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當即口裡爆粗,“艹,你和誰說話呢?”
“誰應就跟誰!”
南城更是被這個土鬼囂張挑釁到了,同齡少年,口不蜜但腹足夠劍,“你個土包子,你丫該不會是馮鏡衡私生子吧。”
盛稀嚴陣還擊回去,“影響你認爹了?”
說罷,兩個人就撕扯起來。
盛稀看著清瘦,但少年血氣方剛,力道全在筋骨裡。
有幾拳,更是拳拳到肉。
南城這個臭家伙即便被碾壓般地按在爛泥裡,還不老實,口裡陣陣詆毀,說要土包子等著,等著回校,所有人都知道你是野種的事!
“野種”即刻抓起花壇裡一把爛泥,塞到裡詆毀人的嘴裡。
兩個十五六的孩子打架,跌在花壇裡,把花壇裡一壇子花都弄毀了就算了,還引得不少遊客觀望。
這其中就有慄清圓。
南城被吃了一嘴泥,求生也好反抗也罷,本能地伸手,掌摑到了盛稀一把掌。
邊上觀望的人,沒一個敢上去拉架的。
少年心性的人,一時受侮的本能,便撈起被壓在花泥上的人頭,憤恨地想重重一磕的一刻,聽到有人疾言厲色地喊了他的名字,“盛稀!”
不等盛稀反應,慄清圓從人群裡撥身出來。朝花壇這邊走過來,也像親眼目睹了什麼嚴肅且不可饒恕的事,她目光難得的尖銳,第一時間便要佔上風的人松手。
盛稀一雙眼紅得像野獸,難難地看著她。然而,慄清圓不容置疑的口吻,像命令他一般,最後警醒少年,“你再動手一下,你的前途就沒有,你聽見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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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宋這頭把馮先生關照的寶石親手拿給了慄小姐,便要回去交差的。
才準備回頭,就聽見了隔壁有兩個孩子在動手什麼的。他怎麼也沒想到,慄小姐看清了是誰,當即就衝了上去。
老宋直覺不妙,連忙回去要通知馮鏡衡。
而今日裡仁路的風波且不止這一樁。
慄清圓拉開了盛稀與南太太家的兒子,便多管闲事的點到為止。
她即刻扭頭就走,豈料受侮的少年,很不服氣地跟著她,口口聲聲自辯的口吻,“是他先挑釁的,也是他先動手的。”
慄清圓自覺與她無關。也不肯少年再跟著她了,她隻陳述一樁客觀事實,“你那一下下去,出了人命,吃牢飯的時候,沒人管你們誰先動手的!”
盛稀還要跟著她的,慄清圓突然斷喝了句,“別再跟著我了!”
忽地,少年生根在原地。一身爛泥,帶著血與淤。
最後,他筋疲力盡地癱坐在地上。臉埋到膝蓋上,許久沒抬頭。
等再次聽到腳步聲回來的時候,慄清圓冷眼遞給他一瓶礦泉水。
盛稀淚流滿面,他還是那句話,仿佛那是他的原則也是初衷,“我並沒有主動去招惹他們。”
慄清圓把地上的人拖起來,到附近陰涼的石椅上,河岸邊,樟樹習習涼風。
她看著盛稀用水衝刷手臂上的傷口,並沒有去幫他。依舊失望他的衝動,才這個年紀的孩子,不該有這麼重的戾氣的。
而她之所以回頭,卻是夾雜著私心。
待到盛稀衝幹淨傷口,慄清圓遞給他一個創可貼。
她也終究問出口了,“馮鏡衡那天去你阿婆那裡,和你說了什麼?”
盛稀聽了聽神,如實以告,“他說隻要你明白我不是他的私生子就可以了。至於其他人,不重要,哪怕誤會了也不要緊。這樣就沒人再願意嫁給他了。”
慄清圓聽後,許久沒有說話。
她從石凳椅上起身來,好像知道了她想知道的,便義無反顧地要走了。
內馬路上,時不時有車輛低速通過。
慄清圓原本是想跟盛稀說,悠悠之口是堵不住的,與其在意這些捕風捉影,不如學學那個人的無所畏懼。
然而,她的所思所慮沒來得及出口,一輛原本車速並不算快的寶馬七系,忽地車頭變得左右蛇形一般,原本勻速的車子也突然加速起來,看著像新手駕車,一時慌張把油門當剎車了。
隻見那車子越過對面車道,徑直撞在了河面的橋欄上,即便這樣緩衝的障礙帶,也沒逼停下車子。
而河面這邊的說話的兩個人,看著車子翻車在即,慄清圓來不及反應,便被身後人拖著往後跑。
跑離失控的車子,求生的本能。盛稀沒看見內馬路邊的排汙水道缺損了一塊,他一腳踏空在斷裂的鋼筋管道裡,慄清圓也隨著他的慣性往前栽倒了。
包裡的東西滾落到草坡下去。
她來不及管那些身外之物,撐著手爬起來,目光在灼灼的烈日裡還沒聚攏起來,隻感覺有人忙不迭地跑了過來,剎車的腳步甚至趔趄了下。
馮鏡衡一身酒氣,氣沒喘勻,第一時間把慄清圓抱護在懷裡,再看一眼受傷的盛稀。
要罵什麼的,也忍咽下去了。
隨即,臉一沉,目光覷一眼不遠處翻車的寶馬,趕在有人能封鎖消息前先動手了。知會落後幾步跑過來的杭天,“報警。通知裡仁路的物業經理。”
第73章
◎我隻問你◎
是日周六,下午不到三點,社交媒體上突然爆了條熱搜:某L姓流量男星疑似涉嫌無證或酒後駕駛翻車。
與此條相約爆的還有一條:裡仁路。
慄清圓看到手機上滾動著的熱議廣場時,不禁有點失真感。這是之前聽說有明星就住裡仁路對過樓裡無法比擬的,而救護車與警車前後到達現場,慄清圓看著那翻車主駕上被解救出來的,分明是一個素人。
慄清圓沒什麼大礙,就是慣性栽倒的時候,膝蓋上磕破點皮。
杭天全程陪同著他們來醫院的,見慄小姐沒事人地坐在那,便過來告訴她,盛稀那裡還得等一會兒,等著排隊拍片子,另外,外傷剌得也不輕的樣子。清創之後還得打破傷風針。
慄清圓聽著就直皺眉頭,膝蓋除了暫時不能彎,她能走能跑。起來便要和杭天一起過去看看盛稀。
杭天伸手來扶她一把,也客觀提醒她,“你在這等著吧。等安排下來病房,再過去?”
“很嚴重是不是?”慄清圓不安地問。
卻聽杭天淡淡施著笑,“原則上跟你無關。是這小子太招事了,他還和南家動了手。”
慄清圓不去聽他們主僱一致的口吻,她一起來醫院也不是聽從誰的話,她隻關心她想關心的。“怎麼和我無關,人家是為了拉我避開車禍現場掉坑裡的。”
杭天聽慄清圓這話,一時莞爾。
她也全不聽他的勸,堅持要去陪著盛稀排隊拍片。
腿部片子第一時間出來,CT室的醫生沒讓他們等著取片子,而是要他們直接回頭找急診的醫生,那邊會看到電子結果,也會及時給他們開住院單的。
一溜住院章程辦下來,才住進病房,門外就來了探望的。是南太太和南城。
對方還沒理清情況,進來先看見了慄小姐。南太太一下子就像找到了主心骨,好像這樣對標交涉起來,方便也順暢了。
南城自己已經是掛了一臉彩了,還時不時地被親媽拿包搡兩下。南太太氣得頭發昏,一味朝慄小姐抱怨,“真是要把我氣死了。他一天不給我惹禍就骨頭痒啊,慄小姐你說說看,就出來吃頓飯的工夫,他也要溜出去打架,還是同班同學,這給他們學校曉得了,怎麼好!才入學的呀,他們章校長是出了名的嚴格,這種惡劣的同門互毆,嚴重了,要一齊除學籍的呀!”
慄清圓原本是想跟南太太解釋,您誤會了,我頂多隻算了個車禍在場牽連者,在這並不是來主事的。但是看著南太太進了病房,所謂來探望的,一沒花二沒果,更是對床上的傷者不聞不問。最多做做樣子打了兒子兩下,話裡話外,甚至搬出了他們與師大附中的校長相識的盾牌,聽著不是來示好求和的,卻像是同一條破船,共沉淪的。南太太的意思更像是,都是打架的壞皮料,誰也別說誰,馮家要是不肯讓步,那就兩個孩子一齊沉。
病床上的盛稀一時沉默,偶爾與南城對視一眼,也是兩個按捺不住要撕咬的狗狗相望。
再說杭天,他是徹底的外人,於情於理這個時候不能說話,也不敢輕易得罪南太太。
唯有慄清圓,她勉強開口,因著與南太太的一面之緣,明明上回的收梢還算和睦,這會兒,這個溺愛的母親又無視原則起來了,“啊,現在師大附中是章校長了,我們那會兒,他還是我們那一屆的年級主任的。他是出了名的鐵棍,調解矛盾更是一票否決權,誰先動手誰全責。”
南太太聞言這一句,一時驚詫地瞪大了眼睛。
病房裡的人都一時沒察覺門外有人。
卻聽慄清圓再道:“南太太也不必過於焦心。他們這個年紀的孩子就是這樣的,好起來一個頭,壞起來又狗咬狗。孩子間的矛盾,還是要他們心平氣和去講去解的。盛稀雖然父母不在身邊,但是他們也是託付給馮鏡衡的,馮鏡衡那個人什麼性格,南太太還不清楚麼,最自我最霸道的了,他哪裡會懂一個孩子的自尊心。但是,他那個人又是最護食的了,盛稀總歸是在他們馮家這邊教養,有時候出於維護他們家族的顏面,也要狗叫幾句的,南太太別和他一般見識。”
南太太這才覺得慄小姐說到點子上了。
午後那陣,宴席沒散呢,馮鏡衡得了他司機的通報,一溜煙地就跑出去了。
等他人再回小公館的時候,這位二少爺全沒了宴客的精神,卻是和這裡的物業經理幹上了,經理一味地彎腰陪著笑臉,說萬事好商量,馮先生稍安勿躁。
馮二端坐在椅子上,倨傲慢怠地知會物業經理,“這事你別想著瞞,也瞞不住,車翻在那裡是事實。我也不妨跟你說實話,我老早看不慣對面了,我也不管對面那小明星後頭多大的主,總之,我有法子叫你把這位驅逐出去。”
“我現在是通知你,不是商量,別浪費我的熱氣。懂?”
前腳打發了擦汗的物業經理去,臉一抹,來和南遠生開交起來。馮二脫口就問起南遠生,南城哪裡去了。
南總和南太太還不知道吧,他們家的少爺和他這頭幫著帶的一個孩子幹起架來了,不瞞南總和夫人,他這幫著帶的孩子雖說和他馮鏡衡沒有正經八百的關系吧,但是將來外界論起來不會多好聽的,他索性也不要臉地來認下了,嗯,就大差不差所謂養子的地步。
馮鏡衡擺出一副,在商言商,但是孩子幹仗的事,咱們另論的嘴臉。
他隻管南遠生要人,無論如何得叫兩個孩子出面對質一下,為什麼事,值得上這麼動手起來。
該說不說,不是和南城幹仗在先,也不至於攤上後頭那倒霉催的翻車不是?前頭沒打架,沒準盛稀也不會腿腳不利索地沒跑開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