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陣這種活他是真的不熟啊…
程釗明感到有點頭疼,他揉了揉太陽穴,把腦袋靠在椅背上,開始閉目養神。
這天早上,羅裳早早趕到了青州四院,和季常明等人在會議室裡集合,等人齊了,大家就一起坐上院裡安排的面包車趕去義診現場。
上車後,這幾個大夫就聊上了,有個人問:“哎,我聽說之前這個義診地點一直沒定下來,組委會那邊好像要定在人民公園附近的。後來怎麼又換了?”
“不清楚,可能是橡膠廠那一帶有不少廠子,普通工人比較多,生活水平不高,住得也挺密的,去那義診,能讓更多普通人獲益吧?”幾個大夫隨便聊了幾句就轉了話題。
對於這個地點確定的原因,羅裳心知肚明,但她一個字都沒吐露出來。
她當時隻是跟孟老提了下想法,孟老的行動倒是讓她挺意外的。他人在京市,竟然真的能讓人把這次義診地點定在橡膠廠工人俱樂部對面的廣場上。
義診的時間也跟那個氣功大師見面會定在同一天,這要不是打擂臺,還能算什麼?
孟老的影響力由此也可見一斑,事情定下來後,她特意向孟老打電話道謝。孟老卻告訴她不用如此,他自己也很討厭那些江湖騙子,也期望那些人能得到教訓。
反正都要義診,不如就面對面,要是能給那些騙子添點麻煩,也算是摟草打兔子,順手的事。
就算對那幫人沒造成什麼影響,也沒什麼,反正也是要義診的。
羅裳曉得,孟老既然做出這麼大的舉動,當然還是希望羅裳的計劃能夠能功的。說沒關系,不過是希望她不要有負擔而已。
車子於八點四十分到達了橡膠廠對面的廣場。車子還沒停下,離得挺遠,眾人就看到了一條長達十米左右的紅色橫幅,橫幅上寫著:“青州市暨匯川市名老中醫聯合義診行動。”
名老中醫這幾個字一擺出來,這個義診的含金量可就高了。從廣場上紅旗招展、人頭攢動的情況就能看出來,對這次義診感興趣的老百姓可真不少。
晨風吹過,吹得廣場上那些紅旗和橫幅不斷飄動。
除了這些最基本的布置,廣場周邊還有警察以及身穿紅馬甲的志願者,這些志願者有上了歲數的大爺大媽,也有年輕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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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大夫感嘆地道:“這架勢還挺足的,跟我上學時開運動會有點像,人也來不少。看來,市裡宣傳得還挺到位的。”
另一個大夫不由得笑了笑:“是啊,組織得也不錯,下了功夫。你們瞧,那邊還有巡邏的警察,人還不少呢,有好幾伙。”
眾大夫在車上換好白大褂,隨後便拿著各自攜帶的醫藥箱下了車。這些醫藥箱就是他們看病的行頭了,中醫就是這點好,不需要攜帶那麼多的設備。
羅裳一邊走,一邊打量著周圍的環境和人。透過人群,她隱約看到了兩張熟悉的面孔,是處突大隊的小謝和她弟郭毅。
看來,處突大隊也派人來執行巡邏任務了,韓沉跟她說過如果他能抽出時間肯定會來。
羅裳往處突大隊的隊伍裡瞧了瞧,並沒看到韓沉。這時有人喊她過去,她就提著醫藥箱去了廣場中軸線以南那一片。
那個位置是組委會給青州市的知名中醫們留出來的區域。中軸線另一側,則是給匯川市的中醫留的。這次義診結束後,雙方還會坐下來,一起開個研討會,進行同行之間的交流。
這時匯川市的大客還沒到,羅裳他們就先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他們的座位前方,都立了牌子,上面寫著醫生的姓名及所在醫院。羅裳這裡並沒寫四院,隻寫了山河路診所這幾個字。
青州市的醫生們一就坐,志願者們就開始組織廣場上的市民選擇心儀的大夫排隊。如羅裳所料,到她這兒排隊的人是最少的,歲數較大的那幾個大夫最受歡迎。
羅裳看著自己這邊站得稀稀落落的幾個人,倒也不急。她低頭把自己帶的醫藥箱打開,準備將各種針具都拿出來。
有個大媽瞧著羅裳這邊冷冷清清的,沒幾個人願意往她這邊排隊,她怕這年輕女大夫心裡不自在,就招呼幾個擠在其他隊伍後排的人過來:“這邊有地方,你們幾個,過來過來。”
遺憾的是,誰也沒動,全都裝聾做啞地站在原地。
大媽無奈,也不好強逼著別人過來。她轉頭看向羅裳時,羅裳竟朝她笑了下,說:“阿姨,謝謝您嘞,不用急的。”
大媽不禁跟旁邊的人誇了一句:“你們瞧這姑娘,性子好,還大氣。”
隻是可惜她太年輕,怕是沒有多少人願意找她看病,希望這姑娘不會覺得難堪吧……大媽正為這年輕姑娘暗暗擔憂著,卻見兩個人從人群中擠過來,直接奔到羅裳這一排,還熱情地向羅裳招手:“羅大夫,太好了,我就說看著眼熟嘛,原來真是你!”
“你能來真是太好了,我家就在附近,在這兒看病方便,不用特意往山河路那邊跑了。”
羅裳也不認識說話的人是誰,隻覺得這倆人眼熟,估摸著應該是去找過她看病的患者。
她每天接診的人能有好幾十號,也不可能都記住。她就客氣地對那倆人點頭:“挺好的,等會兒義診開始,我就給你們看。”
“好嘞,羅大夫您忙著,不用管我們,我們可以等。”
熱心大媽目瞪口呆地瞧著眼前這一幕,最終沒忍住,悄悄向那一對中年男女打聽起羅裳的情況來。
不打聽還好,這一打聽,她都想讓羅裳給她瞧瞧了。
類似的事情在接下來的半個小時裡重復出現了好幾次,也就導致,羅裳面前的隊伍也越來越擠,到後來,在一些老病號的宣傳下,在羅裳這邊排隊的市民竟不比那些老大夫少多少。
羅裳這兩個月的診所不是白開的,她看過的患者已遍布青州市各行各業,開業時間雖不長,認識她的人卻不少了。所以,在義診正式開始之前,她面前的隊伍已經不能再以冷清二字來形容。
匯川市的大巴在義診開始前十分鍾終於到了,大夫們一到,組委會負責人就上去跟他們打招呼,並領著他們到中軸線另一側就座。
其他人在抓緊時間做準備工作,程釗明卻往青州市同行這邊打量了好幾眼。青州那邊來了兩位女中醫,另一位已年近五十,不可能是他師妹。所以,唯一的人選就是那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了。
讓他意外的是,那小姑娘面前的隊伍排得還挺長的。並沒有年輕中醫出診時常見的冷清。
現場這種情況,程釗明也不方便過去跟羅裳打招呼。而且據他所知,他要過來的事,他這位小師妹可能還不知情,他過來,隻是他師父單方面對他的要求。
匯川市這邊的大夫眼見得都要坐好了,程釗明卻跟廣場中軸線旁邊那位大夫商量了下,想跟他換個位置。
這個位置,挨著青州市中醫的隊伍,倒也沒什麼要緊的,那位大夫自然沒意見,便拿著自己帶來的器材和桌上的牌子往旁邊走了走,坐到了程釗明原來的位置上。
義診很快開始了,程釗明和羅裳之間隻隔著一位中年大夫。所以他略一偏頭,就能看到羅裳。
這時,在志願者的引導下,程釗明面前也開始排上了長隊。從廣場上隊伍的規模上來看,青州市對這次義診很重視,提前進行了充分的宣傳,所以來看病的患者這麼多。
眼看著青州同行已經開始給人看病,程釗明也沉下心來,開始接待患者。
“羅大夫,這是我媽親妹妹,我小姨。”羅裳看完幾個病人,就輪到了老病號。但這次老病號自己並不急於看病,反倒把自己帶來的親戚介紹給羅裳。
“她哪兒不舒服?”說話間,羅裳已經開始給這位中年婦女診脈。
“就是老上火,現在嘴裡還生了口瘡,吃了不少退火藥都沒用。”患者說話時還捂了下腮幫子,看上去很不舒服。
羅裳點頭,暫時沒說話,一隻手穩穩地搭在患者手腕上。
她給人看病時,處突大隊那幾個隊員經過了這邊,也在往這邊張望。小謝碰了下郭毅:“瞧瞧,你姐也來了,她可真厲害,都跟這些大專家平起平座了。”
郭毅早就看到羅裳了,他得執勤,不好擅自離隊跑去跟羅裳說話,但他心裡卻自豪得不行,如果有個尾巴,他早就搖起來了。
“韓隊還能來嗎?”另一個隊員問道。
“不好說,本來說要來的,但三道溝村附近的廢物回收站不是收到了一些異常的廢紙箱嗎,他去查看情況了,不知道能不能及時趕回來。”
他們說話的時候,羅裳還在專心看病,這時她已經給那位中年婦女診完脈,看完她口腔裡的情況之後,羅裳並沒有急於進行觸診,反倒先問她:“手腳是不是挺涼的?”
“對啊對啊,有個大夫說是腎虛,還給我開過補腎的,說是能溫補腎陽。”
因為上火的事,這位中年婦女找過好幾個大夫,居然都不管用,所以這次她一聽說有名老中醫義診的活動,就跟著親戚來了。
要不是親戚力推羅裳,她可能也會跟別人一樣,找個老大夫排隊了。
羅裳在對她進行初步檢查後,心裡就已經預料到了一些大夫可能會有的誤區。這個人四腳冷涼,是有可能被誤認為少陰經病的四逆湯證的。
還有一些大夫,可能會因為患者經常上火,從而開出降火藥,比如黃連黃芩這些。
這麼做,其實都是走入了誤區。因為患者不是陽虛,她本身陽氣是夠的,並不虛。但她有陽鬱,陽氣不能達於四肢,所以才導致她四肢不溫。
這種陽鬱不達,是由於氣機運轉不暢導致的,陽鬱時間久了,自然容易化火。所以這種病人還容易上火,牙疼、口舌生瘡、心煩失眠口幹舌燥都可能找上門來。
首先要做的不是溫陽,而是調暢氣機,讓身體陽氣能夠正常運轉起來。
針對這些情況,有現成的方劑,就是四逆散。所謂四逆,指的就是四肢不溫這種情況。但四逆散跟四逆湯完全不是一回事,治的也不是一種病。前者重視調暢氣機,後者則是溫陽救逆。一字之差,藥方大為不同,作用也有天壤之別。
羅裳很快開出了藥方,她寫好方子,遞給那位患者,跟她說:“回頭拿著藥方去醫院或者我診所拿藥。”
患者答應一聲,接過藥方,自己先看了一眼,這一看,她就有些疑惑起來。因為病的時間長了,她自己也找過醫書,所以她認識幾種能清熱祛火的藥材。
羅裳所開的藥方,並沒有常見祛火藥,這讓她挺不解的,她上火成這樣,不祛火能治好病嗎?
“有什麼問題嗎?”羅裳看出了她的疑慮,就問了一句。
周圍有人聽到了,便朝著這邊看了過來。
那患者連忙客氣地道:“大夫,不用開點別的藥啊,比如祛火的?”
羅裳和氣地道:“不用啊,藥方裡每一味藥都是大有用處的。不必再添加多餘的。比如柴胡和芍藥,這是常用的對藥,在一起用,一個可以散,一個可以收。一個升一個降,聯合使用,能很好地調暢氣機。另外幾味藥我就不詳細解釋了,你拿藥回去,吃三天如果不見效,就可以考慮換藥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