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又發消息詢問:需要什麼酒?白酒紅酒還是別的?
徐霞曼:聽說梅氏的那位高層年齡挺大了,是個老酒仙,其他酒水估計喝不慣,就買兩瓶茅臺吧。我一會兒直接微信轉賬給你。
程菲:好的。
徐霞曼工作中雷厲風行格外嚴苛,生活中卻非常體諒人,知道程菲是實習生工資不高,一切需要墊付的大開銷,她都是自掏腰包。
對話內容結束,下一秒,徐霞曼就直接微信轉了一萬元整過來。
程菲點了收款,隨後便在網上挑選起下下周吃飯的中餐廳。
入職近三個月,程菲對徐霞曼的個性已經有了初步了解。
徐總是個極有品味的精致女強人,這一點從她每天的穿衣打扮以及配飾搭配就能窺見一二。因此,在挑選餐廳時,程菲重點看的是用餐環境這一項。
像濱港這種繁華大都市,高檔中餐廳一抓一大把,程菲看得眼花繚亂,蹲在馬路牙子上選了將近二十分鍾才初步篩出來五個。
她將五個餐廳的基本信息、餐廳環境、菜單菜品分好類,微信上發給徐霞曼,請大佬過目。
徐霞曼辦事效率高得驚人,半分鍾不到就敲定一個,發回給她。
程菲回復一個收到,隨後又撥通了餐廳的訂餐電話,定了個十人位的中型雅間。
等她做完這一系列工作,頭頂的天空已經徹底黑透。
中午隻吃了個土豆餅,整個下午到晚上又隻吃了十來顆車釐子,程菲餓得肚子咕咕叫,起身揉了揉蹲到發麻的兩條小腿,接著便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報上家裡的地址後,程菲有點無聊,靠在座椅後背上刷起微博。
刷著刷著,手機再次震動,蔣蘭女士打來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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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菲動作微僵,眼珠滴溜溜轉一圈,所有說辭便已打好腹稿。她接起電話:“喂媽?”
“你出門了呀。”蔣蘭女士語氣很隨意,“吃晚飯沒有?”
程菲頓都沒頓一下就說:“這麼晚了,當然吃了。”
“哦,我和你爸給你買了你喜歡吃的蟹黃包,本來還說帶回來給你當晚餐。”蔣蘭女士嘀咕著,又問,“你和誰出去的?”
“唯唯。”程菲面不改色心不跳,很自然地便搬出好閨蜜溫舒唯的名號。
誰知話音落地,聽筒對面的蔣蘭女士卻驀地一滯,足足兩秒鍾都沒出聲。
程菲隱約察覺到一絲不對勁,輕聲呼喚:“媽?”
蔣蘭:“菲菲,你確定你和溫舒唯在一塊兒?”
“我當然確定了。”程菲心裡在發虛,表面上卻照舊的氣定神闲鎮定自若,“下午那會兒她給我打電話,約我出來吃飯逛街,我就出來了。”
“那你現在還跟溫舒唯在一起呢?”
“對呀。”
蔣蘭沒多說什麼,回道:“行吧,那你逛完早點回來。”
“嗯好。”
掛斷電話,程菲暗自鼓起腮幫吐出一口氣來,沒多想,繼續懶耷耷在後座一窩,刷微博磕CP。
與此同時,城市另一端,平谷區程家。
聽著聽筒裡傳出的嘟嘟盲音,程母蔣蘭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緩慢放下手機。
程國禮正坐在沙發上吃蟹黃包,見妻子打完了電話,隨口嘀咕:“閨女都那麼大了,二十好幾的人,出去一趟你還要管東管西,還怕她被人販子拐賣啊?就不能給人家一點自由。”
蔣蘭看程國禮一眼,滿臉都是大寫的無語,“你知道你寶貝閨女說她跟誰在一起嗎?”
程國禮疑惑:“誰啊。”
“溫舒唯!”蔣蘭眉心擰起一個結,“要不是溫舒唯那丫頭那會兒和咱們在包子鋪遇上,我還真要被你閨女給騙了。”
程國禮聞言有點兒不解,也皺起眉:“那就奇了怪了。菲菲下午明明沒和溫舒唯在一起,她幹嘛對你撒謊?”
“我哪兒知道。”蔣蘭百思不得其解。
程國禮在邊兒上吃完一個蟹黃包,拿湿巾擦了下手,腦子裡忽然升起一個猜測,驚道:“這丫頭該不會是在偷偷談戀愛吧?”
一聽這話,蔣蘭原先還愁雲密布的面容瞬間便舒展開,眨了眨眼睛說:“倒是有這個可能。”說到這裡,蔣蘭又停頓了下,“可是,我們又不反對她處對象,談就大大方方談,瞞著咱們做什麼?”
程國禮聳肩搖頭,表示不知道,又端起桌上的保溫杯喝了一口水,意有所指道:“晚上那頓飯你不是說沒吃好嗎?不去吃碗餐蛋面加個餐?”
“我又不喜歡吃那個。”蔣蘭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低眸略思索,回過味來,唰一下抬高眼簾看丈夫,“你是說,讓我去問問顧靜媛?”
“菲菲打小就和她顧姨親,有些話,她不方便跟咱們說,可能就會跟她顧姨說。”程國禮笑,“而且顧靜媛成天在外面擺攤,沒準兒看見過什麼呢。”
蔣蘭一聽,是這麼個理,抬手輕輕打程國禮一下,眉眼泛出喜色,“這主意倒是靠譜。我這就去顧靜媛那兒坐坐,打探一下情況。”
一個小時後,程菲在她家附近的便利店裡搞定一份快餐便當,又買了一盒原味酸奶,慢悠悠地回到家。
進了家門換好鞋,轉頭就看見她爹和她媽端端坐在沙發上,跟兩尊廟裡的菩薩雕塑似的。
聽見她的腳步聲,兩人不約而同地舉目望來,臉上表情皆有幾分微妙。
“嗯?”程菲插上習慣,呲溜吸了口酸奶喝,迷茫,“爸媽,你們倆幹嘛呢。”
“那個。”蔣蘭清了清嗓子,兩手在膝蓋上無意識地摩搓,明顯不自在,跟有話想說又不知怎麼開口似的,指指旁邊的單人位沙發,“你先坐。”
程菲一頭霧水地坐下來。
蔣蘭瞥了眼身邊的老爺們兒,程國禮接收到愛妻的眼神信號,遲疑兩秒,擠出了一個充滿父愛光輝的笑容,溫柔無比地問:“菲菲,你最近除了忙工作,還有沒有忙別的什麼事呀?”
程菲咬著吸管搖頭:“工作都忙不過來,哪有闲工夫搞其他的。”
程國禮和蔣蘭對視一眼,得出結論:顧靜媛果然沒說錯,這丫頭是打定主意要將地下戀進行到底了。
蔣蘭面上又漾開笑容,也很溫柔地問:“那有沒有接觸什麼男孩子呀?”
聽見這話,程菲腦子裡無意識便自動浮現出一張人臉。
冷峻裡帶著幾分散漫不羈,時而挺矜貴,時而又很糙,看人時的神色總是冷淡,但偶爾舒眉展目那麼一笑,又招搖得少年氣十足……
心口猛地突突兩下。
程菲一剎回神,指頭在抱枕底下悄悄掐了把大腿,強迫自己清醒過來。仍然很淡定地回復她母上:“就上次聽你的話去相了個親,除此之外,沒接觸其他異性。”
見這丫頭口風嚴得很,根本找不到突破口,程國禮和蔣蘭彼此交換眼色,也決定先按兵不動。
“好吧。”蔣蘭沒再多問什麼,笑著道,“明兒一早你還要上班,洗個澡早點睡覺吧。”
程菲起身回屋,關上了房門。
不輕不重地一聲“砰”。
程國禮看向蔣蘭,心頭有點兒犯嘀咕,壓低聲音道:“看菲菲這副坦蕩樣,不像心裡有鬼,會不會是顧靜媛搞錯了?”
“她是我生的,什麼心思能騙得過我眼睛?錯不了,咱閨女肯定有情況。”蔣蘭也壓低聲,心裡倒是喜滋滋的,感嘆道,“有情況是好事。隻要別老惦記不該惦記的人,我這顆心啊,就能放回肚子裡。”
臥室裡。
程菲回房間後便把自己扔到了床上,被子一抱,翻來翻去地烙煎餅。烙著烙著,忽然又一坐而起,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拿出手機給溫舒唯發消息。
程菲:煩煩煩煩煩。
沒一會兒,溫舒唯的回復就彈出來。
注定要暴富的小溫同學:咱倆還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我正說給你發消息,你就找我了。
程菲:溫老師有何指教?
注定要暴富的小溫同學:沒什麼,就是想跟你說我今天晚上去買蟹黃包的時候遇到你爸媽了。
程菲:……
程菲扶額,一秒鍾不到就什麼都反應過來了。
這時對面又發消息問她:你煩什麼,又被老總叫去加班了呀?
程菲:不是。
程菲:我爸媽懷疑我在處對象。
注定要暴富的小溫同學:?
注定要暴富的小溫同學:懷疑你在處對象?和誰?
程菲捧著手機深沉地眯了下眼睛,回復: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們的懷疑目標,應該是那個黒幫老大。
注定要暴富的小溫同學:???
注定要暴富的小溫同學:不是吧姐妹,你哪根筋沒搭對,那個黑老大的事怎麼能告訴你爸媽?要是被咱叔和咱姨知道你卷入了黒社會鬥爭,他們不擔心死才怪!
其實,在程國禮同志拋出第一個問題的時候,程菲就已經猜到她爹媽找過顧姨或者槐叔。
程菲面無表情地打字:我爸媽不知道那個黑老大是個黑老大,我爸媽以為他是個網約車司機。
注定要暴富的小溫同學:……
注定要暴富的小溫同學:既然他們都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那誤會就誤會了吧,反正也不是真的。時間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注定要暴富的小溫同學:而且他們以為你談了戀愛,後面應該就不會頻繁讓你去相親了。好事兒呀!
看著好友發來的文字,程菲眯了下眼,轉念一琢磨,覺得也對。本來就不是真的,幾個長輩要自作多情亂點鴛鴦譜,那就隨他們去,多出一個莫須有的“男朋友”,正好也能讓她媽消停消停,不再給她介紹對象。
想通這一層,程菲鬱悶的心情霎時轉晴,變得輕松不少,彎起唇角回復溫舒唯:就是,時間一長自然真相大白。
注定要暴富的小溫同學:所以你別想那麼多了,早早睡覺,做個好夢。
程菲:承溫老師吉言。
和好友互道晚安後,程菲便甩甩腦子將所有混亂的思緒全都拋開,洗漱睡覺。
睡前,溫舒唯祝程菲做個好夢,然而這天夜裡,她噩夢連連。
一會兒夢見小時候,她和爸媽一家三口擠在破舊的矮平房,下雨時屋頂滴答漏水,一會兒又夢見自己在廢棄廠房裡絕地求生。場景跳躍度極大,就跟看情景劇似的。
最後一個夢境發生在天將亮時,她變身成了吸血鬼伯爵養的一隻巴哈狗,住在陰森詭異的古堡裡,每天都在偷偷挖地道,試圖從古堡裡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