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聞在廠裡上班,陸萱經常來騷擾他,很喜歡跟他說什麼讓我爸開了你之類的威脅。
她不知道,要是周聞真的走了,她爸肯定會哭。
在流水線上,做技術活的,周聞是全廠第一,他隻是沒有正規的學歷,要是有學歷,他哪會選擇這種縣城裡的摩託工廠耗費青春。
“沒有,我單純就是不想幹了,這個月剛開始幾天幹的那些工資都不要了,我今天就是來收拾我的東西。”周聞告訴劉明全。
“別啊,聞哥,你再想想,我求你了。”劉明全一臉苦相。
“真不幹了,劉工要是碰見陸董,幫我帶句話,管好他女兒。真惹到我了,我不會留任何情面。”周聞交代完要說的話,去宿舍收拾東西走了。
其實這工作闲著沒事,還是可以為著興趣幹幹的。
周聞很喜歡零件跟機械,他也參加過半年的職業摩託賽車培訓,在摩託工廠上班,算是結合了他自身興趣的一份工作。
但是,當他考慮到這麼下去,會讓陸萱找到立場去欺負岑嫵,他直接就辭職不幹了。
收拾完個人物品,周聞騎著摩託車在縣城裡兜了一圈,滿目所見全是破敗。
招牌老舊的小店,神情麻木的行人,停泊在小河邊被人遺棄的小船,已經被大城市的道路淘汰了的轎車車型,破敗不堪的民居,一切都是那麼讓人絕望。
以往,周聞覺得這裡特別契合他的狀態,又頹又廢。他生來就注定爛在這裡。
就算有衣著光鮮的人不停的來理縣找他,要他去做親子鑑定,說他疑似是港城某老錢富豪遺落在外的親孫子,周聞也不稀罕去做這個鑑定。
他這輩子不需要生活在什麼一線大城市,過榮華富貴的生活,因為他心裡早就已經沒有什麼念想了。
理縣這個地方對他來說挺好的,在這裡,一切的規則立得都不是那麼牢固,就算他天天打架也不一定會被警察抓。
最重要的是周老太太在這裡養病,一次都沒犯過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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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聞生活在這裡,白天在摩託工廠上班,晚上去癮酒吧喝酒買醉,渾渾噩噩,得過且過,他可以就這麼站在二十歲的開頭,就一眼望穿自己的一生。
但是,這一年三月的潮湿春雨逝去,四月的明媚春光來到,周聞心裡有了一點以前不曾有過的想法。
曾經沉重發悶,主色調是灰暗的這個縣城裡出現了一抹他想要窮盡一生去護著的純白。
他心裡產生了一個可以徹底改變他整個人生的執念,那便是要讓岑嫵永遠都那麼單純潔白。
從今天起,周聞可以為了這個念頭,做盡一切。
第054章 壞男人
黃昏時分, 周聞回到靜霞路的小樓房。
岑嫵還是穿早上那身,題寫完了,她捧著本厚厚的英語詞典, 在春日傍晚的樓房天井裡查一些生僻單詞。
周聞走上前去,把掛了個卡通熊的鑰匙串從褲袋裡掏出來給她。
岑嫵驚喜的問:“你在哪裡找到的?”一張瓷白清麗的小臉一下變得極有生氣。
沒有什麼事會比失而復得更讓人喜悅。
馮燕珍跟凌濛明天就回來了,要是把鑰匙真的弄丟了, 岑嫵心裡會很過意不去,她都那麼大的人了,小姨給她一串鑰匙她都會丟。
“去市集的公告板做了一個尋物啟事, 別人撿到了, 就給我還回來了。”周聞簡單的哄她。
周聞不想讓她稍後去上學有心理負擔, 一個同桌朝她書包裡放毒蛇就夠讓她害怕了。
從現在到高考剩下的那些日子,周聞都會護著她, 讓她專心備考。
“真的,太好了。”岑嫵接過自己的鑰匙串,嘴角揚起,難掩高興之情。
“謝謝你。”她由衷的看著周聞說,水靈的眼透著柔媚的波, 不是主動勾引,但是在周聞看來卻特別媚惑。
“一句謝謝就算了?”周聞不懷好意的提醒她,“早上我們說好,要是幫你找到鑰匙,你就讓我幹什麼來著?”
岑嫵:“……”
她眼睫發燙, 赧然的別開跟他對視的視線。
察覺到女生的防衛動作, 周聞脅迫性的彎下腰, 將一張堪稱是迷倒眾生的酷帥臉探到她眼皮底下。
他很高,得有一八八公分高, 身形比例優越,標準倒三角形身材,肩寬,腰窄,腿長,外加一張典型的渣男臉,屬實是走到哪裡都會招蜂引蝶的男人。
就算這麼輕微的靠近,不對岑嫵做什麼,都會讓岑嫵感到臉紅心跳。
她長到十八歲,從未對任何異性動過心。
可是周聞卻讓她素來平靜的心一次次的變得躁動不安。
“成年了吧?”男人把臉湊到她的眼皮底下,啞著聲音問。
岑嫵悶聲不響,默認了。
周聞知道她剛來理縣的第二天,馮燕珍就給她過了十八歲生日。
那天,凌濛在縣裡到處說了,他是個大嘴巴,他們家裡不管發生什麼事,他都會往外做廣播。
“選一個部位,讓老子親。”
周聞拾起岑嫵光滑的下巴,放肆眼神落進她盈盈如水的眼眸裡。
因為太陽下山就快要打烊的春光落在白裙少女身上,照得她明媚可愛。
隔壁鄰居的院子裡盛開了一株小梨樹,枝丫參差越過老舊的弄堂牆壁,蓋在她頭頂,她的皮膚比那梨樹的花瓣還要純白。
現在是四月,距離高考還有整整兩個月。
被男人用浪蕩的姿勢扣住臉龐,岑嫵渾身毛孔張開,緊張得皮膚泛紅。
她清楚不讓他滿意,他不會罷休,因為此刻他的眼神裡斥滿放肆,掠奪,還有狂熱。
“……我選頭發。”岑嫵在漫長的怔頓之後,說了一個她覺得最聰明的回答。
“你以為老子是三歲小孩嗎?”周聞玩味的勾唇輕笑,爾後,無比下流的幫她選了一個他覺得有意思的部位。
“胸。”
岑嫵聽完,慌得丟掉手裡的詞典,著急的用雙手捂住自己的胸,男人的唇卻直勾勾的落向了她耳畔垂落的柔順發絲。
熱唇就隻是親她的頭發而已,卻也還是有酥麻溫熱的觸感產生。
岑嫵沒想到他會真的親她,在難以置信之中,心慌得閉上眼睛。
卻聽見他用溫柔的聲音說:“嫵嫵,睜開眼,看清楚是誰在親你。”
岑嫵顫動眼睑,膽小的睜開了眼睛,周聞絕佳的面孔線條出現在她眼前。
他們靠得那麼近,四目相對之中,隻隔了一片日暮黃昏時意在消逝的春光。
岑嫵還未欣賞完男人那張骨相跟皮相都算是俊豔得世無其二的臉,他就用沙啞得蠱惑的聲音告訴她:“下次要親胸了。今天在借條本上寫,岑嫵欠周聞一次親親,部位,胸。”
“我才不寫……”岑嫵羞得想鑽地洞了。
“必須寫。”他還在流裡流氣的笑。
春光裡,那張言笑晏晏的盛滿寵溺的臉,是岑嫵青春裡最明媚的紀念,陪伴岑嫵度過了最愁苦的人生階段。
是過了很久以後,岑嫵才知道那串鑰匙是怎麼被找回來的,還有,為了那串鑰匙,周聞辭掉了在摩託工廠的工作。
*
那串鑰匙找完之後,岑嫵經常跟周聞在一起。
他們一起做了很多讓岑嫵難以忘記的快樂的事,但是,就是沒有捅破窗戶紙,真的在一起。
那段日子,理縣的人經常瞧見周聞身邊三不五時的帶一個小姑娘,都會好奇的問周聞她是誰,是不是他女朋友。
周聞回答,說是他的欠債人。
旁人聽完都很稀罕,周聞這種欠了一身爛債的混混居然也會被人欠債。
但是無論如何,那個從春天到夏天的日子,周聞就是經常把岑嫵帶在身邊。
小小的縣城沒再發生什麼惡性打架事件,周聞這個混混終於安寧了一些日子,岑嫵在學校裡也沒再被任何人欺負。
縣城裡的人依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切看起來都過得很好。
直到在高三生們參加完六月高考後,理縣發生了一件大事。
珍貴超市的老板娘馮燕珍忽然決定不再在理縣繼續開超市了,用了短暫的時間把店裡庫存的貨物都低價處理了。
街坊鄰居好奇的問起,怎麼好好的就不開超市了,以前看她不是幹得很上心嗎,每天不眠不休的開店開通宵,忽然把超市關了,平時大家買東西要去遠的地方購物,多不方便。
她這間超市雖然小,但是貨品挺多,一直開著對這片街區的住戶都是福報。
馮燕珍回應的是,凌濛他爸賺到大錢了,接下來要接他們去城裡住大房子享福了。
岑嫵也是這麼被告知的,馮燕珍說凌勤包工地被拖欠許久的工錢終於夠他們裝修新房子了,要安排她去享福了。
馮燕珍以後再也不用呆在理縣苦情的看一個小超市過日子。
決定搬家那天,凌家的一家之主凌勤找來一輛中型卡車,上面坐著幾個搬卸工,來幫他們搬家。
凌濛見狀,知道他們這是真的要離開這個地方了。
凌濛雖然舍不得這裡的小伙伴,但是他們一家人要去杭城過好日子,他自然也是心生向往的。
此前他爸媽就這麼跟他許諾過,等時機合適了帶他去大城市讀書過好日子。
凌濛沒想到幸福來得這麼突然,他們凌家之前的確是在杭城買了一套還不錯的三套一商品房,但是之前因為凌勤手下的工人在工地上出事了,凌勤一時半會兒賠了很多錢進去,裝修跟買家電的錢一直沒湊夠,他父母都沒提近期要搬進新房裡去住。
然而這個暑假,馮燕珍忽然就徹底結束珍貴超市的生意,要帶著兩個孩子搬去杭城。
凌濛耳朵尖,聽了些大人的牆角,這麼著急的搬家其實跟岑嫵有關。
馮燕珍終於還是知道她跟周聞的事了。但是凌濛起了個心眼,沒跟岑嫵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