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0-4:30(次日):打板,止靜養息
“林琅意,林琅意!”程砚靳喃喃叫喚,越叫越響,情緒激動到破防,“你哪裡是要管我,你這是要我死啊!”
他終於想起林琅意之前說過的每一句話的深意:
“樹威風有更好的人選。”
“不必操心錢財?”
“好,你要走,那你走吧。”
她真是睚眦必報!
“噓——”林琅意豎起手指比在唇上,放輕聲音,“不要大吵大鬧,我剛剛替你搜了下攻略,靜修營的規矩是‘止語’+不能用手機。”
“不能用手機?!”他晴天霹靂。
“上課修行的時候不能,記得靜音。”
“林琅意你不如送我去坐牢,這跟坐牢有什麼區別?!”
住持雙手合十往這裡盯了一眼,封從凝趕緊行禮賠罪。
林琅意拍了拍程砚靳的肩膀,頗為好心地提點他:“你最好恭敬一點,這裡也是個小型社會,跟人產生衝突對你沒好處。”
“產生衝突?”程砚靳冷笑連連,一扭肩把她的手甩下來,“你是指熄燈後我上房掀瓦?”
“放心,熄燈後禁止出門了。”
“這個點誰能睡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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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時候累了就能了。”林琅意笑得那叫個無辜,將手機舉在面前,咬字清晰地將攻略讀給他聽,“那些內務、公衛輕松的主要有洗碗、洗衣、拖地、上香、擺貢品;累一點的是幹農活,摘菜和洗菜,不過好在你體能好,這些都是小菜一碟是吧。”
程砚靳徹底崩潰。
林琅意再接再厲:“原本有大通鋪,24人住的,我求了求爺爺,給你爭取來單間。”
“我還得謝謝你溫柔體貼是吧?”
“砚靳快來!”封從凝滿面春風地衝他招手,“來領海清、居士服和大褂,小意給你訂好了,真是體貼。”
程砚靳猛地扭頭瞪向林琅意,對方衝他冁然一笑,豎起大拇指:“溫柔體貼。”
他掉頭就走。
程砚靳當天就攢局拉上了一群好友,他在朋友圈子裡把林琅意形容得惡貫滿盈罄竹難書,說到激動時想再叫兩瓶酒,卻被告知卡刷不出來,一時又氣又急,一個電話就撥到原楚聿那兒,開口就是要人。
“楚弘?”
“是啊,把他給我叫出來。”程砚靳咬牙切齒,“他惹的麻煩,讓我來給他頂罪擦屁股,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
原楚聿還在公司裡,他滾動著鼠標,視線停在電腦屏幕上,回答:“他大概出不來,上次水球比賽輸了三個月的生活費,現在隻能幹看著。”
“那不正好了。”程砚靳正在氣頭上,“他既然也沒錢,不如跟我一起當和尚,滾過來陪我念經!”
原楚聿擰開鋼筆,在紙質版策劃案上批注了幾筆:“你被程老爺子流放了?”
“是林琅意!那個陰險狡詐的女人,我真的看錯她了!”
原楚聿手一頓,鋼筆尖久久點在紙上,墨跡慢慢暈開一團。
程砚靳在那廂恨恨地抱怨,隱約可聽見身邊有人來勸酒“微醺忘愁”。
原楚聿斂下眼睛,劃掉已經暈得看不清的那個字,在一旁繼續慢慢地寫下去。
程砚靳氣成這樣,吃了這麼大一個悶虧也沒實質性地將林琅意怎麼樣,所以身邊人應該都看懂情勢了吧。
以前可沒人敢在老虎鼻子上拔毛。
林琅意現在應該挺高興程砚靳在圈子裡這樣說她的,本來她的目的就是快速融入並佔有一席之地,如果所有人都知道了程砚靳被她治得服服帖帖還一點辦法都沒有,那麼這就是最好的立威。
程砚靳若是一開始好好對林琅意,現在也不至於被關一個月的禁閉。
原楚聿翻過一頁,再次復述:“你對她好一點吧。”
“你搞錯沒有!”程砚靳震驚,“到底誰是你兄弟啊?你站哪邊的啊?還幫她說話。”
“我是在勸你。”原楚聿把筆放下,“你對她好一點,不要總是惹她生氣。”
程砚靳咬著牙:“我咽不下這口氣,我,我要把楚弘也送進去!最開始就是他讓林琅意不高興,總之不能隻有我一個人受折磨。”
原楚聿頷首:“沒問題,他是該進去好好磨一磨脾氣。”
兩兄弟在這一方面倒是一拍即合。
掛了電話,原楚聿依舊握著筆看著自己面前的文件,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那些白紙黑字上,隻是許久都沒有翻過一頁。
直到秘書進來詢問他是否可以去參加跨國線上會議了,原楚聿才驟然回神,再粗粗地掃了一眼眼前的投資方案,皺了下眉:“這份方案是誰經手的?”
剩下那句“這種條款都會往上擺,應元是缺法務顧問了還是改行做慈善了?”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秘書抻著脖子瞧了一眼,看清了文件後又縮回脖子,小心翼翼道:“原總,這份……是您批準的呀?”
原楚聿愣了一下,翻回合作協議書的第一頁,上面赫然敲著應山湖有限公司的章。
他手一頓,神色如常地將這份文件收回去,轉而催起了合作進程。
在聽到一切有序推進,第一次融資金額已經到位了以後原楚聿更是轉了話鋒,誇獎了相關團隊的努力。
秘書陪著他往會議室走,在路上見縫插針地匯報了後續的日程,在聽到項目經理與應山湖約好了明日約見時,原楚聿推門的動作一停,吩咐了一句:“辛苦,通知一下項目組,明天我也去。”
第22章
“你別……它水多呀, 你看水都流到你褲子上了,你小心等下全部湿掉了。”
“對對對,先頂一下隙縫再插進去, 不然進不去。”
“你用力呀, 到底了嗎?沒到底啊,用力!要插到底才行。”
“打滑?戴手套。”林琅意熱情地遞過去一副一次性手套, “我就說要戴手套吧, 第一次總是不好操作的。”
原楚聿一身西裝革履的商業精英模樣,手腕上還戴著忘記摘下的百達翡麗, 本該在冷氣充足的會議室裡坐著真皮坐墊聽屬下匯報工作進度——
可此刻他卻被安排在河岸邊開蚌,身下是一頂小雞黃的蠢萌四角矮凳, 頭頂是林琅意專門為他準備的巨大太陽傘。
他一手拿著一隻剛從河裡打撈起來的湿淋淋的珍珠蚌, 另一隻手握著一把細長尖刀,腳邊還零零散散地堆放著蚌鉗、镊子和水桶等一堆東西,臉上少見地露出了茫然不知所措的表情。
他今日提前了十五分鍾就到了約定地點,本想在車上等一會,免得因為早到給林琅意帶來不便, 誰知道林琅意一身短袖短褲, 老早就在停車場的保安亭等著他了。
林琅意上半身是彩虹條的短袖, 下半身一條牛仔短褲,腳上則是一雙人字拖,靚麗青春得不得了, 一見到原楚聿西褲襯衫和皮鞋便開始搖頭。
“你這衣服……算了, 等下我給你套一件雨披吧。”
原楚聿這輩子第一次套上那種薄膜塑料一樣的漂流雨披,恍惚間以為自己成了老式農村裡辦喜宴的大圓桌, 那桌子上的一次性桌布也差不多是這種材質。
這種材質的雨披雖然輕便,可到底有些不透氣, 原楚聿潔癖大發作,執拗地整理著雨披每一寸的折痕,眼前忽然人影一晃,女孩子像是雨後忽然冒出尖尖角的春筍一樣蹿到他身前,踮起腳尖幫他拉了一下頭上皺巴巴的部分。
她身上好聞的洗發水味道一閃而過,見他雨披完整地罩住了他的頭發才滿意地退開幾步。
原楚聿微微低垂著頭,空白兩秒後伸手又扯了一下額前已經戴好的雨披帽子,稍頓,又扯了一下。
一行人直奔著水塘而去,林氏前幾天收到了應元的第一輪融資金額,原楚聿不僅沒有抬高利息,投資方案還中和了股權和債權的比例,不至於讓林琅意被分散股權或者公司負債率太高,可謂是商業慈善家。
林琅意自然無比感激,今日早就做好了要讓原楚聿乘興而歸的準備,開口就邀請他跟自己一條船。
船體較為瘦長,但是坐上三四個人是沒什麼問題的,林琅意正考慮要不要順便叫上項目經理,原楚聿已經衝著屬下們往邊上指了指:“你們坐那艘動力船?”
誰想跟老板一艘船啊,更何況原楚聿指的那艘船還是新的,屬下紛紛表示求之不得。
轉過頭,原楚聿詢問林琅意的意思:“我們倆能坐那種手搖的老式船嗎?我覺得會比較愜意。”
林琅意“唔”了一聲,她原本打算給原楚聿坐不必出力的內燃機船,就當帶領導下來巡視,舒服顯然是最重要。
可是萬萬沒想到原楚聿居然是那種艱苦奮鬥的性格,還想坐手劃船,林琅意頓時有一種應付上級檢查完美準備好一切準備工作後,上級忽然突擊檢查說想去另一邊完全沒準備的地方走兩圈的感覺。
但是她是沒問題的,隻事先打預防針:“不過這種船會耗費更多時間。”
“沒關系。”原楚聿微微一笑,“我今日一整天都有時間,早就想來應山湖好好看看了……你今天還有別的事嗎?”
林琅意聞言立刻有一種被重視的感動:“那倒是沒有,你最重要。”
這句話說得沒頭沒尾,原楚聿沒忍住抿了下唇,漾出了一個淺淺的笑。
兩人選中一艘槳船,林琅意先上船,她習慣用長杆,撐住船體後兩步跳上了船,那船底立時輕輕蕩漾開幾圈漣漪。
原楚聿在她身後,剛預備抬腿,眼前伸過來一隻瑩白的手。
清脆的聲音貫入他的耳朵:“上船要慢點。”
他垂眼盯住這隻手,慢慢地覆上去,扶住,掌心微微用力,將她的手完全包進去,然後才上了船。
船身略略搖晃,他的身體也跟著晃動,手心裡的那隻手反過來用力抓緊他,唯恐他跌倒,一直到他坐下都沒有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