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家屬已經把他們之前給產婦抓的藥方拿了出來,請羅裳看看藥方的問題出在哪裡。
羅裳瞧了一眼,將藥方推回去,跟家屬說:“這是補血的方子,一般產婦流產較多的話,吃這個藥還是有效果的。”
“但她平素就體虛,生產之後,身體時常發熱,還有腰疼、氣短的問題,這就不隻是血虛了。”
“我重新開個藥方,先拿一周的藥量,正常情況,三天可見效。”
羅裳說話時,江少華已經做好了記錄的準備。羅裳就跟他說:“患者這種情況,不僅是血下陷,氣也下陷了。光是補血不夠,還要補氣。”
這個醫理江少華是明白的,羅裳之前就給他講過,很多需要補血的病人最好都要加上補氣藥。
很多厲害的中醫都知道,有形之血不能速生,無形之氣所當急固。像患者這種情況,孩子已經滿月了,猶在下血,這時候光用當歸等補血藥是不行的,就該給她在藥方裡用上黃芪之類的補氣藥,就可以達到固攝血液,以防止氣隨血脫的作用。
加點山萸肉,止脫效果會更好。
與此同時,短氣的狀態也會得到改善。
羅裳說完藥方後,告訴江少華:“這個方子傅青主常用,治療年齡稍長婦女血崩之證效果是很好的。張錫純用得也不少,使用的時候,根據患者情況加減一下就可以。”
聽她說得如此篤定,患者一家人心情都不像剛來時那麼沉重了,隻要這病能治就好。要是再流血不停,他們真擔心這個產婦會流血而亡。
這家人拿到藥之後,連連向羅裳道謝,羅裳擺了擺手,親眼看著家屬給產婦穿戴嚴實了,才放他們離開診所。
忙到下午五點,韓沉已經走了,但羅裳靠在椅子上休息,並沒有急著回家。
小嶽看到了,過來問她:“老板,韓大哥那屋的鑰匙都給你了,你要不要過去休息?那邊有床。”
“不用。”羅裳說完,跟小嶽說:“會計班老師教得還行嗎?”
“還行,能聽明白,再過幾個月差不多能結業,簡單點的帳我現在就會做了。”小嶽去學會計的事,是羅裳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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診所的帳越來越多,羅裳沒時間管,於航和方遠都不怎麼會,而江少華重點放在學醫上,書都看不過來,羅裳當然不會讓他管帳。她覺得小嶽不錯,就想讓小嶽把這個活接下來。
小嶽自己當然是願意的,她來的時間雖然不長,但她看明白了,隻要好好跟著羅裳幹,不偷懶不耍滑頭,羅裳就不會虧待他們。
將來藥材基地的事都由方遠來負責,江少華以後也會當個大夫,她感覺她要是跟著羅裳幹下去,羅裳也會替她打算一番的。所以羅裳讓她學會計,她就去了。
兩個女孩正聊著,薛熾竟然掀開棉門簾抬腳就進了診室。
小嶽連忙去了藥房,把地方騰了出來。
羅裳客氣地道:“最近不忙嗎?你這是要找小江?”
“找他說點事是一方面,不過我主要還是要來找你。”薛熾的話讓羅裳感到有些意外。
但她沒有急著追問,薛熾要是想說,自己自然會說。
“那你先跟小江聊聊吧,需要我回避一下嗎?”羅裳問道。
“不用不用,也不是什麼不能聽的話,你在這兒坐著就行。”薛熾連忙否認。
羅裳這才坐了回去,江少華神情有些不安,他看了看羅裳,見羅裳沒有不高興的神情,這才又看向薛熾。
“小江,我跟我師父通過電話了,他老人家特別高興,他最近可能會來一趟青州,想看看你,也想去你爺爺墳前給他燒點紙。”
江少華不知道薛熾師父過來後會發生什麼,他很怕對方會提出帶他走。他不擅長拒絕別人,但對方要是這麼說的話,恐怕他隻能硬著頭皮說“不”了。
羅裳低頭翻看著上午的診療記錄,並沒有看薛熾和江少華,以避免給江少華帶去壓力。
薛熾跟江少華說的就這一件事,說完後,他就跟江少華說:“我跟你師父說點事,這件事,你可能不太方便聽。”
江少華:……
他很快站了起來,掀開棉門簾去制藥間與於航作伴去了。
羅裳抬頭疑惑地道:“什麼事?連小江都不方便聽嗎?”
“是工作上的事,他還小,有些事還是不讓他知道為好。”薛熾說道。
工作上?工作上他們之間能有什麼糾葛?
羅裳好整以暇地靠著椅背,想聽聽薛熾都準備了什麼樣的說辭。
“羅大夫,你能力這麼強,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這個機構,做個編外人員?”
“放心,我們不白讓你幹活,我們的待遇很好的……”
羅裳感覺他接下來隻怕是要給她洗腦了,但她之前跟韓沉談過薛熾的事,對他們所做的事也算有所了解。她並不認為自己有那個本事,連這種涉及到玄學的案件都能處理好。
她是懂易,但江湖能人不少,很多奇聞異事她也不了解。所以她覺得,這種事還是讓道門高人和其他能人來處理為好。
羅裳連忙擺了擺手,道:“薛熾,我是有自知之明的,這個世界沒有我照樣轉,也不是什麼事我都能插一手的。”
“你這個活我真幹不了。你們還是把精力放到其他青年才俊身上,別盯著我,那些事我不懂的。”
她拒絕得如此果斷,薛熾原本也料到了。
他也清楚,以羅裳現在的發展,她的前途肯定錯不了。
本來他也不太相信自己能說服羅裳,但最近青州這邊出了點事,多多少少跟羅裳有點關系,恐怕羅裳想置身事外都不行了。
所以他退而求其次地道:“你連條件都不想聽,那我也不好勉強你。但這件事我跟師父已經說過了,他也希望能邀請到你。以後你要是改了主意,隨時都可以找我。”
“還有一件事,現在崔家那邊出了點事,恐怕就跟玄門有關。我聽說你跟崔家兩兄弟合作都比較多,你真不想知道他們家出了什麼事嗎?”
羅裳靜靜地看著他,隱隱有種感覺,這件事如果她過問了,可能就要牽涉到一些因果,說不定真的要跟薛熾等人合作了。
但崔家那邊要是真出了什麼事,她也不能不聞不問。
聯想到之前崔鳳山跟她說過的話,她有個感覺,崔家家大業大,既有不少名貴藥材,還有好幾十種祖傳秘方,說不定什麼時候真被人盯上了。而且這個人還不是一般的小賊。
她沒有急於跟薛熾說話,開始撥打崔鳳山辦公室的號碼,但她連續打了兩遍都沒打通。
羅裳沒吭聲,又撥通了崔家的電話,這次對面很快就有人接了。
“是羅大夫啊,你找鳳山是嗎?”
“鳳山最近忙,恐怕沒時間去你那坐診,你這幾天要是忙不開要歇業,就提前在診所外牆上貼個通知吧。”
接電話的人是崔家的三叔,他嗓音沙啞,跟平時說話的聲音不一樣。
他還沒來得及找到理由掛斷電話,羅裳就道:“三叔,你家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崔鳳山呢,在哪兒?他沒事兒吧?”
對面沒吱聲,看似在猶豫,片刻後才道:“鳳山不讓我跟你說那麼多,他不想把你牽連進來。”
羅裳腦子轉了轉,隨後道:“你就說吧,早點說大家還可以一起想辦法。我跟他一起往藥材基地投了那麼多錢,他要是有什麼事,我這邊也會有不小的損失。所以他的事我想袖手旁觀也不行了。”
說話間,她看了眼薛熾,心知這件事他在來之前就應該知道了。
這時崔三叔也終於說了實話:“小羅,三叔其實也想聯系你的。因為三叔知道,你這丫頭不僅有本事,還仁義,找誰都不如找你。”
“但鳳山有交待,不想你受到牽連,我得顧慮他的想法,所以我一直沒敢擅自做主。”
“話說到這份上了,我再拖下去也沒什麼用,那我就跟你說實話吧。”
“咱們崔家,這次是遭了賊了。昨天大半夜裡,來了倆人,哪個屋都沒去,直接鑽進鳳山跟他爸住的那個院隔壁偷東西。”
“問題就出在這兒,咱們崔家不少好東西基本上都藏在那塊。”
羅裳:……這是提前踩好了點嗎?
崔三叔又道:“鳳山說這幫人絕對是有備而來,事先把咱們崔家都查明白了,要不也不會真接奔那地方。”
“鳳山現在受傷了,但他不去醫院,還在他爸那屋躺著。不過我們報警了,警察剛到,還在勘查現場。”
羅裳看了眼薛熾,隨後跟崔三叔說:“三叔,我得過去看看,一會兒就到。”
掛斷電話後,她站了起來,朝薛熾偏了偏頭:“走吧,一起過去。你來找我,不就想讓我也去看看嗎?”
“開車來的吧?那就開車帶我過去。”羅裳背上包,不客氣地跟薛熾說。
薛熾笑了笑,站起來隨著她往外走。
上車後,羅裳坐到了後座,薛熾透過後視鏡瞧了她一眼,看到她緊抿著唇,眼神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