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沉停下來,看了看招聘條件,感覺她這個條件說高不高,說低也不低。有幾個早起的街坊路過,也湊過來看了看。
“試用期六十塊,轉正八十,給的錢還可以啊。她這活累不到哪兒去,五點就下班,我都想去試試。”一位街坊看到之後,自己都動心了。
另一個年紀大點的人看了看他細瘦的胳膊,不客氣地道:“上面寫著呢,要身體好的,年齡20到40之間,你一樣都不符合,老實上你的班得了。”
到上午十點左右,招聘啟事才貼出去不長時間,有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就來應聘了。
這時羅裳正要給一個患了偏頭疼的患者扎針灸,看到這人說要應聘,就客氣地請他等一會兒。
診室裡有好幾個是這幾條街道上的人,但誰都不認識這個年輕人,有個老人就問他:“小伙子,哪兒的人?你怎麼知道這個診所招人的?”
“我家在海東區,不在這邊住,親戚讓我來的。”小伙子比較拘謹,別人問什麼他答什麼。羅裳準備針具的時候,也聽到了。
她沒說什麼,讓那位頭疼嚴重的中年婦女躺下去。
看到她手上的長針,患者丈夫有點擔心,便問道:“同志,你這個針是不是太長了,往哪兒扎啊?”
羅裳虛點了下患者太陽穴部位:“這是太陽,我打算從這兒開始扎,穿過皮膚表層,扎到耳內上方率谷穴。這是透針,治療偏頭疼效果不錯,能不能接受?”
患者丈夫還是害怕,他老婆急了,衝他吼道:“我都快疼死了,你別老問,你是大夫她是大夫?”
她丈夫嘟囔了一句:“還不都是為你好?”
羅裳笑著看了他一眼,說:“沒事的,真的是在皮下下針,不會往腦袋裡邊扎的。”
對方沒說話,但這番對話倒是吸引了診室裡候診的人。他們也看到了羅裳手上的長針,那麼長的針,要是往他們身上扎的話,他們也會怕的。
但那位中年婦女實在太疼了,疼得她直想撞牆。這種時候,隻要羅裳肯給她治,讓她胸口碎大石她都能答應。
所以她又催道:“大夫,你不用聽他的,趕緊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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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裳便給她皮膚表面做了消毒,接著開始下針。她一手提起患者一側太陽穴部位的皮膚,將針刺入皮內。
隨後,眾人便看到那根針一直在往斜上方走,直扎到耳尖上方才停下來。
這時,那根長針已刺入大半。
扎完了,眾人才敢出聲。剛才有的人真怕羅裳那根針往太陽穴裡邊扎,可她並沒有。她隻是把太陽穴周圍的皮膚提起來,再沿著皮表平刺。
瞧著嚇人,其實真的沒危險。看來,這大夫雖年輕,卻並不莽撞。
透針是在患者頭左側扎的,作完透針,羅裳拉起患者右側的手,在她虎口部位的合谷穴上又扎了一針。
扎完後,她跟那患者說:“你頭疼時會惡心,我再給你加幾針吧。”
中年婦女感覺羅裳下針時並不疼,那根長針刺入皮下片刻,她就感覺皮下似有氣流在遊走,又痒又熱還有點麻,疼痛似乎已經開始緩解了。
反應這麼快,這是她萬萬沒敢想的。
“行,你該怎麼扎就怎麼扎,不用問我。”中年婦女急於擺脫頭疼,自然沒意見。
羅裳就選了脾經和胃經上的幾個主要穴位,比如足三裡、中脘、內關和公孫穴,她在這些位置依次下針,這些針還沒有全部扎完,中年婦女的頭疼就開始明顯減輕了。
“媳婦,你不疼啦?”她丈夫就在旁邊看著,看出來她臉上沒有剛來時那麼痛苦了。
“嗯,感覺舒服多了,頭皮裡邊涼絲絲的,不怎麼疼了。”
她這一說,診室裡的人都吃了一驚,效果這麼快的嗎?
這個病人他們大都認識,因為都住在這一帶。所以他們也知道,這個中年婦女已經頭疼好幾年了,陸續找了好幾個大夫治,有的能緩解,但還是總犯。
效果這麼快這麼明顯的,還真沒聽她說過。
有個人就道:“羅大夫,你針灸扎得還挺不錯的,改天我帶我媽過來,你也給她扎一扎吧,她也頭疼好幾年了。”
羅裳痛快地應了聲:“好啊,有空就過來吧,針灸治痛症還是比較有優勢的。”
“如果嚴重的話,配合服藥效果會更好。不過每個人頭疼類型不一樣,取穴可能也有區別。”
“那沒問題,這個咱們也不懂,都聽大夫的。”圍觀的人都挺高興的,家附近能有個水平不錯的大夫,看病真是太方便了。
羅裳扎完針,讓那中年婦女躺一會兒,時間到了她再過來拔針,隨後她走過去,招手把那小伙子叫到裡間,順手關上了門。
小伙子有點緊張,進門時手指緊了緊,一隻手還抓了下衣角。
裡間沒有椅子,羅裳就倚在櫃臺上,跟這小伙聊了幾句家常。過了大概五分鍾,羅裳才道:“我這個診所你也看到了,現在就我一個人。有時候會有人上門搗亂,我招人為了什麼你應該清楚吧?”
小伙子局促地說:“你想找個能打的?”
羅裳點頭:“算是吧。”
她沒說要不要留下他,但小伙子明白了,這個大夫覺得他不合適,隻是沒有直說。
他面皮薄,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低了下頭,有些尷尬地說:“不好意思,耽誤你時間了。”
說著,他轉身就要走,羅裳卻又叫住他:“等一下,你把家庭地址留一下,我這裡過陣子可能要另外招個幫忙的人。到時候你要是沒有別的工作,我再聯系你,你看怎麼樣?”
小伙子隻當她是隨口一說,也不知信沒信,匆匆說出一串地址就走了。
羅裳透過窗戶看了眼他的背影,心裡有些遺憾。她現在錢不夠,不好一次招兩個人。要不然她還挺想讓這人留下來幫她抓藥做藥的。
她看得出來,這人脾氣不錯,人品周正,用他幫忙做藥,她也放心。
想想自己錢包裡那些錢,羅裳暫時隻能放棄這種想法,打算再看看,這兩天能不能招到合適的人。
她有預感,這幾天還會有人上門來搗亂。下一次再來人,對付瘦子那種方法就未必能用上了。
姚德勝他們也不可能總來她這裡,所以她隻要還想把診所開下去,就隻能想辦法自救。
到下午兩三點鍾,又有兩個人來問工作的事,但羅裳感覺不合適,一個都沒留。
下午四點左右,羅裳這裡的病人還有好幾個。羅裳正要叫下一位患者過去,有個二十五六的年輕人就走了進來。
他眼神有些冷,身上莫名有一種厭世感。羅裳略一觀察,就看出來,這人身上是帶著功夫的,不然下盤不會那麼穩。
他進來後,也不說看病也不說別的,一屁股坐到候診的長椅上,打量著診室裡的情況。最後他的眼神落在羅裳臉上,快速掃了一眼,又若無其事地挪開了視線。
羅裳看出來了,這人可能也是來應聘的。但他對這份工作似乎有點抵觸,不一定願意留下來。
她沒有刻意去算,隻看了那人一眼。
他不主動跟她說話,她也不急,招了下手,示意一位三十多歲的婦女過去,坐到她對面。
“大夫,我嗓子疼……”她這句話剛說完,就聽到門口有人“咣”地一聲踹開門,眾人被嚇了一跳,順著聲音望去。
三個大漢前後腳出現在門口,這些人大搖大擺地進來,任誰看到了,都能看出來,他們來意不善。
那幾個家屬和病人有點害怕,原來在長椅上坐著的,都坐不住了,幾個人不由自主地往牆角躲。
羅裳深吸了口氣,心知今天這一關恐怕沒上次那麼好過了。
對方怕是鐵了心要把她趕出山河路,這樣的事,說不定會經常發生,有些廠子和飯店就是這麼被人搞垮的。普通人,誰能受得了這樣幾次三番的驚嚇呢?
羅裳面上仍然很淡定,抬眼看了看這些人,冷靜地道:“來看病嗎?”
為首的魁梧大漢咧開一側嘴角,呲笑了一聲:“是,看病,你看看我有什麼病?”
剛才坐在羅裳面前的婦女已經跑到一側牆角,跟其他人擠到了一起,所以羅裳面前的椅子空著,這個大漢一屁股坐下來,把手腕放到了脈枕上,一隻腳再往桌子上一搭,鞋底正對著羅裳。
這人看起來並沒有動手的打算,坐下之後,還笑著說:“放心,咱們這些人不會打打殺殺的。我們真是來看病的,不信你給我把把脈,我心肝肺哪裡都不舒服。”
另外兩個人在旁邊起哄,也許,他們這次過來,是真沒打算動手,但那又怎麼樣呢,隻要他們在這兒杵著,病人就不敢來看病了。
這些人要是不動手,不打人也不砸東西,那她就是把警察找來,也拿他們沒辦法。
這幫人隻要三天兩頭地來一回,哪怕隻是在診所坐著嚇唬人,用不了多久,這個診所就得黃。
羅裳冷冷地瞟著這幾個人,沒說什麼。
診室內除了那些人的輕笑聲,也沒人說話。
其實羅裳也不是完全沒辦法對付這幾個人,隻是她覺得,就算她解決掉了這一伙人,還會有別人來。事情的關鍵在於這些人身後站著的人。
羅裳正在考慮要怎麼辦,這時她對面有個混混注意到了長椅上坐著的年輕人。
他眯了下眼睛,走到那年輕人身邊,用鞋尖踢了下對方的小腿,歪著頭說:“小子,看什麼看?還挺有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