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點了,孔穎那個家伙還沒回來,圓圓與孔媽聊了會兒,也不高興等小穎了。她給孔媽買了個榴蓮,臨走的時候,孔媽非得要圓圓帶幾把她新採的雞毛菜回去。說水靈得很,一點農藥沒有,帶回去,叫慄老師給圓煮面吃也是好的。
慄清圓拎著一袋子雞毛菜,從巷子裡出來,隔著老遠就看到了閨蜜的身影。
孔穎與一個男人站在馬路邊,一人手上夾一支煙。
聊得有來有回的,慄清圓生生等了七八分鍾都沒結束。
於是,她開了車門,手伸進去,不輕不重地放了聲喇叭,招呼她的老閨蜜。
孔穎這才尋聲望過來,隨即扔了手裡的煙,朝清圓走來。
慄清圓站在車旁,她的視野,看到的那個男人由著孔穎告辭,最後甚至彎腰撿起了孔穎扔在地上的煙頭。
閨蜜間自有的談話氛圍。
慄清圓表示逮到了,“誰?老實交代。”
孔穎怪好友,“靠,你剛才那一下,太有女霸總的範了。”
“轉移話題就是說到你命門上了。”
孔穎彎彎眼,“我老板。”
顏值即為正義的慄清圓當即再要看幾眼,結果那男人自顧自上車了,也順勢給她們放一聲喇叭,手伸出窗外,算是對孔穎的告別。
慄清圓失望沒看清長相,但是初步印象還不錯。
孔穎笑著拿拳捂嘴,問清圓,“不錯在哪裡?”
“直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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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穎和好友說實話,“並不算好看。我是說長相。”
“長相不能當飯吃。”慄清圓老母親的口吻。
孔穎才不聽,“你最沒資格說這話了。”
慄清圓反問好友,“那不滿意又和人家來往什麼呢,還是老板,弄不好,飯碗都沒了。”
孔穎在好友面前,沒什麼不能承認的,“如果我說曖昧是原罪,你會不會罵我,就是我明知道自己沒有特別動心,但是我享受他給我開特權的那種曖昧。怎麼辦?”
慄清圓聽這話莫名覺得耳熟,更是過來人的覺悟痛批小穎,“你這樣很危險,我告訴你。”
孔穎聳聳肩,作無謂狀,大不了就溜之大吉。
兩個人聊了會兒。清圓說到她和孔媽的以物易物。孔穎笑得很開心,這便是友情的意義。清圓這些年對孔穎媽媽都特別關照,時常來問候,每次孔媽要清圓捎點什麼回去,她都很認真地接受,無論是鹹菜還是鹹鴨蛋。
孔穎深信,她們兩個人的友情能到八十歲,並不以她們的身外之物為轉移。即便清圓將來真的嫁入豪門,她們的友情也不會有絲毫的變質。
清圓和孔穎說了周末的事,這也是她剛才意指孔穎和老板曖昧是危險的原因。“我那句很明顯是氣話啊,他聽不出來嗎?”
孔穎頭鐵,無論如何閨蜜腦。撐腰閨蜜到底,“就說了,怎麼樣!無所謂,男人自卑是最好的醫美。總好過他們一個個狂妄自大的好。”
說著,又豔羨清圓。畢竟實在腦補不出眼睛長在頭頂上的馮鏡衡,說這話時的樣子。
慄清圓實話實說:“在他36個小時不睡的前提下,確實有點楚楚可憐。”
孔穎哈哈大笑。
但是,清圓的轉折來了,“你不懂他,他這種人很記仇的。重要的話留到最後說,典型的商人嘴臉。他甚至還買通了羅漢松。”
孔穎最近收獲的感悟,與好友分享。“對,成年人的糾葛就是在不改造對方的基礎上。我愛你的閃光點乃至榮耀,同時,也看得到你一身的毛病。”
慄清圓點頭認同。這也是她朝好友才會袒露的心聲,“我和他在一塊是痛快的。這明明才是最重要的點。”
孔穎下車回家前,鼓舞清圓,“那就告訴他啊。女追男隔層紗的根本原因知道為什麼吧,男人這種生物,他們比女人虛榮一百倍不止。”
*
馮鏡衡原本五天的談判、招待行程,中途因為他單方面回避了一天,最終整體行程延長到了七天。
團隊回城的這一天正值周三。
然而,隊伍裡卻沒有馮鏡衡本人。杭天的說辭是,馮總單獨與唐先生在上海會面,還得耽擱些,最快得周四回來。
慄清圓得知這最終回來的行程,馮鏡衡親自開車送客戶到下榻酒店。
滿打滿算也三百多公裡的。
說起來,柏榕酒店是他們正式認識的地方。慄清圓知道馮鏡衡在那裡有常包的行政休息室。她原本想問杭天,她能去那裡等他麼?
想想作罷了,因為杭天一定會透露給他老板知道。慄清圓逐漸明白,馮鏡衡這類行走江湖的人,心腹對於他的意義。
這期間,馮鏡衡也跟她報備了具體回城的時間。
慄清圓很尋常地回復,要他應酬完客戶,第一時間給她打電話。
那頭頑劣地調侃:什麼情況,這麼著急?
慄清圓始終含蓄:見面說。
周四這天下午正好慄清圓陪著他們路董見法方客戶,其中一位決策人預備要休搭橋假,下午的會面談判也沒聊多少議題,便順延到假後商討了。
路老頭回程的時候,便提前放清圓下班了,說就不必回公司了。
慄清圓陰錯陽差多得了兩個小時假,便更有充足的時間準備她的東西了。不需要嘴巴言明,也能叫對方明白的心意。
她六點左右抵達柏榕酒店的,在酒廊裡點了杯酒飲,隔壁一桌客人在聊公務,七嘴八舌之間,看似衣冠楚楚的兩個男人,其中一個年紀大的聊起他一個客戶,與年紀輕的講經布道般的輕蔑,要年紀輕的可以出手,她老了,她女兒不錯。
年紀輕的並不大買賬,端詳著某張照片,好似幾分看不上的意味,說這一看就是P的,哪個年輕姑娘長這樣啊。
慄清圓聽得生理性不適,當即端著她的酒杯,便要換位置。期間,那兩個男士投來異樣目光,看這位著白色襯衫裙的曼妙女士,傍身間唯有腕上那塊紅寶石的金勞最點眼。他們敢打賭,名花有主,且能摘得這樣清純佳人的金主,身份決計不簡單。
慄清圓換了位置,特地挑了個身邊有女性的靠窗位置。
對方年紀看上去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一邊喝東西,一邊在講電話。牢騷了幾句,路人視角也聽明白了,她該是特地從新加坡飛過來看男友的。
因為女生刁蠻地怨懟對方:我不管。明天你就得陪我去爬山。
對方說了句什麼。
女生嬌嗔:你死了,我以遺孀的身份給你開追悼會。
女生最終得逞般地笑著,掛了電話。偏頭來,一邊撥弄自己的耳釘,一邊打量慄清圓。
“等人?”對方很熟絡社交地與慄清圓攀談起來。
慄清圓輕輕頷首。
女生再道,其實慄清圓剛坐那邊的時候,她就注意她了。又問慄,為什麼換這邊來啊?
慄清圓抿一口酒,批判口吻道:“別回頭,你七點鍾方向的兩個男人很猥瑣。”
女生一聽哈哈笑起來,細問如何猥瑣。
慄清圓索性也百無聊賴,順手開發一個酒搭子,挺好的。
兩個人聊得很投契。女生姓鍾,單名一個憲。很颯的一個名字。
鍾憲並不這麼覺得,因為她這個名字出生前就定好的。男女通用。所謂通用,實際上還是服務男生的多。
慄清圓並不知道如何安慰對方這個問題,便也學著點到為止地轉移話題,問鍾憲,來中國旅遊的?
鍾憲幾輩往上的旅居華人了,這是她第一次來中國,她曾祖母是這裡的人。她再說到此行的目的,搖搖頭,“不是來旅遊的,是來看我Uncle.”
慄清圓直覺的弦緊繃了下。
鍾憲說的那個Uncle快到了,她行李箱就在手邊,想到什麼,便請慄清圓幫個忙。
她們去洗手間換衣服。
鍾憲想換一套抹胸的裙子,但是這幾天吃胖了,她求慄清圓幫幫她,幫她把自己塞進去。
慄清圓正要響應這萍水相逢的幫忙時,鍾憲的腦洞,反過來問一句慄清圓,“你是直的吧,啊!”
慄清圓笑了笑,“嗯,直的,千真萬確。”
說實在的,慄清圓平生最怕穿這樣的魚骨裙,然而鍾憲不以為意,說她自己也不喜歡,她在家恨不得內衣都不想穿呢。可是她要他喜歡。如果他喜歡,她願意穿一輩子。穿到他死。
慄清圓這才好奇心作祟地問了句,“你說的那個Uncle?”
鍾憲全不在意地點點頭。
她們從洗手間裡拾掇完出來,鍾憲得到對方已經到了的信號,行李箱都沒來得及拉,就徑直奔了出去。
慄清圓落後幾步幫她拉行李箱。
酒廊大廳裡,隻見鍾憲再熱情不過地投到某位男士懷裡。那男人即便保養得宜,也看得出與鍾憲無論是年齡身份還是經濟乃至精神層面的閱歷,全不在一個交集。
對方面上微微慍怒,任由鍾憲八爪魚地抱了會兒,才慢慢推開她,最後不無訓斥的口吻朝鍾憲,“你太任性了。”
等待多日多時的相會,第一句心跡,隻得了對方這樣一句。鍾憲即刻崩了潰,揪著唐受钺的衣襟全不顧地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