志啃奶芙,冷不防幹嘔了一下,嘴裡吐出奶泡泡。
薛遙趕忙收回了罪惡的爪子,掏出手帕給小胖崽擦嘴。
“沒事吧殿下?”
七皇子一臉茫然抬頭看他,左手撓了撓被戳痒了的小肚皮,後知後覺地忽然不開心了,蹬了蹬小胖腿,仰頭示意傻遙遙捏自己的臉,不要捏肚皮,難受!
之後再點肚皮,小胖崽就會發出警告的小呼嚕聲了,薛遙隻能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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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戳吐七皇子的情形,已經被偷偷跟隨的小太監逮住,又回去告訴皇子的貼身大宮女。
大宮女敢怒不敢言,他們小皇子跟其他寶寶不一樣,從前都不怎麼認人,除了汐妃,跟誰都不親,也不知被這小伴讀喂了什麼迷魂藥,天天願意跟他窩在一處。
前幾日薛遙請假,小皇子四天裡發了幾通脾氣。
平日原是一喝奶就乖巧了的,那幾日反倒一喝奶就想起薛遙,蹬著小胖腿,要她們“給爺拿出來”,就是要宮女們交出那個小伴讀。
有一日,殿下居然還跑沒影了,後來被薛遙攙回來的,真的是邪了。
聽小太監說了薛遙戳小皇子肚子的古怪舉動,宮女有些疑心,回去得跟宜秋報個信。
傍晚薛遙陪著小胖崽回青穹殿,汐妃不再殿裡,宮女讓他改日再來。
平時汐妃不在他也能坐花廳等著,薛遙懷疑這宮女故意為難,但沒辦法,這時候出宮就進不來了,隻能厚著臉皮賴著不走。
可宮女一直沒個好臉色,薛遙隻能態度強硬起來,吹牛說是七皇子殿下晚上想給他講故事,特意命他留在青穹殿。
宮女臉色忽然一驚,低頭蹲身行禮。
薛遙還以為她在給自己行禮,餘光察覺屋裡的宮女都低頭朝門口行禮,這才回頭一看——
七皇子抱著布偶站在門口,一臉納悶的盯著他看。
薛遙:“……”
完了,小胖崽並沒有想要晚上給他講故事!
“殿下怎麼來了?”薛遙一臉尷尬。
大宮女已經先一步迎上前,故意套小皇子的話:“殿下晚上要給薛二公子講故事?”
七皇子仰頭看薛遙一眼,忽然一歪小嘴,露出個得意的壞笑。
傻遙遙果然想要殿下講故事了!
薛遙一臉緊張,不知這小胖崽在壞笑什麼……
“遙遙。”七皇子發話了。
“啊?”薛遙十分心虛。
“你和奶乖乖等著。”七皇子高傲地接受了傻遙遙的需求:“爺講,你們聽。”
薛遙:“……”
他沒有說要帶著奶一起聽故事啊喂!
胖崽你醒醒!
奶都給你喝光了!
第37章
汐妃恰在此刻回來了。
她後晌特地去給皇後請安, 到現在都沒能套出半點大皇子的消息, 此刻滿臉愁容。
聽說薛遙求見,汐妃連忙來到花廳,屏退侍從, 讓乳娘把小皇子也抱出去了。
“娘娘聽說大皇子被皇上禁足的事沒有?”薛遙迫不及待地詢問。
汐妃緊張道:“昨個晚上就聽說了, 我今兒就是去儲秀宮給皇後娘娘請安,打聽消息, 可皇後一點風聲都不肯透,我這兒隻有從養心殿小太監嘴裡買來的一點消息。據小太監說:欽天監監正秦大人前幾日諫言修蜀道之事不可為, 後被證實佔測結果有誤, 領了二十廷杖。大皇子昨日就是為秦大人向皇上求情,被皇上教訓了一頓, 禁足了。”
“秦大人?”薛遙立即想起昨天被扣洗白點時聽到的名字,秦照軒。
原來他是欽天監的官員。
“這位秦大人,一定是大皇子幫咱們安排的人。”汐妃昨晚上就想明白了:“聽那小太監說, 秦大人提到一個‘天石降罪’的預言,應該也是大皇子安排的謠言,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應驗。我聽說,動工吉日, 已經由欽天監新上任的監正提交給內閣了, 這可怎麼辦?聖旨不日就要下達了!”
薛遙不安地皺起眉。
“怎麼了?”汐妃見他這神色,愈發緊張。
“恐怕不成了……”薛遙低聲開口:“大皇子可能是想讓秦大人拖延時間,等待合適的時機,讓不祥之兆應驗, 現在,秦大人的佔測結果被推翻了,大皇子被禁足,就算過一段時間不祥之兆傳到宮裡,他們也沒辦法洗脫罪名。”
“為什麼?”汐妃睜大眼。
“因為皇上是不會錯的。”薛遙失落地看向汐妃:“如果事情順利拖延了,皇上有耐心等到應驗,這次工程可能會暫緩,可如今皇上已經認定秦大人失職,不祥之兆若是再被提起,皇帝可能會惱羞成怒,把預兆定性成謠言,甚至還會下令徹查,牽扯出背後主使,那咱們可就害苦了大皇子。”
汐妃眼前一黑!
薛遙原本隻想讓汐妃母子躲過第一場劫難,現在不但沒能躲過去,還動搖了大皇子的根基,簡直弄巧成拙!
心裡又急又自責,薛遙低聲問汐妃:“不管怎麼說,皇上總該顧及皇後那頭吧?”
汐妃急道:“皇後又沒有佟妃那樣的靠山,少年夫妻那點情分,皇上能顧及幾分?”
“皇後沒有靠山?”薛遙不解道:“皇上登基前一直是太子,怎麼會娶一位……”
“你這大齊土生土長的子民,怎會不知皇室不成文的規矩?”汐妃驚訝地解釋:“早聽聞,大齊太祖皇帝擔心外戚幹政,所以歷代太子妃出身都是尋常,家中並無通天勢力。”
薛遙眉頭皺得更深。
難怪原著中的皇後沒怎麼搞過事,原來她娘家竟然沒靠山。
薛遙心裡更是覺得對不起大皇子。
原著中,大皇子出面勸停了蜀道工程,薛遙以為大皇子有這個底氣做這件事,所以才提前把他拉進局。
現在想來,原著中大皇子勸停的時候,皇帝本身已經被民怨打擊得沒了積極性,大皇子那時選了個合適的時機給皇上臺階下,跟現在的情況是截然相反的。
現在勸阻,完全是跟皇帝唱反調!
“是我的錯。”薛遙一瞬間滿腹自責、頭昏腦脹。
他蹣跚走到茶幾旁坐下,旁若無人的喃喃:“事情躲不過,還連累大皇子,都怪我。那位……那位秦大人傷勢如何?該挨板子的是我!”
“薛遙?”汐妃被這孩子慘白的臉色嚇著了,趕忙上前勸慰:“你別難過,那小太監說了,工程前不能鬧出人命,秦大人隻受了點皮外傷。”
薛遙沒有回應,似乎已經陷入徹底的絕望自責之中,彎著後背捂著臉,小小的身體蜷成個蝦似的。
汐妃面色心疼,上前安撫道:“薛遙,本宮一直把你當成小男子漢,見不得你這自怨自艾的樣子,這世上沒有事事如願的幸運兒,你盡力了,我看在眼裡,結果如何都是命,我不許你這麼一蹶不振!咱母子又不是要被拉出去砍頭了,以後還指著你爬上桌子給咱們頂著天呢,這可是你自個兒說的。”
薛遙仍舊默不吭聲,捂著臉。
汐妃無奈地在他一旁坐下來。
“您還願意相信我麼?”許久,薛遙緩緩抬起頭,紅著眼眶看向汐妃,氣若遊絲地開口:“再給我一次機會。”
汐妃愣住了,垂下長睫與男孩默默相望。
“當然願意。”汐妃苦笑道:“努力就會有失敗的可能,總比兩手一攤等死強,你和大皇子都是我和老七的恩人,難不成因為計劃不成,我就要忘恩負義反目成仇嗎?”
薛遙目光嚴肅地盯著汐妃:“我還有一個辦法,死馬當活馬醫的辦法,可能會讓皇上回心轉意,得您親自施行。”
汐妃眼裡閃過一絲畏懼,低聲開口:“你說。”
薛遙定定看著她:“我聽說,您每次生辰,都會有神巫設祭壇作法?那位神巫是您從自己國家帶來的?”
汐妃驚訝道:“你怎麼會知道這些?她可不叫神巫,咱們叫她們泊姨,生辰儀式不是作法,而是祈福儀式,咱們老家的傳統。”
薛遙點點頭。
沒錯,原著中汐妃成為太後,生辰壽宴之前,陸潛特地找來她老家最富盛名的神巫,為她舉辦儀式。
這段劇情薛遙記得很詳細,隻是不知道這神巫究竟有什麼能耐。
“您帶來的泊姨,有沒有佔卜的本領?”薛遙問。
“你要幹什麼?”汐妃似乎已經看出薛遙的打算,不安道:“你不會想讓我聯合泊姨欺騙皇上吧?連欽天監的佔卜,皇上都不信,我們彈丸小國的巫術,他又怎麼可能當真?而且……泊姨並沒有什麼佔卜的本事,她要真能未卜先知,我何至落到這個田地?”
薛遙忽然勾起嘴角,淡定回答:“不用欺騙皇上,要給皇上傳達真正的天命。泊姨不能未卜先知,但我能,隻需借她之口說出來。”
汐妃驚得站起身:“你別病急亂投醫!欺君之罪可是要掉腦袋的,你一個半大孩子,能未卜先知什麼事?”
薛遙篤定開口:“中元節當日,約莫是蜀道開工第十八天,涼山鑿路的服役壯丁,會遭遇泥石流,七死二十三傷,就是這個預言。娘娘盡快把這個消息當做泊姨預言,告訴皇上,之後再讓欽天監的‘天石降罪’應驗,皇上定會有所忌憚。”
汐妃愣了半晌才明白過來,皺眉盯著薛遙:“這如何使得?泥石流是天災,大皇子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造不出這樣的事故,何況還要死人?你要大皇子殺人?老百姓的命也是命,怎麼能拿他們的性命替我母子恫嚇皇上?不要胡鬧了,你累了,今晚就在殿裡歇息罷。”
“娘娘剛剛說願意信我。”薛遙提高嗓音,目光堅定的盯著汐妃:“中元節那天,真的會發生災難,這是高人的預測,但我不能透露高人的身份,那些百姓也確實會因此喪命。
我本打算在修蜀道的聖旨頒布前,阻止這件事發生,現在看來已經不可能了。
我沒辦法救回第一批遇難的百姓,隻能靠這起災難及時止損,避免更多百姓遇難。
這樣的自然災難發生在中元節,說成上天預警,比欽天監人為制造‘天石降罪’的可信度高得多,請娘娘三思。”
汐妃一臉錯愕,心裡越發懷疑這孩子瘋了。
什麼高人能預測到巴蜀某條山路上發生泥石流?這簡直是無稽之談!
薛遙此刻也豁出去了,在汐妃面前預示未來,有可能會被當成邪道之徒,小命不保。
可現在,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他隻能放手一搏。
原著中,大皇子諫言暫停施工的文書之中,記載了從修蜀道開工,到地方民變的三年時間裡,發生大大小小十一起自然災難,山洪泥石流都有,因此遇難的修路工共計一千餘人。
把這類災難說成上天預警,比人為作假可信得多。
提前預測精確災難地點和遇害人數,絕對能夠震懾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