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正要再說什麼,帶她過來的親戚便碰了她一下:“先別問了,人太多,那麼多人等著呢。你以前也沒少吃祛火藥,不也沒好嗎?”
患者一想也是這個理,她也是一知半解,不能跟大夫比。於是她客氣地收好藥方,給後面排隊的人讓出了地方。
其他大夫都在忙著,一般人也沒精力去注意別的大夫說什麼。但程釗明不一樣,他剛才給人寫藥方的時候,注意聽了幾耳朵,倒是聽到了羅裳跟那患者的對話。
這一聽,他就知道,羅裳確實有點水平。因為這個病看似不復雜,病人到醫院求診時,卻比較容易被誤判。診脈和綜合分析的能力但凡弱一點,今天她這個藥方就開不好。
他心情好了不少,想著該幫就幫吧。
其實他也不敢不幫。真不幫的話,回頭就等著師父罵吧。師父舍不得罵小姑娘,還能舍不得罵他們幾個弟子?以前又不是沒罵過!
羅裳等大夫正全力接待著患者,一直忙到快十點,隊伍長度也不見變短。
不但沒變短,人還更多了。因為有些人來得晚一點,這些人往後一排,人不就更多了?
韓沉在十點前終於趕到現場,他到的時候,大夫面前都排了長隊,除非擠到前排或者去大夫們背後去看,才能看到他們。
韓沉沒往裡擠,先找到了協助巡邏的郭毅等人,“現場情況怎麼樣?沒人搗亂吧?”
“沒誰搗亂,周邊派出所和刑警隊都來人了,還有咱們也在這兒巡邏,這時候鬧事,是有多想不開?”小謝笑著說。
韓沉點了點頭,郭毅不大敢跟這個嚴肅的大隊長說話,有個年紀大一點的隊員卻道:“頭兒,那堆廢紙箱有問題嗎?”
韓沉面色嚴肅地點了下頭:“有問題,紙箱上印的文字跟失蹤的一批貨包裝箱一致,都是錄音機包裝箱。等義診結束,隊裡要組織人手去那邊村子周邊查探下情況,不出意外,應該會去山谷裡搜尋一下。”
幾個隊員答應一聲,韓沉就整理了一下腰上的武裝帶,也開始隨著隊員們在人群中走動巡邏。
廣場斜對面不足百米的地方,就是橡膠廠工人俱樂部。十點前,俱樂部的門就開了。俱樂部門前有一片停車場,平時那地方要麼空著,要麼會擺上一排自行車,一般是很少有汽車的。
“來車了,你們看。”有個隊員碰了下郭毅,這時韓沉也注意到了前後有幾輛轎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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轎車的出現,在這邊的人群中引起了一些騷動。誰都知道,這年頭能開得起轎車的,那就不是普通人。
幾輛轎車很快停好,三四個中年男人在他人陪同下,從車上走了下來。
他們在來的路上就注意到了這邊的異常。這時離得近了,自然要多看幾眼。
“突然來個義診,你不覺得奇怪嗎?什麼時候這邊也有人來義診了?”
“應該沒什麼,可能就是巧合,我看你想多了。走吧,大師一會兒就到,咱們幾個得先進去給他撐撐場子。”
有個人卻對他這番話不以為然,他想著,那邊有那麼多警察在維持秩序,那就說明這次義診不是騙人的行動。
正好他有個毛病一直沒見好,找過大師,花了大幾千,也是毛用沒有,他對此早就心存不滿了。
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大師的忠實信徒。更多的人之所以信那大師,不過就是因為覺得他有用。
這個三十八九的生意人就是這種人,他自己最清楚,他願意供著這個大師,隻是因為他覺得這人有用。要是沒用,誰認識那大師是誰啊?
很多國人都是這樣的,很重視實用性,有用就信,不用就不信。
就連華國的各路神仙都是這個待遇,甭管是佛祖還是菩薩,是關公還是灶王爺,是真武大帝還是三清老祖,哪個有用,國人就願意拜哪個。神仙都這樣,區區一個大師又算什麼?
他心裡動了念,就體現在了行動上。眼見著別人要往俱樂部裡走,他則停了下來,說:“我看到個熟人在那邊。我過去找他一下,一會兒就進去。你們先進去吧,不用等我。”
其他人跟說算是認識,但也不算很熟,自然沒人攔著他。
這時陸續又有別的人和車到了,進入俱樂部的人越來越多,也沒人顧得上他,他順利脫身,找了個機會,就鑽進義診的人群中,專門找熱鬧的地方打聽情況。主要就是問哪個大夫治病好使。
一來二去,他竟聽說,那個最年輕的女大夫治病挺厲害,應該是有祖傳秘方。
這人想著好幾位老中醫都沒能妥善治好他那把日夜不倒的金槍,那他不如找那種開診所的大夫碰碰運氣。
靠著開診所,能擠到這種場合來接診,說不定有點特別之處,所以他沒有多猶豫,看準方向,就往羅裳這邊走過來。
他趕時間,不想像別人那樣老老實實排長隊。所以他往前走了一段,走到離羅裳不遠的地方,觀察了一下,便找了一個五十來歲的患者,拿出一張十塊錢的票子,遞給那人:“這些錢給你,你去後邊排隊去,這個位置讓給我吧,我趕時間。”
“哎,你這人啥意思,想用錢收買我啊?這可不行,我是那樣人嗎?自己上後邊排著去。”老大爺說話的樣子看上去義正嚴辭的。
三十八九歲的男人二話不說,又抽出一張十元票子:“這些夠不夠?”
老大爺怔了怔,不由得咽了下唾沫。他本來還想再試試看對方會不會再加價,但他又怕這麼好的事讓他前後排的人給搶了。
於是他往旁邊讓了讓:“行吧,看你也挺急的,那我就讓你一回。”
說話間,他已經把兩張十元鈔票搶了過去,稍微慢一點,都是對這鈔票的不敬啊。
他拿著錢就走人了,旁邊幾個人聽到了他這口是心非的話,不由得呲笑了幾聲。
這邊發生的事,羅裳其實也注意到了,但她並沒有幹涉的打算。
花錢的人願意,賺錢的人也願意,她有什麼必要管這些闲事呢?
倒是那個梳著背頭的生意人,引起了羅裳的注意。
有錢人啊!羅裳漫不經心地瞧了他一眼,在輪到這個人的時候,照例問道:“哪裡不舒服?”
這事還真是有點難於啟齒,這個大夫還是年輕姑娘,就更加重了說出口的難度。但這男人因為此事真是愁得不行,所以他最終還是選擇說了實話:“是那個…那個地方一直不能軟下去…”
羅裳瞧了他幾眼,又隨著他視線往下看了看,大概已猜中了這人的問題。
但這生意人身後站著的人倒是沒聽懂,這人還特意提醒道:“有什麼話你跟大夫說明白點,什麼軟不軟啊?”
第62章 揚帆
終於有了幫忙的機會
“這位大哥不用著急, 讓他自己說吧,我能聽明白。”羅裳看出這個生意人的窘迫,就和氣地跟排在後邊的患者說了一聲。
那人張了張嘴, 倒沒再插嘴。羅裳這句話,給這生意人解了圍,他不由得感激地瞧了羅裳一眼。
此時他跟羅裳面對面坐著, 羅裳讓他伸出手, 開始給他診脈。
幾分鍾後, 羅裳瞧了他一眼。這人面色微窘,用周圍的人聽不到的聲音說:“大夫,說起來挺不好意思的, 我那個總下不去。”
“所以我出門在外穿衣服都得挑肥大款, 老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兒。您幫我看看,有沒有辦法把這個病治好?”
“您祖上要是有祖傳秘方的話, 花多少錢我都願意買。”
他這麼說,進一步地坐實了有錢人的身份。羅裳擺了擺手:“就是陽強不倒是吧?應該還不到用祖傳秘方的程度。”
“大夫, 您這麼說,是不是有辦法?”這生意人立刻從羅裳的話裡讀懂了她的意思。
這生意人說話時臉上皮膚有些紅, 看上去挺尷尬。但他都病成這樣了, 不說也不行,所以隻能硬著頭皮跟羅裳交流。
他現在無比慶幸, 羅裳應該是顧慮他的感受, 因此她說話的聲音不大,至少他身後那人應該是聽不到的。
至於她旁邊的其他醫生,這就無所謂了, 反正醫生見得多。
羅裳點了點頭:“可以試試,這樣有多久了?”
“有倆月了, 用了好幾個方子,也沒好,早上最嚴重。”生意人馬上答道。
羅裳用手背碰了碰他的手指,感到他的手比普通的成年男人明顯要涼。她就問了句:“腳涼不涼?”
“涼,挺涼的,跟手差不多。”
羅裳又問了幾句,就告訴他:“給你開個方子,對症的話,半個月能有明顯效果。”
這人一聽羅裳能治,心裡不由得升起幾分希望。他現在無比希望自己這毛病能盡快好起來。
雖然說,每個男人都希望自己那個部位威風無比、持久有力。但大白天沒那方面情緒的時候都軟不下去,也就小便後能好一點,時間長了,哪個正常人能受得了?
他又不是變態,平時還得出門社交、做生意呢,要是讓人察覺了,還不得淪為笑柄?
所以他這個病出現後,他每次出門都非常小心。出門時不僅要穿上肥大的衣服,還要背個包。這樣在必要的情況下,就可以遮掩一下了。
對於羅裳來說,這個人其實也是陽鬱引起的四逆散證。這人雙目有神,粗看起來似乎很健康,給人一種精力充沛的感覺。
所以他手腳雖涼,卻不是腎陽虛,隻是腎陽鬱遏,不得達於四肢,姓器官也受到了影響,產生了陽強不倒的現象。
陽鬱時間長了,鬱久化熱,再加上精神上比較苦惱,所以在用四逆散治療時,還要給予一些疏肝解鬱的藥,比如鬱金、川木瓜或者絲瓜絡以疏肝通腎。
“藥方收好,下面有我的籤名,拿著這個方子,去四院或者我個人開的山河路診所抓藥都比較方便,其他地方我不熟,就不另外推薦了。你如果有意,可自行了解。”
這生意人心思活絡,一聽就聽出了羅裳的弦外之音。去山河路或者四院抓藥靠譜,去其他地方那就不好說了。這大夫應該是知道點什麼,但她不會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