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濯的車載著我,繞過廣場公園,人行道上擠滿了上學路上的學生。
車子在凱旋門附近的路邊停下,我才走下車,發現江明濯竟然也跨步而出,他往前走了兩步,來到我面前,“小芙,我送你去教室。”
“不……”我連忙搖了搖頭。我已經注意到,周圍的學生都在好奇的看著江明濯。
江明濯穿的十分的低調,但散發著一種金貴驕矜的有錢人氣質,和學生完全不同。
“好。”他嘴角上揚,友好地笑了,“路上小心,今晚會下大雪,我安排人送你和你的同學去店裡,再把你們送回家。”
“眀濯。你不用這樣照顧我,我可以自己過去的。”
雖然身邊路過要去上課的學生們的眼神都很克制,但我還是能從他們的眼底捕捉到一種八卦的感覺。
我在被江明濯照顧著,而且是一種曖昧的,特殊的“關照”方式。
我有些不安。我們之間身份的落差太大了,很容易讓不了解的人憑空生出一些奇怪的念頭……我無法心安理得的享用他這樣精心的照顧我的方式,尤其是落在旁人眼底,這更像是寵愛,而非朋友間的關心。
見我拒絕的態度這麼認真,江明濯溫聲道:“小芙,不要有壓力,好嗎。我隻是擔心你,你是我在意的女孩子,我很少和同齡的女孩子聊得這麼開心。所以,我什麼都想為你做,你是我的朋友,我不想你受到一絲一毫潛在的危險的傷害。”
我輕輕咬唇,腦袋有些無力,其實我知道他說的有些不太對勁,但又不知道具體哪裡不對勁,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可是……”
“你上課要遲到了,小芙。”江明濯抬起手,輕輕劃了下我的鼻尖,“還是那句話,小芙,我關心你而已。如果這幾天沒有暴雪預警,我無論如何都不會插手管你的事情的。”
我抬起頭看向他。
今天的天氣算不上好,正如江明濯所言,天空正陸陸續續向下落著細小的雪花。江明濯的臉在這樣陰沉沉的天氣下,竟然也漂亮的驚人,他眼眸中透出了些許亮光,專注,柔和。
“小芙?”一旁,女孩好奇充滿困惑的嗓音打斷了我和江明濯之間的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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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順著聲音發出的方向看過去,年輕的女孩帶著貝雷帽,穿著棕駝色的短款外套,一身很幹練,漂亮,正是我在大學認識的好友,陸七夕。
“七夕……”我連忙叫了聲,陸七夕朝我走來。
她帶著打量的神色,看著江明濯:“小芙,他是誰啊,學長?”
“我是小芙的朋友,江明濯。”男人勾起唇,微笑起來,連唇邊的弧度都恰到好處。
陸七夕也如同身邊的同學一樣,露出驚豔的神色。
我留意到,江明濯並未伸出手,而是用一種習慣性的居高臨下的態度做著自我介紹,隻不過溫和的笑容掩蓋了高高在上的本質。
留意到我的目光,江明濯頓了下,他微微俯身,看向陸七夕,“我和小芙正在商量,等她下課送她和你去店裡打工,今天有暴雪預警,我擔心你們出事。”
“真的嗎?”陸七夕很欣喜,馬上看著我,“太好了,小芙,這樣的話我們過去也方便一點,可以不用自己開車了!”
“嗯……嗯。”我隻好看著江明濯,“可是,司機也要早點回家的吧。”
這個理由實在太笨拙太幼稚了。
江明濯紳士地直起身,一舉一動,從容優雅:“我會安排的,乖乖去上課吧。”
“晚上見。”他向我和陸七夕道別,聲音低沉,溫柔,眼中含了些微妙的笑意,我能感覺到我走入教學樓,江明濯的目光依舊如影隨形的跟著我。
陸七夕格外的好奇,就連走入電梯還在跟我聊著江明濯:“小芙,他就是之前你在畫廊遇到的人?”
“嗯。”我點頭。
陸七夕順勢找了個後排的位置,我們坐下後,她撐著下巴問我:“他是不是在追你啊?我感覺對你的態度,和對其他女孩子的態度完全不同。”
我低下頭,眼睫也安靜的垂下來。
“我前陣子在發布會上就對他挺感興趣的,雖然氣勢上好像不如他那個哥哥,但是小芙啊,其實跟這種男人談戀愛也沒關系啊,這樣一個又帥又有錢的男人搞到手,也很有成就感。”
我對上了陸七夕的視線,她正眼含好奇,期許的看著我。
說是這樣說,其實我也明白,自己其實也很想找個男朋友的,恰好,江明濯的各方面似乎也恰到好處的滿足我,他溫柔,多金,善解人意,最重要的是,跟他交往,我的未來顯而易見的可以更加的容易。
進入更好的藝術學院進修,認識更多的業界名流,說不定,我也能搖身一變成為有名的藝術家。
哪怕未來和他會分手,但我也足以拿到一張進入上流社會的邀請函了。
至少,我未來的實習不會到處碰壁,這也是陸七夕向往的。
她的夢想是成為知名律所的合伙人,但帝國州從來不缺優秀的法律人才,那些含金量十足的實習名額總是留給那些出身更優越,家境更富有的畢業生。
所以,她和我在奢侈品店打工,一方面是店長很大方,給我們的報酬總是豐厚。
另一方面,出入這裡的有錢人那麼多,說不定會有一個機會。
“其實,我有點害怕和他相處。”我也對著陸七夕說出了真心話,“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我們之間好像距離太遠了,不管是身份上,還是平日的相處,我覺得很不舒服。”
陸七夕終於側頭看我,眼底是一閃而過的驚訝。我來不及思考她眼神那沉甸甸的情緒,她已經握住了我的手,輕輕地鼓勵我:“小芙,別怕……”
我衝她溫柔的笑了笑,“這周末你不是還要去面試嗎?我陪你一起,好不好啊。”
“……好啊,每次小芙陪著我,我都會成功。”陸七夕臉上揚起很淡的笑容。
傍晚五點多,窗外的雪停了。但天氣依舊陰沉,冷冽,我和陸七夕挽著手走出大樓,迎面就看到了那輛熟悉的邁巴赫,吸引了一波人注意。
“小芙,他來接你了。”陸七夕訝異的出聲。
車窗緩慢地降落,江明濯的臉出現了,有一種上流人士特有的不動聲色的凌厲感,但是笑容溫和,化解了眼底的驕矜和鋒利,“上車吧。”
我猶豫了一會兒,心裡一跳。當我看向陸七夕,我不由得想起她因為找不到好的實習機會頻頻碰壁的沮喪模樣,輕輕咬唇。
拉著她的手,我們走近車子。
江明濯主動從駕駛座下來,風度翩翩打開車門讓我們進去,他隨意開口道:“過會兒就要下雪了,我讓司機先回去休息,我送你們過去。”
“謝謝你,江先生。”陸七夕臉上充滿了感激的神色。
江明濯不動聲色的看了我一眼,勾了一下唇。
“謝謝……”我說著。
他看著我,神情愈發的專注,“今晚的雪這麼大,還是送你們回家吧,好嗎。”
“可是,我得去店裡。”我搖頭拒絕了江明濯的好意。
他勾了勾唇,“哪家店?我問問。這麼危險的天氣,古德曼百貨還要正常營業嗎。”
我有種奇怪的,並且有些別扭的預感。他好像掌控著我的一切,我的生活,我的朋友,我的兼職……
微微搖了搖頭,我把這詭異的想法拋到了腦後。
我主動給店長打了個電話。
果然,就如江明濯說的那樣,店長說古德曼百貨一整棟樓都在為即將到來的暴風雪做準備,她忘了告訴我和陸七夕,今晚不用去了。
“怎麼了?”他看著我微微出神的模樣,問道。
陸七夕也歪了歪頭,“小芙?店長怎麼說啊?”
“啊?店長說,以防暴風雪影響到電路系統,今天不用過去了。整個商場都在檢修。”
“那我送你們回家。”江明濯扭過頭,車子緩慢地啟動。
陸七夕對江明濯格外的崇拜,“江先生,多虧了你,否則我們就傻傻過去了,要不回家肯定很麻煩的,這麼大的雪,地鐵站肯定全部都是人……大家都擠在一起。”
江明濯握著方向盤的手一頓,“是嗎。隻是我媽媽喜歡去那裡購物,我對那裡還挺了解的。”
車子開得十分平穩,在財經新聞和雜志的頭版經常出現的首席執行官居然乖乖給兩個大學女生做司機,說出去還挺不可思議的。
“小芙,你怎麼不說話。”江明濯通過後視鏡看向我,語氣沒有變化,仍然很平和。
我輕輕抬起眼,抿住嘴唇,“沒有,我上課有點累了,還好不用去兼職……”我說謊了,當我看向鏡子裡江明濯銳利冷淡的眼神,唰地收回視線。
陸七夕租的公寓在學校不遠處的巷子後面,她下車後,便朝我揮了揮手道別,車子裡隻剩下我和江明濯兩個人,我忽然覺得空氣有些窒息,難捱,我的睫毛顫了顫。
江明濯始終沒說話,直到開著車回到我所在的公寓樓下。我在座位上幾乎快要睡著了,但身體疲憊,我的精神卻高度緊張著。江明濯打開車門,卻不讓我下去,他俯身,嘴角微抿,說:“你生我氣了嗎。”
我後靠,說:“沒有。”
“那你不願意跟我說話,我以為是我害得你沒辦法去店裡兼職,你在生我的氣。”
我搖頭,微愣,不知道江明濯居然會這麼的敏感和患得患失,我讓自己笑起來,對他說:“我隻是擔心啊,你說的這麼可怕,萬一晚上我做噩夢怎麼辦?”
見我不再蹙眉,江明濯才重新笑起來,“這幾天我接送你去學校,家裡缺什麼,你也告訴我,好嗎。小芙,不管你在想什麼,你都要和我說啊,否則,我會覺得你是在害怕我。”
江明濯的聲音忽然低了下來,咬字很慢,有股莫名的侵略感,那雙望過來得眸子也顯得格外深沉。
他忽然伸出手,我遲疑了半晌,但江明濯主動握著,把我從車裡帶出來。纖細的指尖在他掌心裡,並非沒有心跳加速的感覺,但我很清楚,不是心動,是緊張。
為什麼?我不由得想要探尋這個問題的根源,甚至被他看得心顫顫巍巍的。
江明濯將我的指尖握緊,我的睫毛便顫了下。
“不準備邀請我上樓喝杯熱可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