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禧疑惑,看著他。
“你以為雞湯和排骨湯不放藥材嗎?”他薄薄的笑,不喜不怒,仿佛在笑她好糊弄,“保姆變著法的哄你吃。”
“阿姨不敢。”
“我敢。”周京臣幹脆利索,“我囑咐的。”
她噎住,“你哪年囑咐的?”
“你高一,補課費腦,煮了養腦養神的湯。”他翹起腿,打量她,“你沒喝出藥味,我讓保姆每天煮。”
周京臣想到什麼,又挖苦她,“補腦純粹是多餘,你費不了腦子,學什麼不懂什麼,腦子清闲著呢。”
他是理工科學霸,程禧沒底氣爭辯。
等她喝完粥,周京臣站起,“早睡。”
保姆送他出門,“您周末休息吧,過來嗎?”
第283章 和你未來妻子再生一個
“不來。”他進電梯。
程禧聽到‘不來’,撂下碗,回臥室。
落地窗對面是流光溢彩的高樓,樓下,是步履匆匆的周京臣。
程禧低頭,他恰好仰頭。
剎那交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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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一瞬地明亮。
LED顯示屏煙花綻放,慶祝商場六周年店慶。
她和周京臣不約而同望向大廈。
這一刻,整座城市有萬家燈火,有煙花絢麗,他佇立在無數顏色的盡頭,勝過人世間的萬千浮華。
她朝下,大喊,“周京臣,生日快樂!”
男人的面孔瞧不真切,唇形闔動,淹沒在煙花聲中。
下一秒,電話響了。
程禧接通。
“我哪天的生日?”周京臣興師問罪。
“十月份。”
倒是沒答錯。
他消氣了,“現在六月,你亂喊什麼。”
“祝你去年生日快樂。”
去年,周京臣在外地出差,她郵寄了禮物去酒店。
電話沒接,她隻好發短信:哥哥,二十九歲生日快樂。
他回復很不積極。
隔了兩個小時,短信姍姍來遲;不快樂,提醒我多大年紀?
她馬上改,重新發:哥哥,生日快樂。
沒回音了。
“今年的禮物,我備齊了。”程禧說,“是胸針。”
“不愛戴。”他不領情。
“那你要什麼?”
周京臣再度望向大廈,“你自己想。”
......
翌日,周京臣陪周夫人回了一趟南方老家。
出機場,去老宅的途中,周夫人忽然聊起程禧,“一星期了,去見過她嗎。”
他批文件,不甚在意,“沒去。”
“真沒去?”周夫人審視他。
周京臣太陽穴跳了跳。
盤算了一番:秘書是自己人,保姆是自己人,一梯一戶,沒鄰居,暴露不了。
旋即,若無其事,“她出事了?”
“我問你呢。”周夫人皮笑肉不笑。
他演技嫻熟,問開車的秘書,“你去了嗎。”
“我去送了燕窩,阿膠和紫參。”秘書一五一十交待,“葉氏近期各種會議,您行程忙碌,我悄悄去的,怕擾了您心思。”
誠懇,坦白。
不像演的。
周夫人踏實了,“她產檢,我安排何姨去照顧,用不上你。你一個大老爺們兒,在婦產科不如保姆方便。”
周京臣沉默。
“她生下孩子,李家養,你老老實實娶妻,和名正言順的妻子再生一個。”周夫人下最後通牒。
他眉頭一擰,“李家養?”
“婚生子養在周家,私生子養在李家,避免你和妻子、和嶽丈家不愉快。”
“那她呢。”
“八個月後,她母親大概也病死了,了無牽掛地出國,喜歡哪個國家,在哪個國家定居。她為李家生育了外孫兒,我自然不虧待她,洋房,豪車,零花錢,加倍補償她。”
“姓李,是嗎?”周京臣盯著周夫人,“不允許她見孩子,一面都不許,是嗎?”
“你不同意?”周夫人反問。
“我的孩子不隨父姓,也不隨母姓,隨外公家,我應該同意嗎。”他語氣幽涼,目光亦是。
“隨你姓,你未來妻子不同意。”
周京臣心口一怦,笑了一聲,籤文件的手幅度大,筆尖‘嗖嗖’割著紙張,擠出一句,“您深謀遠慮。”
母子倆氣氛微妙,互不多言了。
車駛入老宅,周夫人先去李韻晟的小樓,周京臣去中堂。
老夫人在喝茶,瞥了他一眼,“禧兒怎樣了。”
“這段日子,沒見面。”他坐下,“騰出空,我替您去看看。”
“你騙得了韻寧,可騙不了姑婆。”老夫人氣定神闲,“昨晚見了吧。”
“姑婆厲害啊。”周京臣吊兒郎當的姿勢,一雙眼睛卻鋒芒犀利,淡淡的寒氣,反感被監視,被掌控,“在我身邊安插間諜了?”
“方家的老二拍了照片,好奇你媳婦兒是不是這姑娘。”老夫人示意佣人,佣人劃開手機屏幕。
程禧趴在他腿上,他抱著她,一半的怒火,一半的情意。
傷她不得,留她不得。
幾分恨,幾分疼。
“這個斌子。”周京臣又是一半怒,一半調笑,“我回去找他算賬。”
“方家老二不拍你,我也曉得。”老夫人捻佛珠,翻了一頁《金剛經》,“禧兒舉報了淮康,惹惱了韻寧,周家不接納她了,外界的風言風語又多,你必須顧及周家人的顏面。不探望她,晾著她,人是分了,心裡惦念吧?”
周京臣神色不自在,端起水杯,遮住。
“李家從小撫養你,你一撅屁股,是便秘是拉稀,我門兒清!”
老夫人粗俗,逗笑佣人,他也笑,“您是李家的大家長,謹言慎行。”
“李家人反了,你舅舅們,兄弟們,不認大家長了。”老夫人悵惘,年輕時,老夫人號稱‘佘太君’級別的人物,幫著老太爺徵戰商場,雷厲風行。
年老了,不管家族事了,李家親戚上上下下表面敬著,背地裡,不畏懼了,花花腸子一堆。
“韻寧這次回來,要召開集團大會?”
“是。”老夫人談公務,周京臣表情嚴肅,“母親是李家嫡系,比二位舅舅根正苗紅,多多少少是一份震懾。”
“周家垮了,到處是闲言碎語,韻寧在風口浪尖上,親自掛帥出徵,真難為她了。”老夫人轉而一笑,對周京臣調侃,“你母親當了一輩子官太太,也當了一輩子校長,你別小覷她,她私下是蠻不講理,大局大勢上,有氣魄,有道行。”
周京臣點頭,“母親出山,穩一穩李氏內部。”
這時,秘書跨過中堂大門,附耳匯報了什麼,他起身,直奔祠堂。
二樓的窗戶,浮著一抹女人的影子。
第284章 你娶我,我幫你扳倒他
周京臣獨自上樓。
門虛掩,女人蜷縮在窗簾下,面容哀戚。
“你找我?”他關了門。
“葉嘉良呢。”
“昨日凌晨,病逝。”周京臣雲淡風輕。
女人一顫。
“葉家屍檢嗎...”
他瞥了她一眼,“如果在家中突然死亡,葉家親戚一定申請屍檢。隻是,葉嘉良死因難堪,涉及了多名女人,醫院也搶救過,親戚沒有疑心,已經拉回葉宅了,三日後下葬。”
她一言不發。
花梨木的圓桌上,擺了老式的茶壺茶碗,周京臣頗有興致燒水,煮茶,“悲痛嗎?相好多年,葉嘉良待你情深義重,葉氏洗錢,他拖葉太太和娘家兄弟下水,連名義上的‘長子’都是替罪羊,唯獨保護你。轉移了財產,一心陪著你飛去國外,結婚生女。”
“你在試探我嗎。”女人撩開窗簾,站起,“我悲痛又如何呢?他死了,保護不了我了,我像浮萍漂泊無根,生不生孩子不由己,甚至隨時賣到東南亞的妓院,任人踐踏。”
她長發披散,昏黃的光下,駭氣森森,“我喜歡爽快,少拐彎抹角,你既然救了我,什麼條件?”
周京臣耐心煮茶,關懷她,溫暖她,並不刺激她,“我問過醫生,你身體調理得不錯,沒有染病,以後遇到良人,忘了花魁的悲劇,堂堂正正上岸,過日子。”
花魁動容了,噙著淚,“我配不上良人,倒是有機會嫁個壞人。”
他悶笑,“壞人未必不是你良人。”茶煮開,斟了一碗,“嘗嘗,新茶。”
“人間天堂的賬本在瀾本公館9棟,二樓陽臺上,君子蘭的花盆裡。”花魁捧著碗。
周京臣不疾不徐,給自己斟了一碗茶,“葉氏集團的賬本呢。”
“在保姆那裡。”茶太燙,燙入心坎兒,她眼眶一脹,眼淚撲簌掉下,“保姆是我的心腹,風月場混了十年,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見識遍了,我隻信任保姆。”
“保姆在哪。”
花魁擦眼淚,報了一個地址,“你什麼時候回去。”
“明天。”周京臣喝完茶,從椅子上起來,“我吩咐助理,連夜去取賬本。”
“你有把柄在葉柏南手上嗎?”花魁盯著他,“這麼急。”
“我打傷了他的大馬仔,蛇頭。”他摩挲著茶碗的青花瓷紋,“可以是正當防衛,也可以是聚眾鬥毆,取決於葉柏南怎麼搞我了。”
花魁不哭了,笑了,“葉家人違法,我是證人。”
周京臣熄了茶爐上的火,“你肯作證,我保你後半生衣食無憂。”
“保男人娶我嗎?”
他挑眉,“聽秘書講,我安排的保鏢與你合得來。”
“你與我也合得來。”花魁媚氣,眼角橫波,“你娶我,我幫你扳倒葉柏南。”
周京臣原本薄薄的笑,徹底隱匿了。
“小男生是青瓜蛋子,大男人是陳釀美酒;同樣,小姑娘是青澀的櫻桃,久經沙場的女人才銷魂蝕骨。”花魁靠著牆,撫了撫內衣帶,“葉嘉良這輩子睡過幾百個女人了,隻有我拴住了他,當然存在過人之處了。”
“看來,東南亞的客人沒折騰夠你。”周京臣一張臉陰鸷,拉開門。
“玩笑而已。”花魁見好就收,叫住他,“我殘花敗柳之軀,哪裡高攀得起你,二代子弟哪個不是玩一玩經驗多的女人,娶回家經驗少的女孩?我有自知之明。”
她比劃一巴掌,“五千萬。”
“成交。”周京臣幹脆。
......
第二天,上午。
周京臣的車泊在市局門外。
秘書帶著花魁進去。
提前打過招呼,領隊親自在詢問室。
花魁呈上一摞厚厚的文件,“這些是葉氏的財務報表,包括總部、分公司和娛樂產業。”
領隊翻開,詳細記錄了日期、工程、賬目。
“舉報葉氏?”
花魁眼珠一轉,仿佛變了個人,“舉報誰?”
氣氛肅穆,她又是‘汙點證人’,算半個同犯,秘書以為她緊張了,在一旁主動說,“舉報葉柏南違規經營,以及非法洗錢。”
“我舉報周公子。”花魁語出驚人,“他指使我栽贓葉大公子。”
“你瘋了?”秘書晴天霹靂。
她無視秘書,鎮靜自若,“他們在商場是對手,鬥了七八年,各有勝負。4月份開始,葉大公子和李家人來往密切,葉氏與李氏也有合作,葉大公子擅長交際應酬,人緣極好,威脅了周公子的地位,為了擊敗葉大公子,周公子收買我,教我作偽證。”
領隊不可思議,“那這些呢?”
“是周公子陷害人間天堂的假賬,他造假,命令我上交。”花魁面不改色。
領隊支著下颌,若有所思。
周家有風骨,父清廉,子傲氣,在圈裡,有口皆碑。
如此無底線、無法紀的詭計,周京臣絕不幹。
不過,這位人證是周京臣的秘書送到警局的,證明周京臣認識她,有‘溝通’。
撇不清了。
“拿什麼收買你?”
“拿錢啊。”花魁掏出銀行卡,“第一筆一千萬,匯入我賬戶了。剩下的四千萬,周公子承諾一星期之內到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