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輸人不輸陣,我不得硬撐嗎?”
姚德勝一想也確實是這樣,可能平時羅裳在他們面前能力太強了,以至於他會產生一種錯覺,好像她什麼都能應付一樣。可事實上,她到底還是個姑娘家。
他就說:“小羅,你這診所是不是該考慮著再找個人了?現在病人不少,得找個幫手,順帶著還能護著你。所以這人不能是女的,要不有什麼事,你們倆女的應付不來。”
羅裳也是這麼想的,但她現在沒什麼合適的人手,就說:“有合適的人我會考慮的。今天多虧了你們兩位了,要不我不會這麼順利脫險。”
姚德勝連忙擺手:“這個就別提了,我跟他倆從小到大沒少打架,對付這種人有經驗。不怕你笑話,我快三十歲時,有個一塊長大的兄弟被拉出去槍/斃了。我倆就琢磨著,得幹點正事了,不能再犯混,所以才有今天。”
“哎,以前的事就不說了,這是老高,上回你跟他在藥材批發市場見過,當時你跟他說不要老吃補藥,他還不信,現在不舒服了,才讓我帶他過來找你開藥。”
花臂大哥客氣地說:“對,我這回信了,最近身上一直不得勁,想拿點藥。”
這時有好幾個人進來了,有的人其實剛才就到了,隻是當時診室裡不太平,他們不敢進來。
羅裳示意他們先等一等,她給花臂大哥診了診脈,隨後道:“你經常服用補品是一方面,平時飲食質量比較高,肉蛋魚也沒少吃是吧?你這身體裡痰熱交結,跟飲食關系不小。”
“中醫有句話叫以通為補,隻要身體暢通,就是健康的。虛證可補,你這種實證真不要隨便補。”
她很快給花臂大哥抓完藥,這哥倆拿到藥之後,本來都準備走了,但這時來了個中年婦女,一坐到羅裳面前,就說醫院確診了,她這是糖尿病。
倆人都想聽聽,這個病羅裳到底要怎麼治,所以他倆暫時都不走了,又坐了回去,和其他病人一樣,也當起了觀眾。
羅裳給她切過了脈,略一沉吟,說:“以前找別的大夫看過嗎?拿了什麼藥?”
“看過看過。有一個診所拿了一小鐵盒的降糖藥,剛吃的時候,效果特別好,吃完不久就開始降糖,身上都舒服了。”
“沒想到,過了不幾天,我眼前就開始發黑,有兩次差點暈倒。家裡人都說別吃了,這藥不對。可我覺得不是這麼回事,因為剛吃的時候,降糖真的很快。後來就不行了,吃藥多了覺得心髒突突地,慌得不行。”
羅裳明白了,那種降糖藥為了達到快速降糖的目的,加大了相關的藥物成分。如果病人按照療程服用的話,血糖的下降太快,反而會形成低血糖。到那裡,人會眼前發黑或暈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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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藥的成分不合理,服用時間稍長,就會對人體造成不良反應。
因為降壓快的原因,這種藥曾在一段時間內流行得挺廣,從客運站開往周圍鄉村的大客車座椅套上就印著這種廣告。
“這個藥暫時不要吃了。”羅裳說著,開始寫藥方。那中年婦女問道:“那你開的是什麼藥,我能吃嗎?”
“放心吃,是老方子,很多人用過了,沒什麼問題。”
這時有個人問道:“大夫,什麼藥能治這種病啊?”
“我家有個親戚得這病,瘦得厲害,老是渴,你說他跟這個病是不是一回事?”
羅裳並沒有瞞著這人,和氣地道:“你親戚到底得了什麼病,得面診才能做結論。因為中醫裡的相似症狀很多,僅憑你描述這幾句難以下定論”
“我這副藥的主方是白虎加人參湯,我另加了些麥冬,天花粉和生地黃來滋陰。這個藥方適合這位大姐的情況。你家親戚用是不是合適,最好來面診一下。”
她說得不急不徐,聽著挺有說服力的。等羅裳寫完藥方,放下筆時,她看了眼,便道:“羅大夫,你就給我開這點藥啊?種類是不是少了點?”
羅裳本來都要去拿藥了,聽他這麼說,笑道:“不少了,普通的病一副藥十幾種藥材差不多就夠了,嚴重的疾病多點。更嚴重的才可能需要用上合方,這種方一般是大方子,但也不會大到離譜的程度 。”
這位婦女伸出手裳,在半空中連著翻了不知道多少次,最終她說道:“那我還見到過四十多種藥。”
羅裳沒有直接回答,因為她清楚,現在無論是假大師還是水平不夠的半吊子中醫都是有的。
她就道:“如果不是特別嚴重的病,以後碰上這種大方子,盡量別用。”
她突然想到了什麼,接著說:“知道這種大方子是哪個大夫在開嗎?”
“還有那個降糖藥,是哪個大夫賣給你的。”
女人想了下,說:“有個姓曹的,診所離咱這兒不遠,開了家四方診所,就在他那兒買的。還有降壓藥,也是他賣給我的。”
女兒語氣不太好,聽起來真生氣了,估計是在生那曹大夫的氣。
羅裳若有所思地點了下頭,心裡卻在想,來診所找茬的兩個人,是不是受這個姓曹的指使?
快到下午五點時,羅裳仍在想著這事。她打算抽時間了解下這個曹大夫的情況。
如果真是他搞的鬼,那羅裳也不打算就此罷休。
今天下班她沒有急著回家,而是把炮好的藥材都倒到鍋裡,隨後點著了曬幹的松枝開始燒火。
鍋裡的藥越來越粘稠,再熬二十分鍾左右,就能變成粘度適宜的膏體,到時候她就可以做成膏藥賣了。
她手裡拿著一個大號長柄鍋鏟,不時翻動下鍋裡的膏體。
蒸汽不斷從鍋中升起來,熱得她臉上脖子上都是汗。
羅裳把鏟子放下,抬袖子遮擋在臉前,又在臉上連著抹了好幾下。
韓沉就是這時候回來的,他在單位接到了老韓頭的電話,知道家裡出事了。為了減少潛在的危險,他今天得住在家裡,並且還不走。
看到廂房裡飄出來的蒸氣,再看看用袖子掩住臉的羅裳,韓沉腦子裡冒出了一個錯誤的猜測。
這姑娘不會是白天出了點事,心裡難受,在抹眼淚吧?
一個人開診所,確實不容易。韓沉看向羅裳在不遠處的背影,頓了頓,然後也進了廂房。
聽到動靜,羅裳連忙抬頭,正要跟韓沉打招呼,韓沉卻道:“你,剛才在哭?”
此時羅裳心裡奇怪極了,她到底哪一點像是哭過了?
“沒有啊,你不是誤會了吧?我剛才在擦汗哪,不是在哭。”想通這一節,羅裳無情地笑了。
韓沉頓了頓,把剛拿出來的條紋格子手帕又放回了褲兜去。看上去他覺得挺尷尬的。
他一手握拳,掩住嘴,問道:“上午有人鬧事,這事兒我聽說了。我覺得,你這個診所開得好,以後還會有麻煩。不過鬧事的幕後指使人其實就幾個。”
“你是不是懷疑曹大夫?”韓沉問道。
“你也想到了啊?”羅裳沒想到韓沉一下子就猜到了。
韓沉說:“周邊有好幾個開診所的,曹大夫這麼幹也不是頭一回了,以前趕走過一個大夫。”
“但他有師父,一般人拿他沒辦法。他師父是氣功大師關一賀,關一賀信徒比較多,各行各業都有。”
“關一賀本人現在不一定會對付你,因為你名氣還沒那麼大,這事可能就是曹大夫所為,但以後就不知道了。”
氣功大師?
不知怎麼回事,韓沉把這個消息告訴羅裳的時候,她臉上不但沒有懼意,反倒露出幾絲興奮來。
韓沉挺納悶的,看樣子,她還挺期待的?
第25章 揚帆
一身反骨
鍋裡的水汽不斷蒸發, 羅裳又跟韓沉說了幾句話,就繼續用鍋鏟翻著藥液,免得糊了。
她在短時間內給韓沉治好了急性闌尾炎, 讓他免去了開刀之苦,韓沉很想表達下謝意。這時他見羅裳挺忙的,就問道:“用不用我幫忙?燒水劈柴都行, 這種活我小時候都幹過。”
羅裳的頭發被飄起來的蒸汽打得微湿, 散亂地粘在臉上和頰上, 她把碎發攏到耳後,起身笑了下:“不用啊,快熬好了, 灶裡還有木頭, 暫時也不用添柴。你忙一天了,趕緊去休息吧, 我一會兒也回家。”
韓沉環顧四周,看得出來, 羅裳說的是實話。制藥間裡的柴禾垛靠牆碼得很整齊,裡邊的牆角處還有一堆煤, 熬藥鍋的鍋臺上擦得也幹淨, 一時半會沒什麼活。
另一方面,羅裳不用他幫忙, 還是因為兩個人之間沒那麼熟, 有距離感。要是很熟,她可能就不會那麼客氣了。
“行,有事說話。”撂下這句話, 韓沉走了。
走出去不遠,他回頭又看了一眼, 制藥間裡仍然是霧氣騰騰的。他甩了甩手中的白手套,想著改天不如幫羅裳安個排風扇,免得蒸氣不好往外排。
那個房子本來隻是用來放雜物的,沒想過用來做廚房,所以沒安過排氣裝置。
現在是夏天還好,可以開門放汽。等到天冷了,尤其是三九天,再開門往外放汽的話,人在裡邊就遭罪了,弄不好手上都能凍出凍瘡來。
所以趁著天氣還暖和,得提早解決排汽的問題。
羅裳又忙了一會兒才把膏藥熬成濃稠的膏體。她把藥膏都盛到盆裡,再放到架子上晾著,等她刷幹淨了鍋子,才鎖上制藥間的門。
臨走前,羅裳拿出一張大白紙,在上面寫下了一份招聘啟事,貼到了診室的窗戶上。
韓沉當天晚上是在家裡住的,早上五點半起來出去跑了一圈。回來時他不經意地往診所那扇窗戶看了一眼,便看到了羅裳貼的招聘啟事。
羅裳要招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