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日復一日的不懈努力,地道終於挖通。
然而,就在程菲撲騰著她的小爪子準備擁抱自由時,後頸一緊,她毛茸茸的小身體便被人提溜了起來。
伯爵的大鬥篷遮去了整張臉,聲音裡透著十足的死氣和病態,冷冷道:“居然敢逃跑?我平時沒有把你喂飽嗎。”
哈巴狗程菲十分不屈,掙扎道:“你給的糧我一口沒吃,你給的水我也一口沒喝!”
“哼。”伯爵哼笑,“你難道沒有吃我的車釐子?”
“汪汪汪?”
正迷茫著,看見伯爵的鬥篷忽然掉落下來,露出的臉龐冷白俊美,竟然長得和周清南一模一樣。
哈巴狗程菲當場驚呆。
伯爵又冷酷地說:“沒有人能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你看見了我的臉,我要咬死你。”
“……”咚!
重重一記悶響,程菲直接從床上滾了下來。
這一摔正好也把程菲整個人都摔清醒了。她皺眉,根本不敢回憶那個怪誕又驚悚的噩夢,隻能迷迷糊糊地揉揉眼睛,起床上班。
到公司以後,開了個會寫了份文件,上午的時間便過去大半,近中午時,一隻做著精致芭蕾甲的纖纖玉手敲了敲程菲的辦公桌,咚咚。
程菲從電腦背後抬起頭。
隻見身前站著的是一個和她年紀相仿的漂亮女孩,身著大牌時裝,明眸皓齒長發烏黑,正臉色淡漠地俯視著她。
渾身氣質很老錢,傲慢驕矜,一看就是被優渥家境富養大的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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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由徐霞曼擔任首席招聘官的那場招聘會上,濱港電視臺一共招了六個實習生,按照計劃,在為期半年的實習期結束後,隻會有一個人能留下來,成為臺裡有編制的正式職工。
六人中除了程菲,還有兩個女孩兒三個男孩,都是從一流院校畢業的高材生。
因是競爭關系,六個實習生平時交流不多,僅僅隻是表面上過得去。
眼前敲響程菲桌面的女孩,叫蘇芝,就是六個實習生之一。
“徐總叫你。”蘇芝說。
“好的,我馬上去。”程菲朝蘇芝客氣地笑,“謝謝。”
六個人裡屬程菲最受徐霞曼重視。同是實習生,程菲能跟直接跟在女魔頭身邊做事,反觀其他幾人,要麼成天守著打印機幫忙印文件,要麼幫這個老同事帶咖啡幫那個小領導帶面包。
人非聖賢,待遇差距之大,換誰心裡能舒坦?
因此面對程菲的友善微笑,蘇芝並沒有什麼回應,一句話沒應,踩著高跟鞋便轉身走了。
程菲知道幾個“同班同學”對自己是什麼態度,完全不放心上,存好文檔便去了徐總的辦公室。
徐霞曼跟程菲落實了下周飯局的具體細節,之後又道:“新欄目是扶貧紀實題材,到時候梅氏那邊應該會要求去現場考察。但是下周末我要去雲城出席一個很重要的會議,如果後面趕不及回來,就由你和梁主任陪同梅氏的人去一趟蘭貴有沒有問題?”
蘭貴縣是徐霞曼敲定的取景地,位於邊境地帶,無論是教育水平、醫療水平還是基礎設施建設都較為落後,是重點扶貧縣。
徐霞曼策劃這個欄目,也是為了幫助蘭貴脫貧攻堅。
程菲沒有半秒的猶豫,回答:“沒問題。”
“嗯。”徐霞曼嘴角露出一個滿意的淡笑,又說,“縣政府那邊我已經溝通好了,到時候他們會派專人接待你們。”
“好的徐總,我明白了。”
這一周的工作量較之前少些,程菲破天荒的連續三天沒加班,星期一到三,她都是回家吃的晚飯。
周四下午,程菲早早忙完手上的活,看眼時間,見才四點多,便給蔣蘭女士發了個消息,說自己還是回家吃飯。
誰知剛打完卡走出演播大廈,一通電話便將她的計劃打打亂。
“程菲姐姐!”聽筒裡的嗓音稚嫩又清脆,奶聲奶氣的,輕而易舉便能激發人的保護欲。是周小蝶。
程菲雖然詫異,但對小朋友的來電倒也不反感,問對面:“怎麼啦小蝶?”
小姑娘的聲音夾雜了哭腔,彷徨又無助,說:“爸爸好像生病了,一直睡覺,我怎麼都叫不醒他……”
程菲聞聲,眉心瞬間蹙起一個結:“你別著急慢慢說,你們現在在哪裡?”
“在家。”
“就你和爸爸兩個人嗎?”
“嗯。”聽筒對面的小姑娘吸了吸鼻子,語氣可憐極了,“姐姐你能不能過來幫幫我,我想送爸爸去醫院嗚嗚嗚……”
“陸巖叔叔呢?”
“打陸巖叔叔的電話一直沒有人接。”小丫頭哭得稀裡哗啦,“姐姐,我爸爸是不是要死了……”
人命關天,程菲雖顧慮重重,但也沒時間猶豫太久,沉吟片刻後,沉聲道:“好,我馬上過來。”
乘車前往尹華道的路上,程菲想到上次鬧出的大烏龍,多長了個心眼,專程從通訊錄裡找出了周清南的手機號,撥打了過去。
一連打了五個,均是無人接聽。
程菲輕咬唇瓣,心口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一陣陣發緊。
看來這次周小蝶小朋友沒做噩夢,那位單身老父親是真的出了什麼情況……
腦子裡胡亂思索著,好不容易抵達目的地,程菲付完錢後便飛快跳下車,直奔21層而去。
這會兒正是傍晚光景,夕陽懸掛於西方的天際線,搖搖欲墜,整片天空都被染成豔麗的玫瑰色。
程菲走出電梯,這才第一次注意到,入戶光廳的大露臺上居然擺著一個畫板。
她快步往大門方向走,視線匆匆掠過畫板正面的紙張時,微微愣了下,眸光閃爍,但也來不及多想,徑直離去。
大門半開,屋子裡的擋光簾照舊拉得嚴嚴實實。
程菲蹙眉,輕輕將門推開,摸黑走進去,邊走邊試探地喊:“小蝶?周先生?周清南?”
清靈聲線在偌大的客廳裡回蕩,無人應答。
見此情形,程菲心頭的憂慮更重幾分,繼續往裡走,穿過稍微明亮一些的走廊和健身房區域,終於來到主臥。
臥室門隙著一道縫,依稀可見裡頭黑漆漆一片,暗如濃夜。
“……”程菲莫名有點緊張,心跳加快,手掌心也分泌出了一層薄薄的細汗。遲疑再三,終究還是鼓起勇氣,將那扇純黑色的實木門推開,緩步而入。
好黑。
太黑了。
難怪在她的噩夢裡,這位大佬會是個恐怖吸血鬼的形象——哪有正常人類大白天把擋光簾拉這麼嚴實的?是見了光會灰飛煙滅嗎?
黑燈瞎火的什麼都看不清,又不知道燈開關在哪兒,程菲忍不住在心裡吐槽。
怕撞到什麼東西,她本能地舉起雙手朝前摸索。
這間臥室的面積應該很大,因為程菲往前摸了好幾秒都沒碰到東西。
她輕輕動了動鼻子。
空氣裡浮動著一種很奇特的氣味,像是周清南身上一貫的冷調薄荷味,但又不全是。好像還夾雜著一絲很淡的……
血腥味。
程菲心頭一沉,驚疑不定之間,忽覺左手一痛,緊接著她整個身體被一股大力拉拽著上前,蠻橫暴戾,幾乎要將她纖細的腕骨生生捏碎。
不足一秒光景,眼前天旋地轉,等她回神,人已被硬生生摁倒在床上。
“……”程菲嚇傻了,臉色慘白張了張嘴,甚至忘了呼救。
緊接著便聽見頭頂上方傳來一道嗓音,每個字音都像是礪過沾血的粗砂紙,低啞狠戾而又狂亂,命令道:“出聲。”
第24章
黑暗中,男人的聲音聽上去很沙啞,疲憊不堪,鼻音微重,但盡管如此,從他口中出來的“出聲”二字依然透著濃烈的殺氣,威懾性極強。
聽得人不寒而慄。
程菲背上汗毛倒豎,被對方的舉動與言辭嚇住,下意識想要掙脫逃跑,但四肢身體又全被周清南鎖得死死的,根本動彈不了分毫,瞬間更慌。
她混亂地喘了一口氣。
也正是在瞬間,程菲明顯感覺到上方鉗制自己的力道,驟然一松。
周清南聽出了身下人的呼吸聲,同時,因疼痛與低燒而變得有些遲鈍的嗅覺也終於恢復運作。
他聞到了女孩身體散發出來的味道。清新的,淡雅的,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甜味,像是夏天的應季水果泡進了冰牛奶。
十指松開,周清南直起身來放了人。
本想說什麼,又覺整個腦子疼痛欲裂,像是下一秒就要炸開。隻好重新閉了眼,眉擰成川,抬手重重摁壓兩側太陽穴,試圖讓自己清醒幾分。
程菲早就已經嚇蒙了,周清南松開對她的鉗制以後,她怔愣了差不多半秒鍾,接著才恍然驚覺,連滾帶爬地逃下床。
護住手腕站到床邊,驚魂未定地瞪著床上的男人。
咚咚咚咚。
胸腔內的心髒快得像打鼓,仿佛下一秒就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程菲眼睫顫個不停,感覺到自己的前胸後背手掌心,全是讓周清南嚇出來的冷汗——不帶任何誇張色彩,剛才,她真的以為他會直接掐死她。
片刻。
“你怎麼在這兒。”死寂暗沉的空間裡冷不丁響起一句話,聲音又低又啞,沉沉的。
“我……”喉嚨幹得有點發澀,程菲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悶悶回答道,“我接到小蝶的電話,聽說你生病了,情況不太樂觀。所以過來看看。”
聞言,周清南眼底平添一絲寒色。半秒後,他撩起眼看向她,輕輕一挑眉,語氣裡半帶玩味:“我生病,程小姐很擔心?”
程菲被嗆了下,臉色泛紅,被燒到尾巴似的立即出聲反駁:“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擔心?”
周清南淡淡地說:“不擔心你就不會來了。”
心尖莫名一顫,程菲雙頰溫度滾燙,說話的口吻卻還是硬邦邦的,回懟道:“我到這裡來,隻是因為小蝶說她很害怕,讓我過來幫忙送你去醫院而已。”說到這裡,她稍稍停頓了下,腦袋垂下去,音量也不自覺便弱下幾分,“畢竟小蝶現在隻有你一個親人,要是你真有個三長兩短,她多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