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
小姑娘的哭腔闖入了他的身體裡。
在她碰到他的瞬間,他睜開了眼。
【表情不錯。】
那才是第一次。
“葉伏秋,既然你這麼會猜,那就再猜猜。”祁醒慢慢睜眼,目光在月光下清明:“我現在在想什麼。”
葉伏秋看不見他的臉,難以分辨他的情緒。
“我不知道……”
“真沒勁。”
“哪怕你剛剛的答案是害怕,是討厭。”祁醒撫摸著她的淤青,泄露全幅侵略性,病態又決絕:“我也不想放走你。”
他俯首,說話間吐息一點點靠近她的傷處,語氣曖昧慢磨:“待在我身邊,再叫醒我一萬次。”
“好不好。”
說完,他嘴唇貼上她的淤青,輕吻輕磨。
獨特的柔軟和溫暖貼在肌膚上,葉伏秋瞬間後脊酥麻,轟然燒空了大腦,唇邊溢出一聲囈。
剛剛他說的話還沒等思考清楚,思緒就被這股海嘯般的情-潮淹沒了。
祁醒嘴唇輕輕蹭著她的脊背,聽見前面飄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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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在塗藥嗎?有,好像有點,有點熱。”
“嗯。”祁醒抖動唇邊,遠離一些,再用指腹抹藥上去,“是我的手。”
失去視覺的情況下其他感官也會被混淆,他以為她分不清,撒謊撒得不帶遲疑的。
“哦……”
殊不知,月光的另一面,女孩漲紅了滿臉,用手死死捂著嘴。
幾乎快要羞暈過去。
他,他怎麼可以。
怎麼可以那樣。
第045章 Psycho
Psycho:45.
跌打損傷的藥通過按摩在皮膚上化開, 滲透到淤青之內。
葉伏秋被祁醒這雲裡霧裡一番話弄得頭腦發昏,她提著衣服穿好,回頭, “……我沒太明白。”
他到底想做什麼。
“你的意思是。”葉伏秋問:“我可以阻止你?就那樣叫你就可以?”
“別人不可以嗎?”
她的特殊性和不可替代性,確實是祁醒一直以來不願意承認又不得不承認的。
自從被她發現以後, 直到剛剛,他在這秋冬頻發的季節裡,竟然沒有再犯一次癔症。
她的存在,除了能叫醒他,還能讓他減少癔症的發作。
他確實不想承認,除她以外, 他沒有任何退路。
但這就是事實。
他玩著手裡的藥瓶, “你是最好的人選。”
“阿慎不會一直在霄粵灣,其他人都沒有合適的理由突然常住在我身邊, 太容易起疑。”
葉伏秋垂下眼簾:“我怎麼就是最合適的了。”
祁醒伸手, 替她整理好有些垮的衣領,手指若有若無擦過她的肩膀,意味深長:“你覺得呢。”
她險些栽在祁醒這樣深情的眼神裡, 可他這雙丹鳳眼看什麼都多情,欺騙性太強。
就像是把手伸進這潭幽水, 不管怎麼撈都探不到底。
葉伏秋根本無法確定他對她的態度。
他一向不認真, 像個狐狸精一樣隻憑著強悍氣場和深邃笑眼就能誘惑所有人對他言聽計從。
好像再赤-裸-裸的利用,在他的花言巧語下, 對方都會甘之如飴。
雖然她也不願意看著他一次次傷害自己, 但是。
葉伏秋說:“我不會幸運到每一次都能撞見你夢遊, 也就不能次次都攔下你。”
“所以。”祁醒不慌不忙,始終注視著她:“我想你在我身邊。”
他稍許垂動眼睫, 這一微微露出需求與繾綣的動作,讓他整張臉的誘騙度更拉上一個層級,品著每個詞:“每天,每晚,都在我身邊。”
“隻要我有什麼動靜,你就能立刻感知到的那種……距離。”
葉伏秋面部一僵,恍然以為自己聽錯了。
什麼?
“這怎麼行。”
祁醒抬眼,“不行?”
“當然不行。”葉伏秋覺得不可理喻,“我和你什麼關系?祁醒,你懂不懂男女有別,而且我還是……”
“每天晚上跟你待在一起,我成了什麼?萬一再被人發現了……”
恍然間她想到好多畫面,一瞬間腦子麻了。
祁醒對她而言很特別沒錯,但她絕對不會任由自己不明不白地跟對方混在一起。
那樣就成什麼了!
而且在祁醒眼裡,她不過也隻是個暫時需要的人罷了。
“你不要臉,我還要呢。”她聲音放小,有些委屈地控訴。
這一年間她在這裡的目的隻有一個,除此之外不該沾染任何可能對她有麻煩的事情。
葉伏秋推開祁醒的手,很幹脆,明確說:“你想緩解病情,不該找我。”
他的需求鑽進她腦海裡,葉伏秋敏銳地組織起所有細枝末節,看向他的眼神有些變了:“祁醒,你不會。”
“前陣子一直叫我晚上在你書房看書,就是想讓我在你身邊的時間盡可能長一點吧?”
“萬一你有什麼事,我能第一時間發現。”
“你是想找個知情的人看著你,是嗎?”
她就說,為什麼他突然對自己這麼好,好像走到哪裡都能遇到,在家也想方設法處於同一個空間裡。
對方默不作聲,讓葉伏秋的心情一次次往下掉。
祁醒被她甩開手,靠在一側,斂眸淡著臉,完全沒了方才對她曖昧又動情的神態。
半晌,他來了句:“你是這麼理解的啊。”
葉伏秋蹙眉:“那你告訴我,我該怎麼理解?”
“你,你大可在一開始就告訴我,我又不是……”她艱難道:“用不著這樣拐著彎玩我……”
“你到底,到底真想活嗎?”她腦子很亂,身體裡有兩股感情在對撞,嗓音在莫名的低落中帶上慍氣:“祁醒,有病找醫生,找我沒用。”
“如果真想治病,就不該是現在這樣,該說的什麼都不肯說,由著它發作惡化,再叫別人拼命攔你……”
“你非這樣自己不愛惜自己的話,沒人會可憐你的。”
聽著對方一針見血的話,祁醒原本闲散的目光一點點變了味道。
玩轉藥品的手指一點點停了動作,他的眼睛消逝情緒後,眼型生來的鋒利逐漸浮出水面。
偽裝本性的糖衣在軟刺般的話語面前一層層褪去,他抿緊唇線,眯起了眼。
下一刻,祁醒突然掀眸。
他瞬間在無聲中迸發的駭人壓迫感,直逼她的心髒。
葉伏秋一下噤聲,似被虎豹盯上的恐懼蔓延身體。
好像……說多了。
還是她說錯什麼了?
祁醒把跌打損傷的藥瓶扔在她懷裡,偏開頭,“你走吧。”
“上藥費勁再找我。”
葉伏秋的心跳不知怎的踩了空。
想說的話有很多,衝動滿腦子沸騰,顧慮也有很多。
可到嘴邊怎麼全成了拒絕和推開。
她突然很討厭自己,煩自己的混亂和嘴笨。
握緊了藥瓶,葉伏秋亂著一腔情緒起身,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書房。
祁醒窩在沙發裡,沉著臉從煙盒裡抽出了一支,等書房的門被撞上,他指尖用力——“啪”地捏爆了濾嘴的爆珠。
並無點燃的跡象。
……
又過了一陣子,這周周末,葉伏秋照常去大學城街區裡的手打檸檬茶飲品店打零工。
這就是之前焦昕給她介紹的第二份兼職。
這家店以暴打渣男綠茶出名,檸檬茶制作過程需要大力捶打冰塊和香水檸檬才能讓飲品出香,所以特別適合她這種力氣大的參與進來。
自打那天晚上和祁醒不歡而散,這幾天她一直沒見到他人。
心頭就像蒙了一層烏雲,她雖然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卻始終不得開心。
她不想這樣的。
祁醒在她背後,恂恂引誘讓她陪在他身邊的時候,葉伏秋腦子裡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洶湧的衝動——想要不顧一切地答應。
那時候荷爾蒙沸騰著,為他而狂亂的心跳慫恿著她,去像在濱陽那時候一樣撲向他。
可是最後百分之一的理智攔住了她。
她和祁醒身份有別,對方對她又……態度不明。
葉伏秋不能允許自己因為衝動踏錯一步。
“嘭!”煩悶全都匯聚在手上,她扶著刻度杯使勁捶打著,用忙碌趕走腦子裡解決不掉的困擾。
同時,店門外,路邊。
停了許久的黑色奔馳S級降下後座車窗,樹蔭清爽的風飄進車廂。
祁醒的黑發被風微微掀動,緊緊盯著店裡女孩的目光晦暗不明。
“祁總,您是有什麼話要跟葉小姐說嗎?”足足在這待了半個小時的陳私助實在忍不住了,握著方向盤問:“需要我轉告一下嗎?”
祁醒手裡玩轉著發癟的煙盒,沒回答他,而是徐徐問:“陳助理。”
“你覺得我是想死的人麼。”
陳助理從後視鏡觀察力了他一眼,直截了當:“你以前的種種作為,找死的意圖還不夠明顯嗎?”
祁醒瞥了他一眼。
“你倒真敢說。”
“如果我老師知道你現在正在認真思考關於生死的事,我想他會很開心。”
前幾天晚上,小姑娘字字扎心的話在腦海裡回放。
祁醒伸手,把領帶扯松一點,“那你覺得我現在想死還是想活。”
“祁總,你自己沒發現嗎?”陳助理說。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