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這樣,親情這樣,愛情亦是這樣。
慄清圓自始至終都隻想要一個,她並不是個多擅長交際的人,這三方面,她自認為各自一對一,足夠填滿她的人生,甚至算得上充沛、圓滿。
*
馮鏡衡從醫院二樓的廊道裡拐出來,下樓梯,才預備著翻通話記錄的。一路快走到盡頭,那銜接到一樓大廳的最後兩三級臺階上,他的手機嗡嗡地響起來。
看到來電上顯示的名字,某人有種拉鋸還價後,雙方都各退讓一步的心知肚明。這門生意,大家都得有賺頭,甚至急於買進的人其實更急一點,就這麼著已經很了不起了,你還要她怎麼樣!
給你個臺級,就趕快下了吧。於是,馮鏡衡一面從臺級上下來,往外走,一面應答她的來電,“嗯,怎麼了,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
慄清圓並不管他的陰陽怪氣,徑直問他,“你在哪裡?”
“我在你爸這。”
慄清圓一聽,嚇了一跳。再聽完馮鏡衡的始末交代,他隻說他來賠禮道歉的。
“我爸說什麼了?”
幾分鍾前,馮鏡衡出辦公室門的時候,慄老師最後一句,“我叫你來,不為別的。隻為圓圓,我知道,如果這次因為我的緣故,叫你倆拆散了。那麼,你在她心中,就是另一個向宗。”
馮鏡衡平靜地答復那頭,“慄清圓,我想你了。”
那頭愣了下,徑直把電話掛了,改文字信息罵他:你就非得攻克下來我爸你才能舒坦,這麼和他相愛相殺的,你去和他談戀愛去吧!
馮鏡衡一直在慄家門口等到下班回來的慄清圓,他見到的她,懷裡抱著那束紅玫瑰,花枝朝上,小心翼翼。
他得了慄老師的鑰匙,甚至一副居家人等人歸的姿態,站在臺級上,看回來的人。
烏黑與枯玫瑰粉的穿著碰撞,難得襯得她如她父親口裡說的那樣,鬼馬機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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慄清圓看著家裡兩道門都開著,才要問什麼,馮鏡衡道:“你爸還沒回來。”
他再告訴她,慄老師差遣他去買了點熟食,一百塊遠遠沒花完,還找了二十多。因為那個老板認識慄老師,便替著張羅了老幾樣。
慄清圓越聽越邪門了,隻關心,他倆有沒有吵架?
“我怎麼敢。你都說那樣的話了,我怎麼還敢。”馮鏡衡說這話時,卻不是示弱的,是全然理智的,甚至幾分陰晴不定,仿佛下一秒就能撲過來,捏碎威脅他的人。
然而,慄清圓設想的小劇場沒有發生。她說不清是失望還是慶幸。
她把花帶回來了,馮鏡衡卻沒見到那張卡片。
隻問她看到沒。
慄清圓可有可無的嘴臉,“看不看到又怎麼樣。你的心思全在我爸身上。”她控訴著,並一路往院子裡走。
馮鏡衡頑劣地附和道:“嗯,這樣說,就是看到了。隨便吧,隻要不是他們送的路上給弄丟了就行。”
慄清圓聽這話更氣了,幹脆把花還給他,“敷衍的東西,狗都不要。”
“你是狗啊,你怎麼知道狗不要。”
慄清圓再不出聲了,一門心思地進家門,並要把他拒之門外。她順利邁進玄關,也真的第一時間要闔門的時候,後頭的人見縫插針地拿手裡的花作擋。
門裡的人終究沒舍得壓壞那些花枝,於是,給了門外的人可乘之機。馮鏡衡才進門,便把手裡的花扔到邊上的玄關櫃上,兩隻手來抄人,惡狠狠地把人託抱起來,抵在玄關的一面正衣鏡上,吻也問她,“還要我嗎?”
慄清圓沒來由地被這句話鬧得全無脾氣,身體甚至比心先軟了下來,軟綿綿地全癱在他手心裡,她聽到自己幾乎孩子般的口吻,控訴他,“我討厭你不認真的樣子。”
“那現在呢?”他氣息烈烈地問她。
慄清圓不答,繼續怨懟,“你能跑那麼遠去找我爸,都不願意第一時間聯系我。到底誰在跟你談戀愛啊。”
有人聽到這後半句,不禁笑了聲,他反過來怨她,“話都給你說了,你選你爸的時候你又忘了,是不是!我勉強你有用麼,你叫慄清圓,我不想隻得到個清圓。你明白麼?”
被抵在鏡子上的人,一時間,身心都化成一灘水。
她來吻他,
攀附奇襲過來的,還有頭發的香氣與燙貼的臉頰。
葡萄樹下的狐狸正如他昨晚自省的那樣一般無二,隻要嬌滴滴的果實喂到他嘴裡,他決計說不出半個酸字。
慄清圓帶著些哭腔,怪了他好多,怪他誰都敢翻臉的脾氣,怪他囂張跋扈的談判伎倆,怪他一不如意車子掉頭就走,怪他一天都不聯系她,再晚一點點,我就要和你分手了!
馮鏡衡抱著她往她房裡去,跌在她床上時,兩個人四體交纏著,並不能做什麼,好像所有的衝動與想念隻能轉化成親吻。
怎麼親都不夠,上位的人再那樣輕佻地撈著她,抵著她。
耳鬢廝磨。
慄清圓被鬧得一腦門子汗,伸手來刮她鼻子上汗的人,急急問她一句,“說說看,還分手麼?”
發昏發軟的人,本能地回應他,卻沒有說話,隻搖搖頭。眼睛發紅更發亮。
狐狸看到的兔子,嬌死了!
第59章
◎海枯石爛◎
馮鏡衡幾回闔著外衣要躺她床上,都被她嫌棄得很。
今天,她自己這麼躺著就不說什麼了。進門,鞋都沒來得及換,他替她剔掉兩隻高跟的涼鞋。
屋子裡隻有客廳開著冷氣,遠水救不了近火。
馮鏡衡勢必得起來,他不能聽她說些什麼,更不能看她委屈的眼淚,不然會一發不可收拾,他才動了動,要起身開。
慄清圓感應地攀住他頸項,不讓他動,更像不讓他走。
馮鏡衡笑了聲,就這麼僵硬著身體,撐手在她耳邊,取笑道:“假幹淨。這床還能要麼,你看看。”
慄清圓哭得眼睛鼻子都紅紅的,她依舊固執、自我,“我自己的東西,我自己說了算。”
聽這話的人尤為地受用,他也禁不住她這樣的蠱惑,手去她衣衫下,慄清圓儼然七七一樣,無論那力道多麼發淫發邪,她俱沒反抗。
不,她比七七乖順多了。乖到離譜,乖到那隻手堪堪搓揉住她腰臀,那沾汙在掌心的水漬,被重新恨不得揉進她身體裡去。
慄清圓這才吃痛地出了聲,戾氣的人來堵她的聲音,幾乎瀕臨的理智,問了句極為不著調的話,“家裡有那個嗎?”
慄清圓卻秒懂了,罵他,“神經病,家裡買那個幹嘛。”
馮鏡衡非但不覺得失望,反而意外、得趣,他追撵著的嘴臉促狹她,“怎麼這麼聰明的啊,一下子就明白我說什麼。”不是聰明,而是他們想一塊去了。
馮鏡衡笑得得意張狂,身下的人不無惱怒地一把推開他,任由他擺成個大字躺在她床上,佔據得滿滿的。
慄清圓率先起來,也要他起來。萬一她爸爸回來,看到了,又要說了。
迎面盯著天花板的人,暗自吐一口氣,他遞手來,要她親自來拉他。
口裡依舊不無輕佻的思量,“可以買點。”
慄清圓理好身上的衣服,回頭看一眼他,馮鏡衡一隻手枕在腦後,笑得幾分若有所思,“沒準會派上用場呢。”
“不要臉!”
“我沒說我們。”
床邊的人聽著發怔,她心想,不是我們是誰。到底沒好意思問出口。
兩個人去洗手間,原本慄清圓回家第一時間都是卸妝洗澡的,想著馮鏡衡在這,爸爸待會回來,看到她洗澡沒準反而誤會什麼。
於是,兩個人擠在衛生間裡一並洗臉、洗手。馮鏡衡把她的兩隻手按浸在涼水裡,問她,“沒什麼要朝我說的嗎?”
“說什麼。”
“說我想聽的。”
“沒有。”她掙脫出她的兩隻手,也把水龍頭帶上,叫他別浪費水。擦完手的毛巾,遞給他。
馮鏡衡就這麼耷拉著兩隻手,哩哩啦啦地要往地磚上滴水,慄清圓看不下去才上手來幫他擦,聽見人高馬大的人哼一聲,“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了?”她仰頭問。
少爺命的人,他享受著她難得的“伺候”,也驕矜地告訴她,“你爸都告訴我了。”
“……”
“五十大板論。嗯,這樣我就很知足了,就由我倆都泡在河裡,自渡上岸。誰也不救,這樣最公平。”
慄清圓聽不明白瘋人的瘋話。
馮鏡衡就跟她說那最經典的,婆媳都掉水裡,在慄清圓這,她絕對不稀罕這個問題,隻有性轉版。
慄清圓擦完他的手,去重新投洗毛巾,也冷冷鄙夷道:“第一個問這個問題的,有這個闲工夫不如去學遊泳,學會了就不必擔心別人不選他了。我正在校譯的作品,作者有一句話我尤為地認同:/我隻有你了,這話絕不浪漫,甚至命運的權柄都交給了別人。/
唯一題昭示著你永遠沒得選。而別人便成了,許與不許之間的君恩。”
馮鏡衡端詳這樣的慄清圓,也在遐想,如果當初的向宗也如他甥女這樣清醒理智會不會結果不一樣。
慄清圓把洗過的毛巾兩隻手來絞幹,瞥馮鏡衡一眼,發現他聽後意外的沉默,不辯駁。心想,她是不是又說了不中聽的話了。連忙仰頭來看他,馮鏡衡絲毫沒生氣的影子,反而來幫她絞。明明她已經絞過一遍了,他依舊重新擰出一把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