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設高聲嚷嚷,吸引不少人朝這邊張望。
謝逍特意放慢腳步,走在林眠身後,替她擋住投射來的好奇目光。
林眠手肘輕懟他,半信半疑斜掃一眼,眼神明晃晃表達:“你居然海鮮過敏???”
謝逍意會,伸手從後背輕輕攬住她腰身,穩穩目視前方。
他指尖稍一施力,林眠抬頭,隻見他不動聲色搖了搖頭,勾唇一笑。
秒懂。
他是照顧她生理期不能吃海鮮。
林眠心下一暖。
-
“咱換哪兒吃去?”林建設問。
吃一塹長一智,他不敢再自作主張。
反正目的已經達到了,是小謝總海鮮過敏,又不是他請不起。
謝逍抬眼:“到了。”
“這就,到了???”林建設震驚,開什麼國際玩笑,就過了個馬路而已。
南湖旁。
一棟仿古建築,沒有門頭,沒有招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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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古樹鬱鬱蔥蔥。
帶白手套穿制服的保安不苟言笑。
哪怕是尋常路過,都要被謹慎地上下打量。
林建設狐疑著,左右張望,扯出個笑,“這踏馬是吃飯的地兒?”
他開車送人路過無數回,倒是見過幾次豪車出入。
然而,瞧那嚴陣以待的模樣,還以為是銀行的秘密金庫呢。
謝逍微笑,再次點頷確認。
他情緒穩定,極具耐心。
考慮到林眠一大早的飛機,她又在生理期,與其去別的地方來回折騰浪費時間,倒不如定在會館。
吃完飯溜達著就回玫瑰園了。
小高提前進去打招呼。
一行人到時,姓劉的大背頭經理隻身候在門外,恭敬問好:“裴公子您來了。”
謝逍頷首。
很好,沒有大張旗鼓。
剛他特意交代小高,讓劉經理務必低調,尤其在嶽父面前。
不然,按照劉經理的灑脫,他怕是得列隊跪迎,以彌補之前的錯誤。
看到謝逍,兩個保安相互搭了個眼。
討好地咧開嘴傻笑,掩飾上回有眼不識泰山的尷尬。
身價如此,見慣了逢迎討好,謝逍神態自若。
大背頭在前引路,幾人往包間走。
-
會館外在古樸,內裡奢華,有價值千萬的頂級風水布局。
傳統的中式裝修風格。
大堂敞闊,20米挑高的三層波浪水道,輔以瀑布下的一隻大金蟬坐鎮。
取金水相生,生生不息之兆。
牆面點綴著恰到好處的上久楷宋錦,六重緯織金,燈光下熠熠生輝。
走廊,時不時有出來的服務生,卻是鴉雀不聞。
林建設跟著上樓梯,忍不住回頭張望,暗裡嘀咕,“這踏馬哪兒像吃飯的地兒。”
-
謝逍食不言寢不語。
林眠沒胃口。
林建設還處在震驚中,顧不上說話。
寂然飯畢。
飯後品茶時間。
林建設假模假式捏著茶盅,湊近輕嗅,心裡盤算著該怎麼開口。
朱夢華最近一直催逼他,讓問林眠租房子的事情。
他心煩,索性就先拖著。
本來SKP門口那天就想提,一看太子爺女婿在,沒太好意思。
今天見謝逍彬彬有禮,既不拿大,也不擺款,他嶽丈老泰山的底氣一下就上來了。
既然偶遇,那就是老天爺給他機會。
林建設悄悄把“蘭州”揣進褲兜,伸手摸過桌上的軟中華,點了一根,“阿華挺惦記你,一直問你怎麼沒回家住。”
他學乖了,再也不提讓林眠改口叫媽的事。
“家裡要拆遷了。”林建設深吸一口煙,言下之意是你自己看著辦吧。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麼聊齋。
林眠避重就輕,“她怎麼不住自己閨女那裡?”
據她所知,關樂樂可是剛拿到了趣可的福利房,還新鮮熱乎的。
林建設吐出個煙圈。
林眠蹙眉揉了揉鼻子。
她討厭煙味。
謝逍面不改色,若無其事泡茶,時不時給林建設添茶。
不參與,不表態,不阻礙。
忽而,林建設眼神黯淡:“她沒跟她姑娘說——”沒說她結婚了。
矜貴女婿當前,他面子裡子都想要,不好意思說完整。
父女連心,他相信林眠能聽懂。
“嫌你丟人啊!”林眠揶揄。
她閨女不僅聽懂了,還嘲諷他。
林建設兩指夾著中華煙,默默喝茶。
林眠眼皮一挑,問他:“你沒跟她說吧。”說搬來玫瑰園的事。
她也含糊其辭。
林眠自信,老林能明白。
“那必須不能!”林建設想也沒想地接話,矢口否認。眼見女婿長相優越,他當然得防著朱夢華。
男人嘛,至死是少年。
哪怕活了一個甲子,佔有欲和勝負欲總是很旺盛。
林眠想給他點個贊,“繼續保持。”
林建設突兀一笑,露出長期抽煙的焦黃牙漬,“我替你保守秘密,你給我什麼好處?”
“??”
就不能給你好臉。
林眠氣不打一處來,登時垮下臉,不想再繼續話題。
林建設既不惱,也不跳腳。
他掏出手機,笑眯眯對謝逍:“小謝總,咱爺倆加個微信吧。”
要死。
一個廚子,不好好研究廚藝,該看兵法了。
他還學會以退為進了!
林眠差點背過氣去。
謝逍滑開手機,打開攝像頭:“我掃您。”
“好嘞好嘞!”林建設喜眉笑眼,樂呵呵地掸掉煙灰,抽空瞟了林眠一眼。
跟老子玩心眼兒,你還嫩點。
第098章 我一定來
玫瑰園。
林眠後腳跟著謝逍進門。
門外掛著一件熨燙好的高定西裝。
謝逍看也不看,脫下身上這件,順手丟在那件上頭。
他沒多話,一個箭步衝向浴室。
林眠以為他不高興,默默拉著行李箱去主臥。
水流聲傳來。
林眠換好家居服,將H牌的套裝拿出來,掛在衣帽間。
一低頭,行李箱中,飛碟狀的獎杯靜靜躺著。
“年度新銳生活靈感家”
神它的靈感家。
簡直是為趣可量身定制的。
電光火石間,一個大膽的念頭躍上腦海:有沒有一種可能,會派她去網絡部?
這假設過於荒唐了。
真要命。
被自己笑死。
笑著笑著,林眠忽然就笑不出來了。
寶格麗酒店門口,張若愚提了一嘴,集團近期在調整網絡部。
倉促派她去北京領獎,主持人又恰好cue出那樣的提問。
可是,她是紙媒主編啊。
紙媒和網絡介質不同,稿件風格大相徑庭,派她去網絡部,似乎太激進、太冒險了。
反正她不信張若愚能左右領獎人選。
煩死了。
林眠指尖抵著嘴唇,捧著獎杯,窩在床尾發呆。
集團在下一盤好大的棋。
而她,是棋子。
她惆悵地嘆出一口氣。
彼時,水聲停了。
謝逍從浴室出來,熟門熟路來主臥衣帽間拿衣服。
見林眠躬身垂著頭,無精打採的,他腳下一滯,定定站在不遠處。
半晌。
滴滴。
門廊突然響起電子音。
思緒被打斷,林眠回頭,一愣。
謝逍上身半裸,正不錯眼地盯著她。
門廊外,適時傳來管家的聲音:“逍總,小張先生來了。”
林眠壓了壓嗓子,挪開視線,“哪個小張先生?”
謝逍抬步走向衣帽間,仿佛意料之內的答案,“張若愚。”
林眠一怔,“他不是去環球影城了嗎?”
-
謝逍開門。
張若愚一隻腳插進來,直往裡闖,“林眠,林眠!我來啦!”
“換鞋。”謝逍眼刀掃他,順道塞給他一瓶醫用酒精噴霧。
張若愚對搓甩掉AJ,又把噴霧塞還給他,黃鳝一般滑溜著衝進去找人。
“聽說你搬過來了!”
他急不可耐擠進來。
一邊說話,一邊諳熟地各個房間都進去瞄上一眼。
大有鬼子進村的架勢。
謝逍懶得和他計較,站在餐廳前的吧臺,拉開冰箱門,“喝什麼?”
“冰闊落!”張若愚大聲回應。
興奮溢於言表,他在主臥找到了林眠。
謝逍手下一頓,反應片刻,冷淡道:“沒有。”
他聲音不高,並不在意張若愚能不能聽見。
謝逍從不喝碳酸飲料,也很少喝果汁,冰箱裡隻有固定牌子的礦泉水和牛奶。
張若愚斜倚門框,雙臂抱胸,看著林眠收拾,“我來看看你,給你撐腰!”
林眠:“有沒有這麼誇張。”
“防人之心不可無,你才認識他多久!哪有咱倆熟!”張若愚眼風四下巡看。
林眠:“……”
“說好今天去環球,你又撂下我跑了,不行,你得補償我受傷的小心靈。”
張若愚蹭過來,順勢坐在床邊。
“明天上班你去找小王,問問她,為什麼給我定早上6點的機票。”林眠懟他毫不手軟。
“噯呦噯呦噯呦,還急了還!”
張若愚竊喜,嘴角上揚,不著痕跡地嘚瑟。
前幾天去看奶奶,聽裴大哥說起,林眠搬去了玫瑰園,他抓心撓肝的。
今天,他是特意打探情況的。
剛轉了一圈。
兩個臥室,同居不同床。
Niubility!賽高!すごい!
他那顆七上八下的心呦,瞬間熨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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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眠將行李箱歸位,從張若愚手上薅過獎杯,輕輕放在窗旁矮櫃上。
張若愚盯著她,視線忽然滑向一側的相框,帶著幾分疑惑,“這是——”
“我媽。”林眠走過來,拿軟布緩緩擦拭玻璃。
張若愚眉心緊蹙,遲疑著自言自語,“奶奶辦公桌底下,好像有一張一樣的照片。”
林眠不解,“什麼意思?”
咣鐺。
外間發出一聲巨響。
林眠與張若愚對視片刻,齊齊衝出主臥。
餐廳。
蝴蝶蘭摔在地上,花盆碎成幾片,深褐色的泥土灑落一地。
林眠小跑過去,見謝逍背身半蹲著,關心問:“沒事吧!”
謝逍怕有碎片劃傷她,忙抬手攔住,“花沒事。”
蝴蝶蘭是她送的。
她緊張花也是人之常情。
林眠:“……”
明明問的是人。
行吧。
謝總確實喜歡蘭花。
-
張若愚跟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