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葉知春一個人坐在原地,盯著面前的餐食完全沒了食欲。
……
妹妹回來以後主動要求留下看護,但他們已經請了護工,家裡人都不用在這裡辛苦。
妹妹突然懂事,葉伏秋有點感動,讓司機先送她回學校了。
祁醒開著車帶她先回奶奶的住處收拾一些住院的日用品明天帶過去。
高大的黑色路虎開進破舊小區,停在她家的樓門前,車廂裡的燈光亮起,葉伏秋推門下車,在寒冷的空氣裡呼出一口白霧。
祁醒也開門下了車,葉伏秋走到車前和他面對面,她直接摟住他,投入對方的懷抱使勁歇了口氣:“辛苦你啦,幫我這麼多……”
“奶奶和姑姑估計還要一陣子才能接受你,不過既然是誤會,我會好好勸勸的。”
她仰頭,看著他的下巴,承諾:“放心,這次我絕對會堅定選你的。”
這次不管誰來阻攔,她都不會放開這LAMGHUAN人的手。
祁醒修長手指穿入她的軟發揉著,無限退讓與縱容:“奶奶沒事兒,你放心就行了,我無所謂。”
“你應該拿上東西跟我回我住的地兒,怕你冷,睡不好。”
葉伏秋抬起雙臂,他知道要幹什麼,自覺低頭過來,她攀上他脖頸把嘴唇遞上去。
在穿透力強又明亮的車燈照耀前方,兩人於寒冷空氣中擁吻。
一月的濱陽晚上室外溫度能達到零下十幾二十度,在外面多待一會兒都會寒冷難耐,而這樣的冰霜氣息卻完全融化在情侶渾熱的唇舌之間,無法侵入分毫。
葉伏秋也學著他的法子,反過來嘉獎他的體貼,柔軟的舌尖畫著圈描繪他的薄唇,時不時探進去勾他的舌頭,又含著他的唇瓣吸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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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帶著她平日裡的訓練頻率那麼“辛苦”,她的吻技總該長進。
她的主動,和拙劣的技巧,成功地把他勾得胸腹發緊,祁醒摟著她的腰不斷用力,恨不得把人融進懷裡。
唇齒間嘖砸水聲不斷,羞了路邊堆積的白色積雪。
祁醒知道她累了,在她有點緩不過氣的時候突然打住,一頭邁進她的頸窩發泄似的吮嘬,發狠又隱忍:“再親這樓你就上不去了。”
“要麼跟我在車裡做一回,放你走。”
葉伏秋雙耳熱了一下,拍拍他的肩膀,“小區裡車停得這麼緊,都是攝像頭,你不嫌丟人我還怕別人看見呢。”
按他身上那股牛勁,真要在車裡……那這車得晃得半個小區的都能看見吧。
祁醒笑了一聲,故意使壞嚇她:“還真有點兒想試試了。”
葉伏秋親了半天也有點欲壑難填似的,沉默了幾秒,趴在他耳邊悄悄說:“……過幾天。”
“我陪你找個地方試。”
祁醒看她,滿臉意外,似乎在說:沒想到你還膽兒挺大。
原來你喜歡玩花的。
葉伏秋實在臊得不行了,推開他,“明早來接我去醫院,就這樣,不許遲到啊。”
說完扭頭跑進了樓門,過了幾秒,又跑出來,跟他揮手:“你快走吧。”
自打進了竿春山,和他在山裡相遇以後,兩個人就幾乎沒有分開過。
冷不丁要過沒有他的夜晚,葉伏秋不舍得渾身不適。
祁醒靠著車:“你先去,我看見樓上亮燈就走。”
葉伏秋點頭,乖乖轉身進了樓道,隨著樓梯間一層層的聲控燈亮起又滅,三樓右側的起居室亮了燈。
看著他的姑娘隔著窗戶對自己揮手。
祁醒這才開車離去。
不舍得的,不適應的,又豈隻有葉伏秋一個人。
……
葉伏秋回了家,先簡單打掃了一下衛生,然後拿著行李袋去奶奶的房間收拾日用換洗衣服。
其他衣服不帶,內衣總是要帶的,像毛巾牙刷也是用自己的最習慣。
打開衣櫃,葉伏秋從下面拿內衣的時候,發現旁邊有個大箱子。
這是裝什麼的?不像是放衣服的箱子。
葉伏秋打開木箱子往裡一看,才發現——這些東西。
像是她爸爸的。
人去世後很多東西都當成遺物跟著燒掉或者入土,之前爸爸穿的好多衣服走的時候奶奶就都燒了。
不過這些東西估計是燒不掉又不好放下去,就收起來了。
她當時太難過,都沒留意到這些。
箱子裡的老物件引起了她的回憶,想起了有關於爸爸的很多。
他最喜歡的漂亮瓷碗和盤子,盤過的木核桃,用過的手機,記短工安排和報酬的工作手冊,上面還記了很多家裡的事,葉伏秋翻著,看爸爸的字跡:比如哪天要幫媽媽買什麼,哪天要給她和妹妹買好吃的,買新的文具用品,還有奶奶囑咐要辦的事。
看著這些字跡,葉伏秋又有點想哭。
她翻到最後,狼狽地合上放回去,還是別看了。
就在這時,箱子最底下的一個盒子吸引了她的注意。
是個鐵盒子封得嚴嚴實實,上了鎖,如不解鎖從外面很難打開。
從上鎖的痕跡來看,奶奶都沒打開過。
估計是當時正辦喪事,外加上法院也一堆事要跑,她倉促把爸爸的遺物收拾起來,後面也沒再一樣樣看了。
葉伏秋左右看了看這盒子,喃喃:“裡面會有什麼呢……”
什麼東西是會讓爸爸裡三層外三層的鎖住保存好,藏得這麼深呢……
【說!東西呢!】
【葉坪死了,東西肯定在你手上!】
想起歹徒兇狠的質問,葉伏秋嚇得肩膀一抖,盒子啪嗒掉在地上摔出巨響。
她緩緩看向鐵盒子,大腦一嗡——
不會。
這就是。
這就是那個東西。
葉伏秋迅速拿起來,搖晃,聽聲音裡面有好幾樣東西。
她撥弄金屬數字鎖,急得嘟囔:“密碼,密碼,能是什麼數字呢……”
爸爸的生日,奶奶的生日,媽媽的生日,她和葉知春的生日。
身份證後四位呢?
都不是,都不是。
全錯了。
那就是爸媽結婚的紀念日,或者,或者……
爸爸到底會用什麼數字來當做這麼重要東西的密碼啊!!
葉伏秋思緒飛速運轉,胡亂撥弄密碼盤的動作猛然一頓。
臥室突然陷入一片死寂。
那件事,改變了兩個人,兩個家庭的命運。
所以……
葉伏秋眉頭緩緩折起,眼角流出幾分痛楚,手指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轉出。
1,2,2,6。
12月26日,聖誕節的後一天。
那是祁醒痛苦的開始,也是爸爸人生向暗的轉折點。
最終,她輕松一扭。
把塵封了快十年的鎖打開。
第083章 Jungle
Jungle:83.
奶奶的臥室充斥著一股陳舊和洗衣粉混合的香味。
此刻夜間, 月光皎潔殘酷,打在坐在地上完全愣住的女生身上。
鐵盒子塵封太久,鎖把打開了, 盒子的邊緣也早都像上了膠水一樣粘著。
葉伏秋手指有些發虛,不知道打開盒子會看見什麼。
一旦打開了盒子看見裡面的東西, 那一刻開始,她就會成為這件事的關鍵,也會成為危險中心。
那些人既然能找上竿春山,說不定馬上就會打探到她的行蹤追到濱陽來。
葉伏秋盯著盒子,目光復雜。
爸爸,你究竟留下了什麼。
她使勁掰開盒子的邊緣, 一打開裡面還處於十分潔淨的狀態, 絲毫塵土都沒有鑽進去過。
仿佛是剛被鎖上,讓人恍惚時間間隔。
盒子裡有一臺錄像機, 一封信, 還有一張卡片。
錄像機裡有什麼不知道,信封也被封著,卡片上倒是隻留了一個郵箱沒有其他字跡。
葉伏秋把錄像機充上電, 打開之後,看見隻有一段視頻, 錄像機上明擺寫著錄制時間, 是在爸爸出事時候的一個月前左右。
像是他一回濱陽就錄好了。
視頻開始第一幕,葉伏秋隔著屏幕與視頻裡的爸爸對視上, 驟然的思念變成真實的影像, 一下子難過上湧, 讓她根本顧不得他說了什麼。
她迅速整理心情,繼續看視頻。
葉坪似乎是故意為了拍視頻, 整理了自己,刮了胡子梳了頭發,連衣服都換了一套沒那麼舊的。
他很瘦,臉上的肌肉緊致,所以哪怕日夜操勞也不顯老,隻是黝黑的膚色和臉上若隱若現的傷痕暴露了他工作的辛苦。
葉坪盯著鏡頭,顯然很不適應,深呼好幾口氣才說第一句話,然後舉起了自己的身份證,“尊敬的警察同志,法官同志,我叫葉坪,漢族,出生日期1972年1月6日,籍貫濱陽市春酒店鎮正陽村8條4巷,身份證號是……,2005年12月26日,我經朋友李章介紹,去到霄粵灣市區打工,李章告訴我有個短期高薪的工作需要司機,但是沒有入職手續,沒有保險,沒有法律認證,我以為那隻是打零工,但不知道算是黑工。”
“12月26日晚10點左右,我在霄粵灣灣區街道接上了犯罪團伙一行人,他們背著一個行李箱上車,並且呵斥我往市區外開。”
“起初我不知道他們帶的是什麼東西,直到駕駛車牌為霄T2C8761的白色面包車到了城外郊區,他們讓我換成另一車牌的車繼續開的時候,我才發現。”屏幕裡的葉坪咽了下喉嚨,眼底透著悔恨,“行李箱裡裝著個孩子,是個十歲出頭的男孩。”
葉伏秋看到這猛地捂住嘴,心裡一酸。
“我被嚇到了,知道他們是不法分子,想跑,這時候其中一人拿出了槍械和管制刀具威脅我,我在生命威脅下隻能繼續為他們開車,在此期間,他們沒收了我的手機等所有通訊設備,讓我徹底和外面失去所有聯系。”
“之後車子一路順著霄桂公路往西去,最後進入了桂嶺山區,有一座野山,具體位置我不記得了。他們把男孩綁到山腰的破房子裡,並且在山上持續度過了一個半月左右。”
葉坪眼眶肉眼可見地慢慢變紅,透著淚光,這樣的表情在一個壯碩的中年男人身上格外少見,越是這樣的少見,才更讓觀看者的心情都跟著牽動。
他硬撐著冷靜把事情闡述清楚:“在這一個月半月之間,我受他們要挾不斷運送食物和不知道是否自願的女性和其他東西上山,雖然是我個人推測,但我想這裡面應該有毒品。”
“也是在這期間,我親眼目睹了他們十個成年人無數次虐待被綁架的姓祁的男孩。”葉坪似乎在回想那些畫面,頻繁壓著喉結吞吐不忍,“其行為殘忍無比。”
“他們綁架傷害是受僱佣,對方是誰我在偶然間已經偷聽到。”葉坪盯著鏡頭,說著:“接下來我所說的這十個人是犯罪團伙的全部成員,請警方務必調查後進行逮捕。”
葉伏秋震撼無比,這些人全程戴著面罩作案,更是有代號互稱,爸爸是怎麼查出他們的真實姓名的。
他究竟在危險之間,舍出性命做了多少事。
“這十個人為,藺永豐,高超,祝衡,李志誠,胡航,張鴻德,趙偉茂,管宇達,周興業,吳和。”
葉坪顫著手拿起旁邊按著紅手印的手寫供詞,對著鏡頭:“我把他們的來歷,長相描述全都寫在這張紙上了,剛剛我所說的事情經過也全都寫了一遍。”
葉坪說到最後已然哽咽:“不管是否自願我參與了這件事,最後沒有第一時間自首是事實,我對不起國家培養對不起家人信任,我……我願意接受法律制裁。”
“現在他們已經有人找到了我,正在監視我,一旦我前往公安機關自首我的家人就會立刻遭到報復……我,我會盡快找機會自首交代。”
他看著鏡頭,沉默了幾秒。
不知怎的,葉伏秋竟感覺到了爸爸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