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眸和這場夜色同樣深邃。
容隱斂眸,下颌很緊,飲盡杯中酒。
時間過得太快。
一晃眼,他們已經認識了十年。
從他
年輕氣傲,到這幾年過去,他也變得偏執。
他閉了閉眼,心口的窒悶感在泛開。-
翌日晚,不再是官方組的局。
白天舒清晚跟他們去參觀過一些地方和傳統技藝,晚上,她單獨約了人。
是Night方準備促成的一項合作。如果能夠自己談成,那麼在某個技藝上成本會降下來一點。
一單是一點,成千上萬地累積起來,能夠節省不少。
隻不過,這邊的局對她而言還比較生。
她也沒有昨天那麼放心得下,上了點心,準備少沾點酒。
這一局她還隻是試探。
順利的話之後會繼續延伸,如果實在拿不下也隻能算了,並不強求。
到場之後,才發現對方大多都是男人,除了她和助理外,女生並不多。這樣的場合會叫女性生出些許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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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與他們一一握過了手。
在容隱身邊時,她沒有少跟他一起參加飯局。當時她就已有經驗——即使也不用她有什麼經驗。跟在容先生身邊,她隻會被照顧得很熨帖。但凡有一絲照顧不到,對方恐怕比她還要在意。
這幾年創業,各路應酬也是少不了,基本比較靠她自己。
但這種在小城鎮的應酬還是比較陌生。
這一局的年輕人不算多,有幾個大男人年紀都比她大不少。
包廂空間封閉,但他們沒太在意,很快就有人點起了煙。
喝酒也避免不了。
舒清晚端過一杯酒,敬了一位後,很快又被滿上。
她酒量還行,這幾年鍛煉著鍛煉著多少也有往上漲。隻要別太放肆地喝太多,一般也不會醉成昨天那樣。
隻是空氣流通性不強,她還是不太習慣這裡面的味道。
好在,聊得還算可以。
很快就已經談到了利潤分成的問題。
對他們來說,Night的需求量會是一筆大單。
小城市的生意不多,能有這樣一筆合作是好事。贏的不止是舒清晚,他們是共贏。
隻是,有些人的眼界難免短小,加上被擁護的大男子主義過重,會讓他們想對這個年輕女孩生出指教的意思,也想在原先的利益基礎上再壯膽多佔一頭。
而且,她看
著也挺好說話。
人性如此,一旦順利,就想自己給加點波折。
舒清晚靜靜聽著,她的面上沒有表露出太多情緒。
幾番話下來,開口的那個人反而心裡開始沒底。
但他們還是堅持提完。
談得這麼順利,說不定利益上面還有可以讓的點。
為首的人笑著,也不光說,舉起酒杯調動氛圍,“來來,喝一杯喝一杯。大家都是朋友,朋友間咱們不計較太多哈。”
舒清晚淡笑,端過酒杯,陪著他們幹了。
但她的意思不明。
一時間,他們也拿捏不準。
她年紀輕,他們原本想拿捏拿捏,可現在看來,好像沒有那麼容易。
包廂裡開著冷氣,但可能是喝熱了,有人大咧咧地將T恤下擺掀起,露出肚皮散熱。動作爽朗,倒不是故意搞什麼冒犯,隻是日常的行為習慣。
她不太習慣。可能是被另一種得體周到的氛圍養叼了。但也沒有表露太多。
為首的老張道:“舒總,你們年輕小娃不懂,這個技藝做起來很復雜,我們要大量給你們提供,難度也不小嘞。”
其他人附和著:
“是啊,原來那個點我們真沒什麼賺頭。就是想加點養家糊口錢。”
“你們就退這一步,合作都好說,多少量我們都能供!”
推杯換盞,一邊喝酒一邊說話,其中夾雜著濃重的煙味。
他們是一體的,隻有她和助理是外來人。強龍還壓不過地頭蛇呢,來到他們的地盤,怎麼也得給他們三分顏面。
舒清晚誠意給得足,但也隻限於剛才。她唇角輕提,眸間卻不見笑意。
怎麼會看不出他們的得寸進尺。
隻是就算要拒絕這一次的合作,要怎麼收尾圓場,也得好好計劃。
也是這時,外面傳來動靜。
有人快步進來附耳在老張耳邊說了句什麼,隻見他神情微變,趕忙親自到了門口去迎人。
舒清晚輕一挑眉,人不是已經來齊了麼?她倒是不知道,今晚還有誰沒到。
她看得出,老張的神態明顯一下子收斂起來,不再像剛才那麼大咧咧。
人還沒進來,她已經先聽見了他極為恭敬的一聲招呼:“容總,這邊請這邊請。”
多熟悉的稱呼。
她拎著酒杯的指尖微頓。
第52章
一道颀長的身影很快出現在眾人視野之中。
他們紛紛起身打著招呼。
誰都不知道這位怎麼會突然來此。
從北城而來的人物诶。
卻出現在這一場尋常酒局。
很快,就有人給他讓出了位置。
舒清晚的位置在中心。而他自然而然地在她旁邊落座。
他給人的感覺很冷峻。
和他形象不符的是他唇間的那個傷口。
雖然沒人敢直愣愣盯著看,但它的存在感實在太強。
始作俑者很淡定地坐在那兒,並無罪惡感。
舒清晚靜靜地放下了手中酒杯,笑意微收。
旁邊的人還在客套著道“您怎麼來了”,而她自然知道他今晚是為誰而來。
容隱啟唇問了聲:“在聊什麼?”
老張陪在旁邊,大概解釋著整個投資項目。
他們給他倒了酒。
舒清晚的酒杯又被添上。
她注意著度,今晚在盡量少喝。
容隱狹長的眼眸一掃場內,眸光淡淡。
包廂空間不大,但被搞得烏煙瘴氣。
他慢條斯理道:“各位還挺有雅興。”
本來有人在點煙,不知道怎麼,突然再點不下去,動作訕訕地收起了煙盒。
大城市來的人,興許是不習慣哈。
在場的人自動收斂著。
小助理感覺氛圍一下子就好多了。來了個男的後,這群男的不再那麼將自己當回事了。
“舒總,您就說,這一點能不能讓?”
掀起衣擺的那人走過來,將酒杯碰上她的酒杯,有幾分強硬,等她的態度。
她要是能,就接了這一杯酒,要是不能,就另當別論。
這種生意場上的局,初出茅廬的女孩最容易被拿捏。
要麼面子薄,要麼經驗淺,要麼膽子小。
他們多少有些剛愎自用,並沒有想過,她這一路的由來。哪裡是會被他們所拿捏的?
小助理看向舒總,等她答案。
舒清晚神色依然沉靜,心中顯然早有答案。
不過是沒想到他會突然過來罷了,但也不妨礙。
那人在催,性子急,可她神色不動
。拎過酒杯,卻沒有如他們預料地喝下,而是隨手又擱在了自己面前,回答得很清楚:
“不能。”
那人明顯是沒想到。
他都準備幹了。
容隱的眼眸掃過去,落在他的衣服上,嗓音冷淡:“穿好。”
就他站在她面前,不論是在說什麼話,也不能夠失禮。
容隱嗓音太冷,幾乎一下子就讓人清醒過來。
那人一愣,低頭看一眼,還沒意識到有什麼問題。老張手比他快,先把衣服給他拉下來了,訕訕道:“哈哈哈,都當是朋友來聚的,沒注意、沒注意。”
陪在他身邊,自然有人打著圓場,將氛圍緩和下去。
這一幕有些熟悉。
舒清晚沒有將注意力放過去太多,繼續道:“不能按照之前談好的點來,這場合作恐怕隻能作罷。很可惜。”
面對光頭的強硬,她並未有分毫讓步。聲音輕柔,卻很堅定。
反而讓他們措手不及。光頭皺起了眉。
小城市的圈子其實挺復雜,也很小,得罪了一票人,興許就會被搞壟斷。一個地方的人一條心,就算想換一家合作,可能都合作不成。
或許這也是他們覺得能拿捏到她的點之一。
本以為舒清晚多少會忌憚點,然而並沒有。
她年紀雖輕,卻鎮定自若。主意也定,看起來不論談成與否,她一點也不慌張。
這種坦然,得很有底牌。
光頭輕眯起眼,反倒踟蹰不定。
不知道是不是老張眼花,他無意間好像瞥見容隱的唇角掠過一點笑意。但定睛一看,又什麼都沒看見。
容隱把玩著酒杯,隻喝著酒,並未加入對話。
可他存在感不弱。
像是來坐鎮的。
舒清晚和他們幾個來回推卻,她半點不讓。甚至,被他們搞出意見,她準備在原來的基礎上再減5%。
話音落,當場有人拍桌。
怒地指向她:“你別太過分!”
舒清晚不見懼色,直接回視:“把手放下。”
對方火氣上來,胸腔還在起伏。
畢竟是大老爺們,盛怒狀態會有些嚇人。
可她並無忌憚,語氣也很硬,“我們隻能給
出這麼多。”
泥人還有三分脾氣,被他們反悔談判,她也不是任由他們捏,“能合作便籤合同,不能,便取消。”
“你——”
“把手放下!”老張站了出來,主持場面。
他算是看出來了,舒清晚對這場合作並沒有非要不可的打算。
但對他們來說,卻沒有那麼無所謂。
它會牽扯到很多個家庭的糊口問題,哪裡能被他們隨便搞砸?
說白了,這次本來就是他們看人家年輕,想得寸進尺。現在得寸進尺不成,哪能還惱羞成怒?
他擰眉,對舒清晚道:“舒總,別生氣,是他沒規矩。”
至於是要繼續僵著還是咬牙應下,他們還得商討一下。
現場有幾個人明顯被激起了火氣。
自負的男人最忌諱被踩了尾巴。
老張跟容隱搭著話,笑著問說不知他今晚怎麼有時間過來。
容隱反應不太大,漫不經意道:“哦,舒總的項目,我也入股了。”
老張的笑意一僵。
不止是他,現場有好幾個人明顯也是笑不太出來了。
“哈哈,哈哈,是嗎?”
容隱光是坐在那兒,身上都透露著屬於上位者的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