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眠不辱使命。
借調來報刊司一處後,獨自完成了好幾個大型活動,陪同出席重慶的國家級期刊展。
尤其是,還被一票挑剔的老專家們交口稱贊。
起因是報刊司會定期組織專家進行期刊評點。
一處人少事多,林眠迎難而上。
從策劃到邀約,事無巨細,甚至包括用餐時菜怎麼點,方方面面妥妥帖帖。
當時就有人好奇,“泳玄司長是在哪裡找的這麼靈透的姑娘,可甭放掉嘍!”
關泳玄一笑,“小林是借調的。”
“嗐,想想辦法就留下來了。”老專家通透,看著林眠,話沒有說破。
後來,關泳玄居然真的隱晦地跟她提及,留在北京這事。
再後來,借調期滿,林眠結束每天取經一般的上下班生活,回到鳳城。
再再後來,她頂著國家新聞出版總署借調回來的光環,走馬上任《Cute》生活版。
那一年。
27歲的林眠,成了趣可創刊史上,最年輕的一任主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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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務車疾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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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眠瞟著窗外,眼神漸次放空,偷偷打了個呵欠。
飛機落地鳳城時,不過上午十點。
行政助理小王的訂票原則隻有一條:控制成本。
還大言不慚,國內航線嘛,來回就那麼幾個航司,坐哪裡不是坐。
所以,絕大多數趣可人出差,第一選擇都是高鐵。
起碼不用趕奇葩時間的飛機。
林眠倒不在意。
她總是小事糊塗,大事清醒。
謝逍覷她,低頭看腕表,算了算時間,“困就眯一會,到吃飯地方叫你。”
倉促知道她上午落地,他臨時讓秦北望推掉了肖海中午的飯局。
謝逍又查過攻略,女人喜歡儀式感。
老婆大人搬來玫瑰園同居的第一個周末,無論如何也不能獻給工作。
林眠揉揉眼角,淺眺窗外,強打精神,“一會別點那麼多,吃不下。”
怕謝逍向張若愚看齊,點一桌子菜浪費。
而且,她生理期有個怪癖,飽腹感特別強,一天到晚一點不帶餓的。
“好。”謝逍應聲,以為她要減肥。
因為他看攻略上說,女生有一種心理:渴望被理解,又害怕被看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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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場回鳳城,高速雙向八車道,筆直而開闊。
錯落的綠色護欄,縱深呈一條直線,從眼前飛速掠過。
謝逍手肘隨意搭在航空扶手上,身體自然向林眠傾斜,邊抻平袖口,邊話裡有話道:“沒駕照太不方便,不自在。”
謝總真是不懂人間疾苦。
林眠腹誹,瞄他一眼,有司機居然還嫌不自在,“什麼自在?”
謝逍沒回答,寵溺盯著她,突然捉住她的手,緩緩湊在唇邊,輕輕一吻,落在她手背上。
林眠後背陡然繃直。
駕駛室,小高默默地,一把拉上隔斷。
行吧。
確實挺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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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內空間忽然變得曖昧。
謝逍側身對著她,略俯下身,膝蓋微曲,雙手撐在她座位兩邊,將她整個人逼在座椅裡。
他眸光繾綣,二人距離漸近。
謝逍溫熱的氣息灑在她眉間,帶起似有若無的痒,像羽毛一下下撩撥心弦。
林眠指尖發燙,下意識閉上雙眼。
短暫幾秒,無事發生。
她茫然睜開眼,眼底閃過一絲錯愕。
謝逍看破她心思,嘴角噙著笑,帶著三分狡黠,七分寵溺。
他居然逗她!
不行,不能輸。
她先瞪了他一眼,抬手解開一粒襯衫紐扣,露出若隱若現的鎖骨。
直視著他,眸色慵懶嫵媚,抿了抿嘴唇,探手把玩他領帶。
這該死的勝負欲。
來呀,挑逗啊,來互相傷害呀。
謝逍瞳孔微縮,呼吸變得灼熱,眸中翻起暗湧。
車廂高度有限,他單膝跪地,一把抓住她纖細的手腕,另一隻手託住她臉頰,克制而用力。
下一刻。
呼吸交纏。
她勾住他脖頸,仰頭回吻他,潮湧瞬間淹沒理智。
猛烈的歡喜,既然避無可避,不如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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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吻結束。
謝逍還抓著她手腕。
他喉結滾動,視線挪向後排,然後諱莫如深地望著她。
此時無聲勝有聲。
林眠垂下眼簾,抽回手,故作淡定望向窗外。
半晌,她餘光瞥到謝逍回座,轉移話題,“你什麼時候去重考駕照?”
聞言,謝逍一頓,聲線沙啞:“等下周,下周從上海回來吧。”
“要去上海?”林眠偏頭問。
她很少問謝逍工作上的事,隔行如隔山,她有自知之明。
謝逍點頷,“嗯,有個項目去考察一下,最多三四天。”
話說得輕描淡寫,實際上,他遠不如開口時的瀟灑。
來接機,迫不及待深吻她,哪怕被她誤會猴急,他就想確認一件事——代價。
他不敢冒險。
趙紅去世對林眠的打擊,謝逍深知厲害輕重。
所以他猶豫。
奶奶是趙紅老師的接生醫生這事,他不想隱瞞她。
隻是暫時還沒想好該怎麼說。
敏感如她,他怕不經意間被她瞧出端倪。
正好,肖海熱情邀約,幹脆順水推舟,權當留出思考的時間。
他習慣在有勝算的時候大膽下注,在不具勝算的時候謹慎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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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爾法停在南湖一處景區外。
下車時,林眠不經意間掃向後車。
定睛一瞧,差點一個趔趄——鳳A7832P。
“林眠!”林建設一手搭在車門上,探出半個身子叫她,頤指氣使道:“看見老子也不打招呼!”
他送一個客人來南湖景區,就這麼湊巧,又遇見太子爺女婿。
景區路邊不能臨停,林建設輕點油門,怠速經過林眠身旁,對著副駕駛車窗大喊:“等著我!別走啊!”
撿日不如撞日。
今天無論如何都得把飯吃了,才算認了女婿。
林建設一腳油,車頭抵著花壇,斜斜卡在人行道上,抽掉鑰匙一路掉頭小跑。
他指著馬路對面,大手一揮,“走,爸請客!”
對面是一家海鮮酒樓——發記。
全國連鎖的,在鳳城排得上號,人均800起步。
林眠癟了癟嘴,沒眼看。
林建設固執,又死要面子,當眾駁他的話,他肯定氣急敗壞。
何必給自己找不痛快。
轉念一想,林建設出了那麼多幺蛾子,索性讓他接受一回現實的毒打。
林眠微微一笑,“行啊。”
謝逍向老婆看齊,禮貌又謙遜地表態,“讓您破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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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建設大搖大擺,揣著煙盒和車鑰匙走在前頭。
服務員引向裡頭靠窗的位置。
三人來的臨時,沒有預定,眼下正值飯點,隻能坐在大堂。
林建設從不講究這些。
林眠也不太在意,她看謝逍。
謝總連公路局老張家烤肉的野攤子都去過,應該不會矯情。
落座。
謝逍不忘替她拉開椅子。
“謝謝。”林眠點頷回應。
“一家人說什麼客套話!”林建設不樂意了,他見不得虛假客氣。
既然是一家人,就該隨意自在,老說謝謝顯得多不熟,還讓外人看笑話。
“你倆先坐著,我去看看海鮮新不新鮮!”林建設離開座位。
職業習慣。
誰都別想蒙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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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逍西裝筆挺,神色淡然,隻安靜坐著,渾身散發的矜貴氣質讓人挪不開眼。
不遠處,幾個服務生竊竊私語,眼光始終盯著謝逍。
他襯衫紐扣一絲不苟,側臉每一個線條都深邃深刻。
飽滿寬闊的肩背倚著座椅,骨節分明的手隨意搭在膝頭,抬眼望去,他與大廳裡的所有人格格不入。
“正上客呢聚眾聊什麼天!”酒店經理發現有人摸魚,皺眉過來。
“看帥哥呢!”服務員低笑,散開去工作。
經理視線掃過,眼神一亮,腳下一滑,“我靠!他怎麼來了!”
他絲毫不敢耽擱,忙點頭哈腰湊上去,“裴公子,實在抱歉,是我眼拙,您大駕光臨,包間我這就安排……”
經理嚇死了。
裴家太子爺在“發記”坐大廳,這要是讓人同行知道,口水都能淹死他。
謝逍:“不用。”他聲音毫無波瀾,卻讓人有種無法拒絕的壓迫感。
林眠抬眼看他。
秒懂。
這是謝逍的教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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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菜。
林建設接過菜單,一副東道主的架勢,底氣十足道:“都別管啊!別跟老子爭,今天我點!”
他幹了一輩子廚子,什麼好賴菜沒見過。
海鮮而已。
他炒底料的時候,這酒樓老板怕是還沒出生呢!
林眠瞥他一眼,如坐針毡,長嘆一口氣,興味索然地環視四周。
真不知道誰給他的勇氣,不分場合,他總能理直氣壯。
“麻煩您了。”謝逍羽睫微垂,端坐桌前,語調慢條斯理,透著客套和疏離,卻又讓人挑不出錯。
分寸感拿捏到位。
“來,服務員,點菜!”林建設招呼。
經理拽住服務生,自己頂上。
他不知道林建設和謝逍的關系,但見這位男士趾高氣昂,他也不敢小覷,老老實實候在邊上。
林建設:“來個小青龍!”
他剛在後頭研究過,小青龍最便宜。
經理一愣,悄悄覷謝逍,套路道:“老板,小青龍口感會差一點,您是會點的,咱們可以試試澳龍。”
“小青龍就挺好!我之前來吃過,甭瞎嗶嗶。”林建設垮著臉。
老子是廚子,還能讓你忽悠了。
點小青龍,就是圖便宜!
經理碰上了硬茬,以退為進,“您稍等。”
半晌。
“老板,幫您去後廚看了一下,實在對不起,小青龍沒有了,不過!咱們早上剛到了一隻澳龍!”經理重新回來。
他眼神瞟向謝逍,又道:“您請的是貴人,澳龍最合適!”
林建設點燃一支蘭州,叼著煙打聽:“澳龍,多少錢?”
“時令價一斤1580。”
林建設嘴角不自然地抽搐,硬著頭皮繼續問:“有幾斤的?”
“8斤的老板,八八就是發,吉利!”
林建設震驚。
“我操!這踏馬是把龍王給撈上來了???”他騎虎難下。
謝逍情緒穩定,“換一家吧。”
林建設喉頭一哽,如釋重負,拘謹地試探:“小謝總您——海鮮過敏?”
管他真的假的,可算找到個臺階下。
第097章 你給我什麼好處?
“換一家吧。”
聽見謝逍松口,林建設如遇大赦。
他肩膀頭豁然一松,三兩下咂完蘭州,起身不忘習慣性數落:
“我就說吧,一家人不用客氣,早說你過敏咱就換一家,是吧,瞎耽誤工夫!”
經理見林建設拔腳要走,頭皮一緊。
以為是招待不周,裴家太子爺不高興,慌忙賠上笑臉。
“您不愛吃澳龍沒關系,咱們店裡還有別的,您隨意,我給您現撈都成。”
就怕財神爺不辭而別,這不得讓同行恥笑死。
林建設回身,哂笑:“操!你再給老子撈一龍王來!真踏馬晦氣,抓緊咱換個地兒!”
他有點蹬鼻子上臉,不管不顧的,仰首挺胸大喇喇走在前頭。
狐假虎威。
林眠低低瞭他一眼。
謝逍頷首婉拒。
面上始終保持著得體的微笑,骨子裡透出的教養與自信,大有“清風拂山崗”的從容不迫。
正值午間用餐高峰。
散臺食客眾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