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菲眸光突地閃了閃。
“你的東西。”周清南說著,懶洋洋抬了抬指,示意她取走。
程菲接過符,站在原地猶豫了會兒,像在思考什麼,接著抬眸看向他,露出一個淺笑:“你的地址是尹華道468號21層?”
周清南眉峰微微一挑,有點兒不解。
“周先生,你幫了我好幾次,我給你寄個禮物吧。”程菲拿回了發財符,心情好了,笑容也變得溫婉放松,“反正以後我們應該也不會再見面,給你寄個小禮物,就當是我的一點心意。”
夜風輕輕吹拂,揚起她頰畔一縷發絲,飄蕩如雲。
周清南無聲注視著車窗外的姑娘,理智拉扯,拒絕的話滾到唇齒間,卻說不出口。他靜默半晌,最終應她一個字:“好。”
蔣蘭女士每天都會等到程菲下班才睡覺,日復一日,雷打不動。
程菲早就猜到母上會問起自己臉上的傷,已提前想好應對的說辭。
果然,剛掏出鑰匙打開門,主臥的房門便吱嘎一聲輕響。
“今天怎麼又這麼晚。”蔣蘭肩上披著一塊薄毯,打著哈欠皺著眉頭走出來。
“加班嘛,最近臺裡在策劃一個新欄目,事情多得很。”程菲換好拖鞋直起身,很自然地答話。
蔣蘭知道電視臺的工作繁忙,聽完女兒的話也沒多想,點點頭,進廚房把溫在鍋裡的熱牛奶端出來,放在餐桌上,順便反手將打燈打開。
霎時間,明亮的光線傾灑而下,照亮整間屋。
“把牛奶喝了。”蔣蘭說著,眼神掃過程菲的臉蛋時卻驟然凝住,用力擰眉,“你臉上怎麼回事兒?受傷了?”
“我今天可倒霉了。”程菲鬼扯起來臉不紅來心不跳,撒嬌吐槽,繪聲繪色,“我下午摸魚去買奶茶,遇到當街打架的,我就站邊上回個消息的功夫,沒留神,人家一肘子就給我撞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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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蘭惱火:“打架誤傷了人,就這麼算了?”
“其實人家也不是故意的,事後態度挺好,賠了錢道了歉,還給我買了藥呢。”程菲笑眯眯,順手把玄關櫃上的藥膏袋子拎起來,晃晃,“放心吧媽,我這麼精,不會讓自己吃虧。”
“那還差不多。”蔣蘭這才稍稍消火,從程菲手裡接過藥膏,接著說,“行了,洗澡去,洗完出來我給你抹藥。”
程菲見母上沒起疑心,暗暗吐出一口氣,進臥室找睡衣去了。
這頭,蔣蘭捏著藥膏進了主臥,從床頭櫃上拿起老花鏡架鼻梁上,仔細閱讀藥膏的說明書。
程父程國禮躺在床上也沒睡著,這時半支身坐起來,看眼妻子,壓低聲不滿地道:“那電視臺每天到底有些什麼破事兒,動不動就加班到大半夜,我明天就打市長熱線投訴。”
蔣蘭拍拍程國禮的肩膀,安撫,“行了行了,別發牢騷了,快睡吧。”
程國禮:“每天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你看了不心疼?”
蔣蘭無奈,嘆了口氣道:“心疼有什麼辦法。菲菲什麼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犟得很,決定的事撞了南牆也不會回頭。管她呢,工作上的事咱們幫不上忙,就讓她自個兒折騰去。”
程國禮看了眼妻子手上的藥膏,琢磨兩秒,又說:“這工作忙也就算了,看個熱鬧還能讓人一肘子撞臉上,咱閨女最近是不是不太順啊。”
“是有點。”蔣蘭也憂心忡忡地蹙眉。
程國禮:“你上周不是說,菲菲小姨下周要去蕭山拜拜嗎。幹脆你跟著一起去,給閨女請個平安符回來。”
蔣蘭想了想,點頭:“成。”
夜更深。
將程菲平安送到家後,周清南又去了一趟不夜城,陪著梅鳳年喝茶聊天玩撲克。等他安頓好梅老一行再回尹華道時,時間已經是凌晨兩點多。
三百多平米的大平層,俯瞰摩登風光,電梯獨立入戶,電梯門一出來就是一個私人入戶花園。
周清南糙得很,嫌花草嬌氣養起來麻煩,因此他的花園裡沒有一朵花和一棵草,而是被他布置成了一個露天畫室,擺放著他常用的畫架畫筆和顏料。
叮。
他在夜風中點了根煙,眺望遠處那些閃爍著斑斓霓虹燈的鋼鐵巨獸。
一息光景,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幅畫面。
隔著扇半落的車窗,女孩彎著腰,白皙小巧的臉蛋被晚風溫柔包裹,衝他淺淺一笑,像個誕生於春夜的易碎夢境……
周清南咬著煙,煙霧背後的眼睛微眯,隨手拿起邊兒上的鉛筆,對準了畫板。
然而落筆前一秒,他察覺到什麼,動作停住。
“嗯?”背後傳來一道稚嫩的嗓音,脆而甜,軟軟的,“畫呀,怎麼不畫了?”
周清南臉色冷淡,沒了興致,隨手把畫筆給丟到一旁。
周小蝶抱著芭比娃娃走過來,眨了眨一雙天真無邪的大眼睛,靠近他,認真端詳幾秒,接著就莫名其妙笑起來。
孩童的笑聲本就尖銳,響徹深夜,沒有半點可愛和童趣可言,隻讓人感到詭異。
周清南面無表情,沒有一點反應,由著她也由著她笑。須臾,一根煙抽完,他吹了吹燃著的煙尾,轉身離去。
“喂。”周小蝶抬下巴。
周清南回頭,看見周小蝶扔了個東西過來。他抬手接住,是一個揉皺的紙團。
展開。
紙上用黑色籤字筆寫著一串手機號,筆跡娟秀圓潤,一看就是出自姑娘家。
是程菲在餛飩攤上留下的紙條。
周清南撩起眼皮,涼涼地看向周小蝶,沒說話。
周小蝶掰著懷裡的芭比娃娃朝周清南擺了擺手,笑容純真,“不謝。”
周清南玩味又陰鸷地挑眉,問她:“你想幹什麼。”
“聽說你今晚為了人家,連梅老的面子都沒給,還廢了青蟒一根手指頭。”周小蝶笑吟吟,聲音隨後壓低幾分,“左袒護右袒護,寶貝成這樣,我當然得助攻你一把呀。”
說到這裡,她停頓了下,豎起肉嘟嘟的雪白手掌稍掩住唇,神神秘秘:“放心周先生,我不會出賣你,也不會告訴梅老,你耍了他。”
片刻,周清南視線從那串數字上移開,隨手將紙條重新揉成一團。
周小蝶看見他這個舉動,目露驚訝。
“我最後警告你一次,離她遠點。”周清南語氣平靜而冷漠,“哪怕她隻是少了一根頭發,我都會要你的命。”
周小蝶:“……”
周小蝶皺眉,正要說什麼,周清南卻已提步離去。
周小蝶無語死了,翻出一記碩大的白眼,道:“是她自己不知死活,昭告天下說是你的女人還懷了你的種,現在道上盯她的人那麼多,誰知道她哪天會不會就把自己給作死!這也能全部記我頭上?竇娥都沒我冤吧!”
小女娃娃在背後奶聲奶氣憋屈地喊,周清南卻跟沒聽見似的,兩手隨意插褲兜,邁著一雙大長腿神色冷漠地回到臥室。
屋子裡黑漆漆的,滿目暗色。
周清南隨手關了門,接著又點燃一根煙,靠在門板上面無表情地抽。
煙霧在黑暗中升騰,隔著層層虛無縹緲的白色,他眯了眯眼,眼前不自覺便浮現出年輕姑娘在車裡吃軟糖的場景。
湿漉漉的粉色舌尖,舔過飽滿小巧的唇,可愛又自然的舉動,落在他眼中的畫面卻格外妖糜,嫵媚,甚至是色情。
須臾,周清南扯唇,自嘲似的笑了下。
和那個姑娘相處,他的理智分明每秒鍾都在不停發出警告,要他克制,要他清醒,要他離她遠一點。
可是也僅僅隻能管住肢體。
他的思想早就失了控,看她吃顆糖,就恨不得將她扒個精光。
第17章
最近濱港市反常的天氣終於恢復了點正常,夜間氣溫回落,晚上睡覺不用開空調,窗戶半開一道口子,便有夜風徐徐送入涼意。
被子一蓋,愜意得很,按理說非常適合蒙頭大睡。
然而程菲卻失眠了。
不知道是不是晚上那場現實版“驚魂兩小時”給大腦造成的刺激太大,導致所有神經都處於高度亢奮狀態,她洗完澡擦完藥後躺到床上,硬是翻來覆去好半天都沒有睡意。
五分鍾過去,程菲爬起來上了個洗手間。
十分鍾過去,她又爬起來收拾了一下床頭櫃。
十五分鍾過去,二十分鍾過去……
到上床後的第三十八分鍾時,程菲掀開被子猛地坐起來,終於徹底放棄召喚瞌睡蟲,轉而拖鞋一趿跳下床,從零食箱裡翻出一袋雞腳筋,刺啦撕開,坐到書桌前大快朵頤。
半夜睡不著,八成兒是餓的,一頓美食可以解決生活中百分之八十的煩惱。
雞腳筋是鹽焗口味,咬一口,嘎嘣脆。
程菲滿足地閉眼咀嚼,嚼吧了會兒,覺得這麼幹吃好像沒什麼意思,於是又拿起手機打開追劇APP,想看看最近有沒有什麼好看的下飯電視劇。
正搜尋著,滴滴一聲,收到一條新微信。
程菲都不用看,一猜就知道肯定是閨蜜溫舒唯發的,畢竟程菲朋友本就不多,她朋友圈兒裡喜歡在半夜出沒擾人清修的,除了夜貓小溫同志,沒有第二人。
程菲又咬了一口雞腳筋,挪動細白的指尖,戳開微信。
注定要暴富的小溫同學:大半夜湿得想死,誰懂啊!
“……”開屏就被暴擊。
程菲毫無防備,被嘴裡的雞腳筋嗆到,驚天動地咳嗽起來,一張白生生的臉蛋在劇烈咳嗽下憋得通紅。
咳了差不多半分鍾才緩過勁,程菲額頭滑下一滴豆大的冷汗,抬手順順胸口,敲字回復。
她:……
她:雖然你家沈寂看起來就很猛,讓你情難自已也很正常。但是這麼黃暴的細節感受就不用分享了,謝謝:)
注定要暴富的小溫同學:?
注定要暴富的小溫同學:程菲同志,虧你以前還是精神文明小標兵,思想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齷齪了!
注定要暴富的小溫同學:我說的“湿”是指空氣湿度!是在吐槽床單摸著太潮湿嚴重影響我睡眠質量!你在回復我什麼虎狼之詞?
手機屏這頭,精神文明小標兵程菲同志一陣尷尬,默默回復過去:……好的是我下流【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