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愣著,不知道為什麼,我面對他竟然有種莫名的恐慌感,最初,我把這一切定義為,他是個肉眼可見的有錢人。
和學校裡那些追捧我的,還在刷父母卡的富二代少爺們不同,眼前的男人,我能察覺到,他所擁有的不單單是金錢,還有足夠讓他這樣從容和耐心的頂級的權勢。
他像是獵人與獵物遊戲中勝券在握的獵人,永遠都不會驚慌失措。
“我叫……江芙。”
“好巧,我們居然連姓氏都一樣。”
雖然這麼說,但我似乎並未從他的眼神中察覺到一絲一毫的驚喜感。這也讓我斷定,他和那些追求我的男人不同,或許隻是單純欣賞我的畫作。
我也輕輕綻出友好的笑容,“謝謝你欣賞這幅畫,我還沒畢業……也沒有什麼正式展出的作品,聽到你這麼說,我很開心。”
江明濯換了一副表情,他不再刻意笑了,雙眼深深地盯著我,甚至讓我有點發毛。我聽教授說過,有錢人大多喜怒不定,心情時好時壞,難道我剛才說的什麼話惹怒他了?
也許是我下意識露出了害怕的神色,江明濯隻是放松五官,微微勾唇,“不,這裡懸掛著很多作品,你的依舊是最亮眼的。”
我被這樣直白的誇獎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江明濯順勢跟我聊了起來。
他對藝術的見解,完全是老錢家族用金錢堆砌起來的漂亮高貴的審美,他在我的面前,也一直都是優雅清貴的貴公子模樣,溫柔,體貼,禮貌如影隨形,將我輕輕地包裹。
分別前,我非常禮貌的感謝了他今天對我的贊賞。轉身要走的那刻,我隨意一瞥,畫廊外幹淨明亮的玻璃倒映出江明濯的模樣,他的目光沉沉的看著我,眼底最後一絲溫和褪去後,留下的就隻有銳利和冷漠,帶著上位者自然而然的壓迫感,以及一種……我有些分不清的情緒。
我有些心慌。
但我眨了眨眼,江明濯就仿佛察覺到了我的視線一般,面容已經恢復了冷靜,好像剛才隻是我的錯覺似的。
“怎麼了。”他在身後問我,口氣充滿了擔憂,“你看起來臉色不太好。”
“……可能是早上忘了吃東西。”我說謊了,但江明濯並沒有留意到,他很耐心地走到我身邊,紳士風度拉滿,“我請你吃點東西,然後送你回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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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自然而然的,又好像壓根沒給我什麼拒絕的權利,我跟著他上了車。
藝術展結束後,我從教授那裡得知,我們那一批學生的作品都被一個不知名的富豪買走了,我一邊開心,一邊又隱約覺得,這個人或許就是江明濯。
車子忽然大力停下!
我的身子一顫,思緒一下就被拉回到了當下,看到我這幅驚慌失措的模樣,江明濯放下了手裡的平板,看向司機的眼神銳利逼人,傲慢盡顯。
“怎麼回事。”
“少爺,不好意思……”司機扭過頭,臉上帶著歉意,“前面好像有隻流浪貓躺在路中央,我怕撞到它。”
“貓?”江明濯尾音輕抬,他的聲音忽然讓我心中沒來由的生出一絲膽寒。
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是噩夢的影響?我看著江明濯面無表情的臉,咬著唇,他微微蹙眉,我慌忙收回視線。
江明濯推開車門,我在車裡等了會兒,又有點擔心,索性跟著一起下了車。
面前的道路已經漸漸地鋪滿雪霜,一隻渾身髒兮兮的小貓被江明濯抱起來,他脫下了外套罩住那隻渾身瑟瑟發抖的小流浪貓,小貓還有些氣息,但很虛弱了,江明濯小心地抱緊它,我竟從他的眼神裡看到了類似於柔軟的東西。
“江先生……”我出聲。
他看向我,“小芙,這隻小貓應該是生病了,又在餓肚子,我想送它去寵物醫院,你可以先去學校嗎?”
我有些懵,江明濯索性走過來,我看到小貓在他懷裡,它柔弱極了,就連喵嗚聲都那樣的有氣無力,我本身就很喜歡小貓,小狗這樣可愛的小寵物,尤其是看著這樣可憐的貓咪,我更難受了。
我連忙出聲,“江先生,我想跟你一起去。”
江明濯眨了眨眼睛。
他勾了勾唇角,似乎很滿意我的答案。
司機按照江明濯的吩咐,開往這附近最近的寵物診所,車子才剛停穩,他就迫不及待的抱著小貓咪走了進去,我緊跟在他的身後,小貓被醫生小心地接過,放在病床上。
簡單的體檢後,醫生告訴我們,小貓咪隻是營養不良,他已經喂了些衝泡好的羊奶粉,做了驅蟲,打了疫苗。
過一會兒,體檢報告出來後,我們就可以帶著它離開。
肉眼可見的,江明濯放松了下來。我一直默默地觀察他,甚至有些怔然,像他這樣溫柔善良的男人,尤其還是自小出身頂層的富家子弟,會擔心一隻流浪貓的安危,實在太意外了。
“江先生,多虧了你,小貓才沒什麼事。”我主動地對他說,我注意到他那雙堪稱藝術品的修長手指因為抱著小貓的緣故,全是小貓身上髒兮兮的泥水,我拿起包裡的手帕,“江先生,我幫你擦一下。”
江明濯鴉羽般的眼睫垂下,他就這樣緊緊地看著我,目光好像隻停留在我的身上,眼間的侵略感很快就被那抹笑意替代,他彎唇笑了笑,主動朝我靠近,“謝謝你,小芙。”
瞬間,屬於他那淡淡的香氣,從四周鋪天蓋地地傾覆而來。
我的手抖了下,連睫毛也不受控制的在顫抖,我把這一切全部歸結於江明濯和我之間的階級實在明顯,而我又很少單獨和這樣的天之驕子相處,我努力讓自己不要被看出端倪,將他的手指慢慢擦幹淨。
“小芙。”
“江先生?”
江明濯的嗓音愈暗:“叫我的名字,好嗎。”
我還未出聲,他的手反客為主將我握緊,我被迫來到他的面前,江明濯身上那銀色山泉的清涼氣息縈繞著,讓我本就緊張的心跳更加的跳動加快。
江明濯看著我,隱約聽到一聲輕笑,他黑漆的眸子緊盯著我,我喉嚨發澀,我不太清楚這是不是我對他有好感的證明,但我內心深處告訴我,我是有些怕他的。
我隻好順著他的心意,“……明濯。”
他唇邊笑意加深,“小芙,以後也這樣叫我,我們之間的關系……”
話音落下,江明濯尾調輕輕上揚,“我希望我們能做朋友,我家還有一隻很可愛的暹羅,我想把今天這隻帶回家,給它作伴,你想來陪它們玩嗎。”
我好像不太會應對江明濯釋放出的好意,我生澀得不知如何應對,但江明濯還在握著我的手,他並沒有用勁,我卻無法掙脫,仿佛被他掌握在掌心裡。
“我知道,隻是這幾天我還要去店裡兼職,過幾天等小貓身體好點,我再答應你的邀請,可以嗎。”
“當然。”江明濯輕輕松開手。
他總是在我害怕的想要反抗的前一秒,意識到自己的強勢動作,又微妙的變回那副優雅矜貴的模樣,我很少用惡意去揣測他人,何況,江明濯是唯一誇獎過我畫畫天賦的人,我對他有一些微妙的感覺。
我想,應該是他這樣的天之驕子,很少放下高姿態和人相處,才會在跟我的獨處中那樣的不適應。
“我想看看你的貓。”我對他說。
江明濯從容的拿出手機,相冊裡幾乎都是那隻身形漂亮的暹羅,他甚至還把貓咪睡覺的姿態設成了屏保壁紙,我忍不住懷疑自己的大題小做。
明明是個溫和,禮貌,秉持著紳士禮儀的男人,為什麼我會潛意識的覺得他不好相處呢?
我看著貓咪的視頻和照片,完全忘記了自己還在診所裡,我時不時看著照片裡貓咪的可愛模樣,笑出聲,江明濯則是跟我耐心地說,這隻貓咪才半歲,但很調皮,每次都喜歡偷吃東西……
啊,吃東西。
我想起那隻還在病床上躺著的小流浪貓,詭異的是,當我抬起頭,我才發現整個診所為數不多的幾個護士在同一時間側過頭,移動了一下眼神,我敏感的張望了一圈,發現了一點點可怕的感覺。
沒人主動過來告訴我們小貓恢復的怎麼樣,它有沒有醒過來,這些護士,就好像在等著我和江明濯似的,宛如電影裡的背景板,隻是在安靜的等待我們的下一步動作。
醫生也很默契的沒有出現過。
而當我從與江明濯的“二人世界”脫離,她們又不約而同的恢復正常,就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第069章 撞車
“小芙,你是不是害怕了?”江明濯仿佛看穿了我的心事,低聲道,“她們應該是認出了我的身份,所以才猶豫不敢接近我們。”
我還沒出聲,江明濯柔聲向我解釋,“從小我就是這樣長大的,不管走到哪裡,好像他們都會習慣性和我拉開距離,不會影響到我的一切。我不知道這樣會影響到你。”
“……沒有的。”我又是驚訝,又是羞愧,江明濯溫柔的態度一下打消了我心中的疑慮。
在我心中,他這樣眼高於頂的男人,是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的。但江明濯不同,他好像對我的一切都了如指掌,然後輕輕地撫平我的緊張與害怕。
他從不問我為什麼隱瞞不告訴他,總是提前發現我的那些困難,直接為我提供幫助。
我甚至恍惚中有種錯覺,江明濯習慣性的為我安排好一切,我什麼都不用想,隻需要安靜的在他身邊,無論遇到什麼事情,他都會替我解決。
江明濯看著我,盯著我笑了笑。
也是那一瞬間,我忽然醒了。我有些慌亂的阻止自己,不可以沉溺在這樣習慣性的依賴中。
“您好,我們準備好了航空箱,還有幼貓專用的貓糧,羊奶粉,請你們回去耐心照顧它。”終於有人過來了。
就像江明濯說的那樣,那些護士對他畢恭畢敬,眼神也帶上了點畏懼感。
他看了我一眼,微微頷首,“小貓呢,怎麼樣了。”
“已經沒什麼問題了,江先生。”護士把航空箱輕輕地放下,小貓在箱子裡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向我們,比起之前奄奄一息的模樣,它恢復了不少精力,還用小爪子在扒拉著箱子。
我小心地打開門,把它抱起來,又把自己的圍巾墊在裡面,小貓似乎也很依戀圍巾,馬上在裡面蜷縮成很可愛的一團,我伸出手指,它甚至還會主動來蹭蹭我。
江明濯看著我,“小芙,你還要上課,就把它交給我吧,我保證會讓它健康長大的。”
我朝他露出笑容,江明濯俊美深邃的五官輕輕舒展,十分的溫柔。從頭到尾,他不管是對我,還是身邊出現的任何人,態度都格外的溫和。
好像永遠不會生氣似的。
小貓吃飽,睡著了,江明濯才把航空箱交給了司機,他也同時吩咐對方送我去學校。
州立學校本身就是個沒有圍牆的學校,整個學校的建築都和城市深度融合。以廣場為學校的心髒,向外隻要是插著標志性紫色旗幟的,都可以算的上是教學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