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案子沒有偵破,死者的遺物是重要物證,基本沒有歸還家屬。
馮少民滿眼欣慰地說:“小孟,我覺得你的推測非常有可能,也許書本裡就能找到蛛絲馬跡!”
韓長林搓了搓手,感慨道:“小孟,幹的好!五年了,希望我們這次能找到兇手的秘密。”
孟思期彎起唇,語氣略帶腼腆:“謝謝韓隊,謝謝師父。”
其實她心裡沒有十足把握,她依舊緊張,但也在思慮接下來的方向,即便知道兇手這麼做過,那麼又如何找到他真正的身份?
第132章 [VIP] 極惡白魘(8)
不一會, 趙雷霆把一個大箱子抱回了辦公室,裡面有四個大塑料袋,看來四個卷宗的死者遺物都在這裡。
韓長林吩咐:“大家先把第一個受害者的遺物理一下, 驗證下小孟的思路。”
趙雷霆將其中一個大證物袋取了出來, 裡面除了書包還有一塊塑料手表。
其實孟思期看不得這些,這些遺物好像還殘留著孩子的溫度,還有跳動的脈搏。
大家都戴好了手套, 由趙雷霆分發書包裡的課本、作業簿、筆盒,還有一個裝鋼镚的小袋子。
大家挨著檢查, 孟思期打開了一本語文課本, 這是九十年代初的教育課本, 大多數是黑白插圖,課本上還有孩子畫的鉛筆小畫, 她能看出小女孩有點點調皮, 有的鉛筆畫應該畫的是媽媽的頭像,她特意在頭像上畫出胡須。
從前面翻到後面, 孟思期都沒有發現什麼。馮少民打開筆盒,提醒說:“筆盒裡有蠟筆和塗改液, 說明兇手可能使用蠟筆和塗改液。大家找找有沒有蠟筆和塗改液的塗抹痕跡。”
“這裡有好多蠟筆……”趙雷霆翻著一個本子說。
大家的心頓時懸起, 一起湊過去看,孟思期瞪了瞪他:“趙雷霆, 你這是作畫本, 能不能嚴肅點。”作畫本上全是蠟筆畫那不足為奇。
“好吧,我也是一時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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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雙手拿著一張試卷的韓長林忽地發話了,他的語氣很嚴肅, 看來不會有假。
他將試卷平放在桌上,大家都迫不及待看過去。
是一張數學試卷, 成績98分,試卷上是方方塊塊的折痕,這說明小女孩很珍惜這張試卷,就在試卷的頂上,有一條白色塗改液畫出的長痕,像是有人刻意塗抹,冷不丁一看,是小孩子的“傑作”,像一條毛毛蟲。
但它的下方可能掩蓋的是一串數字,一串家庭號碼。
“有沒有辦法把塗改液擦掉。”韓長林問。
孟思期的心懸得很緊,然而他們也一樣,面色嚴肅緊繃。
“等下我找把刀。”趙雷霆轉身跑向辦公桌找了把美術刀,他趴在桌上,用刀尖小心地刮掉塗改液泥。
很快就有字跡露出來,孟思期定睛一看,是一個數字“3”,她越發覺得這就是家庭號碼。
隨著數字全部露出,所有人的眼神都怔住了,這確實是一串家庭號碼。
趙雷霆按耐不住興奮說:“思期,你真的猜對了!”
“快,查查電話號碼,是不是受害者家屬?”韓長林吩咐。
趙雷霆說:“我來我來,我打電話到電話局。”
趙雷霆做事麻利,那串號碼看一眼就記住了,他馬上拿起辦公室座機電話撥了過去。
電話接通,趙雷霆說明了原由,報過去了那串家庭號碼。
孟思期凝神屏氣望著他,不一會,趙雷霆放下電話,滿眼興奮,“對,就是受害者家的電話。”
“他媽的!”韓長林揮了一下拳頭,“兇手竟然是通過這種方式聯系的家屬!”
馮少民嘆了口氣,孟思期能夠感受師父的心情,因為當時調查方向出現了偏差,如今五年過去了,即便知道了兇手的作案方式,那也過去了最佳時效。
韓長林說:“老馮,根據小孟的推斷,其他三個受害者應該都在遺物裡留下了號碼。四個受害者都來自不同的小學,兇手是隨機作案,和受害者家屬沒有任何交集,所以五年前我們調查的方向都錯了。”
說到最後一句話,韓長林有幾分唏噓。
馮少民說:“大家把剩下的遺物再翻找下吧。”
所有人都點了點頭。
半個多小時後,從其他三名受害者的遺物裡,都找到了用塗改液塗抹的家庭號碼,家庭號碼出現在課本、筆記本和筆盒內。
這些線索五年前都沒有找到,讓案子變成了懸案,正是因為孟思期曾經有過在課本裡記錄家庭號碼的習慣,恰恰是這個習慣讓她猜中了兇手的思路。
這是一種巧合,但也是她刑偵路上對細節的試探。
馮少民說:“小孟,你解開了謎底,這個案子破了的話,韓隊得給我徒弟申請首功。”
孟思期很感動,這是師父第一次主動要求韓隊給她申功,她默默抿唇時,韓長林說:“老馮你放心吧,小孟這個發現價值連城,可能就是突破口,這個懸案看來有機會偵破了。”
馮少民頗為期待說:“小孟,你還有什麼想法嗎?對於兇手你腦子裡有沒有畫像。”
對兇手進行犯罪側寫,就是犯罪心理學的範疇,通常就能給兇手畫出畫像,畫像涵蓋了兇手的性別、年齡、職業、生活環境、成長背景等,也包括兇手的習慣,這些往往能夠鎖定兇手的範圍。
從孟思期接手的第一個案子起,她就試著對兇手做犯罪側寫,她記得第一個案子,肇光輝殺害了妻子周婕麗,當時肇光輝並未透露殺害妻子的真實理由。那時候她剛剛學習犯罪心理學和刑偵知識,並沒有真正探尋他的犯罪心理,但如果是今天的她,她相信一定可以側寫成功。
第二個案子,滕飛殺害女友劉羽微,她在結案後結合滕飛的成長經歷和犯罪過程對他的犯罪心理進行過側寫,雖然是在事後側寫,但她仍然覺得對她的成長是有利的。
她記得第一次真正側寫成功,是宋辛冉和靳亞明的少年殺人事件,她幾乎一次完美側寫,那是她真正邁向犯罪心理側寫的第一步,雖然這一路她也失敗過,坎坷過,但是終究在她的不斷總結和鑽研下,她對自己的犯罪心理側寫能力越發自信。
對於這次的綁架案,從拿到卷宗的那刻起,孟思期就在試著做側寫,此時此刻,其實她已經有一些心理畫像,但因時間太短,她不確定準不準確,她仍舊打算分享出來和大家討論,“師父,我有一些想法,不知道對不對。兇手想從孩子身上得到什麼,為什麼要傷害他們,我暫時還無法準確推測,但是我感覺他應該喜歡孩子。”
“喜歡孩子?”趙雷霆滿臉不解,韓長林和馮少民也是如此。
“我指的喜歡是,兇手仔細翻閱孩子的書本,他可能對這些細節有一種執迷,我覺得很多人對孩子的書本都不會有太大的興趣。”
馮少民微微頷首:“小孟,你說的這點,我表示認同。還有其他畫像嗎?”
“嗯……我感覺他不是一個血氣方剛的人。”
“什麼意思?”韓長林問。
“就是說,他喜歡和孩子相處,他應該行動緩慢,他喜歡和慢節奏的孩子相處。”
“老人?”趙雷霆驚訝問。
“不不。”孟思期覺得不一定是老人,她想不出是一種什麼樣的人,反正她覺得是一個喜歡靜止的人。她想了想說,“應該是喜歡孩子靜靜呆在身邊的人。”
韓長林說:“這個有點意思。”
馮少民突然說:“韓隊,你還記得前幾年外省有個企業老板猥褻女童案嗎?”
“我記得。”韓長林說,“其實我們這件案子,當時沈巷鳴和我都猜到了兒童猥褻,但是呢我們從受害者遺體和遺物裡都沒有找到指紋,也沒有找到被虐待的痕跡,所以沒有做出這樣的斷定,而且金木水火土的設計更加迷惑了我們。”
孟思期剛才沒有聯想到猥褻兒童上,他們這麼一提醒,她覺得完全有可能,對孩子感興趣,不圖錢財,那猥褻的可能性確實很大,她忽地有新的想法,說:“韓隊,師父,如果是猥褻的話,我有新的想法。”
“快說。”韓長林說。
“我剛才翻書時發現一件很意外的事,我發現書本上沾了一些沙子,四個受害者的書本上好像都殘留了一些,一開始我們可能以為是孩子們平時玩耍留上的。如果不是呢?是兇手留上的呢?”
韓長林三人都緊緊看著孟思期,她就像在無限接近真相,很快就能找到答案。
孟思期說:“兇手喜歡安靜的孩子,他喜歡和孩子……”她停頓了下,因為“猥褻”這個詞太沉重了,她換了一個詞,“他喜歡和孩子‘相處’的時候,翻動孩子們的課本,他應該享受那種過程。”
趙雷霆圓睜雙眼,喉結急劇滾動,“兇手是個巨大的變態?”
馮少民接過孟思期的話說:“陌生孩子,他控制不住,他喜歡靜止的孩子,所以他一定給孩子吃了昏睡的藥,譬如安眠藥或者鎮定劑 。”
“但是我們沒有在屍體裡檢測到類似成分。”韓長林說。
“那有可能是少量的鎮定劑,等我們發現時已經在體內消失了……”馮少民猜測說,“兇手有可能帶走孩子時就用藥物輕微迷暈了他們,把孩子帶走後,在鎮定劑還起到作用的情況下實施了犯罪,兇手一定還享受孩子發出聲音的過程。”
“這幾個孩子都很乖,”韓長林點頭說,“他們是比較膽小的,說明兇手在挑選獵物。再加上輕微藥物的作用,孩子們就被控制得非常輕易。”
“對。”孟思期推測,“第一個孩子,很有可能是在兇手實施犯罪時清醒了,那時候孩子在叫喊,兇手可能最初沒有想過殺死孩子,但是當時發現無法控制,所以失手捂死了孩子。但是在實施後面的犯罪時,他應該很好控制了藥物,至於最後,他應該是模仿第一次作案,直接選擇捂死孩子。”
即便孟思期將這個過程說得如同一段平靜的文字,但是她無法想象當時那種情況,兇手四次面對弱小的受害者,是如何做出那種殘忍的事情。
兇手就像白色毒性蜘蛛,它外表看起來極白,因此在陽光下顯得並不像毒蜘蛛,十分無害,但是它有著尖利冷血的啮齒,毛茸茸帶著爪刺的腿腳,它慢悠悠地,恣意在孩子身上爬行,一點點地吞噬孩子,最後選擇結束孩子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