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有場車禍,很蹊蹺,肇事者和受害人都還在急救室,我來看看情況。”
是江明濯?我受了一點輕微的驚嚇,差點沒拿住手裡的筆。
林近東濃眉斂起。
他很敏銳,不能被他看出破綻,我第一個念頭就是,果然沒人能逃脫劇情的循環。江明濯依舊被撞上,這次的人卻不是餘序,那會是誰呢?我想到好多種可怕事情,又想到更恐怖的畫面,寫的很慢。
好不容易填完,我看向醫生。
“能簡單告訴我你遇到的問題嗎。”他問,我拿出手機,想打字,他皺眉,“你可以直接告訴我,用文本編輯通常有思考的過程,表述也會變得有傾向性,我不好判斷你的情況。”
可我,我不會說話。
我急的眼睛紅了。
“你用手語告訴我。”林近東凜聲打斷,“我告訴他。”
我看著他,他索性坐在對面的沙發上,慢悠悠的挺直身子,“我遇到過很多不會說話的受害人,你可以相信我的專業能力。”
男人周遭氣場夾帶著愈發強勢的侵略感,我喉間滾了滾,顫著手指告訴他。
林近東:“她曾經交往過一個男朋友,因為性格不合適分手了,但現在這男人還時不時出現在她夢裡,她很害怕。”
他眼眸深邃,似乎明白了我平時總是緊張和不安的來源。
而醫生則是緊盯著我右手腕上的手銬,緊縮的眸子蘊起不易察覺了然,他看向林近東,笑了。
“最近一次做夢是什麼時候。”醫生有條不紊的做著記錄。
林近東:“就在昨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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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夢醒來後會有什麼不舒服的情況嗎,會清楚地記得夢裡發生的一切嗎。”
醫生很專業,提出的問題都很有針對性。
林近東的嗓音冷靜,沉穩,沒有任何的修飾語,簡單扼要的表達我的想法。
最後他們得出的初步結論是,我的心理壓力太大了,獨居時很危險。
醫生建議我這段時間先跟別人住在一起,再觀察一段時間,是否還會做夢。
走出辦公室,我對林近東抬起手腕,有些不好意思,“可以拿掉嗎,我感覺不太舒服。”
他正一瞬不瞬地盯著我,我經歷過剛才那場診療,對他已經很信任了,在我眼底,他是個專業,冷靜,強勢,優秀的檢察官,他很有正義心和責任感,能解決很多麻煩。
我又晃了晃手銬,發出動靜聲。
林近東喉結輕滑了下,他握住我的手腕,把手銬解開了。
細細的手腕上,留下了淡紅色的印子。
他微微俯身,身上那股冷淡的木香氣息從四面八方傾覆而來。
林近東低聲道:“我不知道這個會傷到你,抱歉。”
自從看過醫生後,他一直在克制著強勢冷戾的氣場,狂肆的侵佔氣息被收斂起許多。
我搖搖頭,用手告訴他,“我隻是身子容易留下印子,稍微碰一下都要紅好幾天,沒事的。”
“……”他的眼底忽然生出了點凌冽的破壞欲,甚至咬了咬後槽牙。
危險感一閃而過。
下一秒,那雙涼薄銳利的黑眸看著我,“醫生的建議,你要不要試試。”
我不解。
“你住到我那裡,我幫你治病。”
第036章 蛋糕
或許是因為周遭那總是令我感到不安和窒息的窺視感忽然減輕許多。也或許,是因為得知了江明濯依舊被車撞傷住院的消息。
我原本沉甸甸的心,忽然變得輕松好多。我忽然不再那麼的害怕和無措了。
面對林近東的提議,我鼓起勇氣朝他搖了搖頭,我告訴他,“我不能一直麻煩你,何況,如果我的治療效果不好,我不能一輩子住在你那裡。”
我能感受到他審視的目光,而他和我的距離也十分的微妙,我整個人幾乎被抵在角落裡,林近東比我高很多,讓我不能退,卻也不敢進。
林近東並不說話,但視線銳利的驚人,他的長相深雋而優越,又是個年紀輕輕就位高權重的精英檢察官,即便不說話,也帶著冷冷的氣場,我下意識渾身瑟縮一下。
他似乎在思考,眉頭微微皺起,探視的目光直白極了。我知道他對我有一點微不足道的興趣,也許他還在判斷到底該怎麼跟我相處。想到這裡,我連忙抬起手,“林、哥哥,你是個好人。”
終於,林近東沉沉的低笑了聲。
他嗓音壓低了些,有幾分輕佻的性感,“誰告訴你,我是個好人?”
無論如何,他到底是唯一一個還在乎餘序,甚至來探望他的人。我輕輕咬著唇,又不能把我和餘序的真實關系告訴他,我的手指在空中輕輕顫著,我告訴他,“你很善良,那天收留我在你家裡,還給我同學介紹了實習的機會……”
甚至連手語動作還未停止,我的手忽然被他牢牢地握住。
“……”我的大腦忽然發出一聲轟鳴,我呆滯的看向他。
林近東嘴角掛著愈發深邃的笑意,絲毫見不到溫度。
“哪個好人會見到你就拷住你?你怎麼不問問我為什麼隨身帶著手銬?”
手腕間的紅痕尚在。
男人的手勁大的厲害,他隻不過用了點力氣,就箍住我的手腕,不緊不慢的抬高,我掙扎了下,但好像對他而言更像是在欲迎還拒,林近東原本就充斥著高壓迫感的臉忽然變得面無表情。
他挑了挑眉,“膽子這麼小,就少主動招惹男人。”
話音落下,他松開我的手,我往後退了幾步,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惹到了他,感到有點委屈,眼前像是蒙著霧水,我忍不住想哭了。
林近東在十幾分鍾前還算得上耐心的神情,此刻變得冷淡極了,連聲線都變得低冷又不近人情,“少哭,忍著。哭起來讓人更想欺負你。”
我一下怔住了。
“近東哥,我怎麼不知道你的愛好變成欺負女孩子了。”一側,涼的幾乎沒有溫度的音調傳來。
我的心情跟坐了過山車似的,瞬間攀升到頂峰,又忽然因為謝雍的出現瘋狂墜落,心髒跳的不停。
謝雍在走廊那裡,不知道看了多久,才忍不住出聲打斷了我們。他眼角眉梢都迸發出濃重的傲慢和不悅,和林近東這樣的社會精英對峙,竟分毫不落下乘。
“你怎麼還沒走,忍心看你的老父親一個人在中央廣場鏟雪嗎。”林近東絲毫不慌,甚至露出笑,隻不過壓根看不出友好,隻有深深的壓制和侵略感。
我才明白林近東說服謝雍離開的原因。
謝雍的父親為了競選市長,拉到更多選民們的投票,自打暴雪侵襲了帝國州,他便帶領自己的競選團隊主動出現,幫助弱勢的老年市民們,在公寓前的道路鏟雪並清理障礙,並號召更多的人加入進來。
這一舉動頗有成效,而謝父也不單單是作秀,這些年,他為市民們做了不少事,但依舊不松懈,幾乎每天我都能在晨間新聞看到他,而志願者也越來越多。
謝雍聽到林近東的話,微微頷首,勾唇,“近東哥,你才是,最近檢察官辦公室忙的焦頭爛額,昨晚不是才發生起車禍嗎,你該督促警察署那些家伙們盡快找點證據給你了,而不是在醫院闲逛。”
兩個男人的對峙,我並非一無所覺。
我猶豫了會兒,隻覺得這和我沒什麼關系,我想去繼續去找教授看病,卻被謝雍從身後一把握住手。
他看著林近東,語氣嘲諷,“哥,早點回去工作吧,接下來交給我。”
林近東微妙地彎了下唇角。
他漆黑的眼鎖牢了我,有點陰惻惻的。也許,他不想跟年齡比他小的謝雍計較,轉身瀟灑的離開了。
我的手好疼。
低下頭,才發現謝雍攥著我的手,力道越來越重。
我忍不住推他,他弄疼我了。
謝雍察覺到我的抗拒,回頭,他那張英俊清貴的臉還帶著隱隱的怒意,我腦中突突作響,掙扎了下,謝雍終於松開了我。
“等會兒,我陪你去看醫生。”他恢復了平日裡冷靜從容的模樣,“你別再亂跑了,我找不到你。”
我看他這是一定要在我身邊待著了,隻好微微側過身,躲開他的目光。
謝雍在走廊的長椅那裡等我,我獨自走進了問診室。
醫生簡單地查看了下我的情況,發現我沒有普通失語症患者常見的聽說讀寫上的困難,又留意到我的發聲器官也是完整的,她同樣判斷我是心理問題導致的。
“我……我很想說話,我該怎麼做?”我有些緊張。
她看著我,“平時著急會發出聲音嗎?”
我下意識撫摸嗓子,沮喪的搖頭。
“別著急,”醫生安撫著我,“現在你把自己當成剛開始學習說話的小孩子,先嘗試買一些童話風的繪本,可以向你的家人朗讀,我會給你準備一些簡單的課程,你每天來醫院做恢復訓練,先學會說一些簡單的字,再慢慢拼成句子。”
我點點頭,對方告訴我,任何時候都要嘗試著用聲音去表達自己的想法,哪怕說不出來,也要試著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