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一耳光的人,反倒是賣起乖來,換他來開車,一口氣將女朋友送到家門口。
且車子也交代給了她。
即便慄老師待客的態度那麼的冷淡。馮鏡衡依舊上門了,把購置車子的原委與慄老師說了下,也囑咐老師,明早圓圓自己開的時候,您多少再替她把把關。
慄朝安一聽,是他和向項都商量好了的事。齊大非偶四個字,恨不得寫腦門上給馮鏡衡看到,“把關有什麼用。由著她去橫衝直撞吧。”
馮鏡衡聽這話,恨不得捂心髒,“這不像您說的話呢。師母說您寵圓圓到沒邊。”
慄朝安嘴上不說,是的了,我就是太寵女兒,才由著你這個二世祖一天三發上門來。之前那位一年也碰不到幾回,你這也太勤了些。
圓圓洗澡出來,馮鏡衡還沒走,她給爸爸解釋,“他助理來接他。晚點去見一個生意上的代理商。”
慄朝安心上更是詆毀:
在我這裡,都敢關門還賴給風的;
這個點了,還能這麼心安理得差遣奴役人的,能是個好人麼!
第51章
◎鈴蘭,鈴蘭◎
陰歷七月七。夜裡與舍費爾短暫會合後,天剛出魚肚白,馮鏡衡打道歸了趟家。
車子才進前院,住家的保姆披著單衣就出來了,看清後座上頭的人是馮鏡衡,衝老二吆喝一聲,沒等他兩隻腳全下來呢,就逮著二子端詳且問:“你好點沒有啊,是有點瘦了呢!”
保姆姓解。是當初朱青生養伊家的時候,虞小年特地循著兒媳的飲食習慣挑出的一個。原先那個是從寧波就跟她出來的一個老同鄉,回去養老了。
解阿姨比虞小年小十歲不到。但馮家沒那麼多作怪的講究,說是保姆,人家也隻是在你家裡幹活工作而已。是以,解阿姨一向都是對他們兄弟倆直呼其名,再尊敬也不過就是喊馮釗明客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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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你媽媽回來,說你病了,給我們都嚇了一跳。我還說要煲湯給你送過去呢,你媽媽說你有現成的湯喝,又輪不到我們了。”
馮鏡衡與杭天一道往家裡去,聽著解阿姨嘮叨,二子不免附和一句,“她懶骨頭而已,不想弄,還找這麼多花頭經。”
解阿姨也是個人精。天天眼皮子底下這點事,哪能不知道馮先生在和小兒子別苗頭,明明說了句漂亮話,二子話裡話外不受用的樣子,解阿姨連忙改口,“哪個說的。你媽媽不過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愛子,你父母可是處處沒得挑的啊。”
樓下一陣腳步聲到了影壁邊,二樓最東面的房間裡亮起燈來,解阿姨解釋說:“家、寧馬上要開學了。昨晚,朱青領著孩子來看兩個老的,天太晚,就由著家寧兩個睡這邊了。你媽媽緊張地一夜沒怎麼闔眼。”
馮鏡衡明知故問:“嗯,怎麼個事呢?”
解阿姨捶一拳頭二子,怪二子不依不饒,“家寧這兩個滑頭鬼,尤其家家,你爸爸老是說呢,不像老大生的,倒像老二家的。”
馮鏡衡聽這話很不快,“成天沒事幹,造謠別人被窩裡頭那點事。看來有人那句話說的一點沒錯,人不能闲,闲下來社會犯罪率勢必提高。”
解阿姨覺得駭人,“誰說的啊?”
杭天在邊上老半天才笑了一聲,他陪老板玩□□到早上,又一口氣沒歇地奔了這裡。兩個人一進門就嚷著餓,要解阿姨去弄點東西來吃。
馮鏡衡更是離譜,說要不然沒力氣睡覺。
解阿姨說昨晚燉了點甲魚湯。要麼給他們下點甲魚湯小餛飩?
馮鏡衡聽著就黏糊,一大早就吃這麼殺生的東西,怪倒胃口的。解阿姨絮叨,你侄子侄女愛吃呢!
等馮鏡衡上樓洗了澡,一身舒坦再下樓的時候,家裡老的小的就放馬般地泱出來了。
虞小年在邊上給家家扎辮子,弄不起孫女要的那個式樣,幹脆給她梳了個大馬尾,勒得伊家喊頭皮疼。要奶奶拆了,她就這樣散著,等媽媽過來吧。
虞小年有點酸,牢騷著說,養這麼多孩子幹什麼。
另一邊,伊寧一大早就出去踢球,把個足球踢到老遠去,喊馮釗明去給他拿回來。
爺孫倆球沒拿回來,倒是伊寧調皮,把個擦炮擦了扔進觀賞魚塘裡,炸得那觀賞的鋼化玻璃生生悶出個裂縫來。
馮釗明球也不去撿了,把孫子提溜回來,說誰愛要要去吧。這種搗蛋鬼,一分鍾看不住就要犯事。
杭天過來替馮董看孫子,順便揶揄馮董,“要不說學前教育的錢好掙的,因為看孩子屬實不是個輕松活,頭疼腦漲,還不能打不能罵。”
馮釗明叫保姆打電話,“誰家的誰弄走吧。吵得我一晚上沒睡得成。”
虞小年怪丈夫,“你倒是會揀現成便宜。睡得比誰都死,孩子夜裡跑丟一百個你都不曉得,這會兒怨起來了。”
馮釗明衝妻子聲明,“你大半夜跟個菩薩似地往那一坐,看著他們,我不知道?”
伊家重新披頭散發、赤著腳地就跑來小叔這邊,童言無忌得很,“小叔,你怎麼了,怎麼都不說話呀?”
馮鏡衡對事不對人。尤其是兩個孩子,他依舊很寵愛他的兩個侄兒,“一大早的,聽你們吵吵,頭疼!”
“小叔,我已經能騎那個小馬好幾圈了呢。”
“嗯,了不起。”
伊寧也跑過來,告狀小叔,姐姐的馬,不給他騎。也怪小叔不公平,“為什麼姐姐有,我沒有。”
馮鏡衡頭疼得更厲害了,“等你上到中班吧。”
伊寧著急,“中班在哪裡呀?”
小叔哈哈大笑,伊家喊弟弟笨,“你今年上的是小班,明年上中班呀。”
伊寧剛在外面跑的拖鞋,鞋底上全是草泥,就這樣爬到了小叔身上,和小叔商量,“那我今年就上中班好不好?”
馮鏡衡把慄清圓罵他的口頭禪學回來罵他的侄兒了,“神經病啊,我們這一大家子,怎麼一個個都這麼急性子呢!”
虞小年怪老二口無遮攔,“孩子面前,你的這張嘴,注意點。”
解阿姨那頭把早餐準備好了,喊他們吃早飯,接著小年的話,和煦道:“將來鏡衡的孩子,叫個伊什麼好呢?”
馮鏡衡就事論事的態度,冷冷淡淡,“誰說一定伊什麼的。誰規定的!”
話音落,包括虞小年都不作聲地瞥一眼馮釗明。畢竟伊這個排行,是老頭定的。眼下,老二是歸了家,到目前為止,爺倆一句話沒說過。
早飯桌上,中式西式的都有。孩子們吃那黏人嘴巴的甲魚湯小餛飩,馮釗明吃的清粥小菜,馮鏡衡是三明治與熱美式。
沒多久,朱青的車子到了。
她進來的時候,一眼看到了久沒碰上的老二。
作勢問候了聲,“你身體好點了?”
馮鏡衡舀一口伊寧碗裡的湯喝,當真嘴巴要黏住了。面上淡淡應承大嫂,“嗯,沒什麼大礙。”
婆婆那天回來,便跟公公發了好大一陣的火。連帶著老大家的兩口子。
虞小年連說帶罵,夾槍帶棒,“你們要是誰覺得我這個家當得不公,就站出來。這些年,每一筆都是有賬可查的,我兩個兒子自問一碗水端平。生意上頭,多勞多得,不勞不得,這難不成不是應該的。”
“就這麼大的攤子,弄這些犄角旮旯的心思給誰看!”
“用人的時候,他是個有用的;不用的時候,又拿那些熬糟話來惡心人。什麼叫兒女私情啊,馮釗明,你拎拎清爽,沒兒女私情,你現在有兩個兒子可用了是吧!”
“我倒要看看,你們撺掇到最後,誰能落著好!一家子,不像個一家人的樣子,那就且等著敗到底吧。虞家的笑話,還熱騰騰的呢。”
馮紀衡眼見著母親回來與誰都不放過的樣子。偏袒小老兒也是明火執仗了,說了句牢騷話,“誰說什麼了,老二的對象,他談他的。隻是孰輕孰重,他自己沒有掂量麼?”
“他這麼上頭地為了個女人、”
老大的話都沒說完,虞小年當即斷喝,“你們誰也沒資格說誰!”
廳裡一時鴉雀無聲。
最後,虞小年就這段家務官司定了調。老二的事隨他自己去,她今天承認慄家如同當日承認朱家一樣。這是你們自己選的,自己的路自己去奔。
隻一點,馮家走到今日不易,她的兩個兒子沒理由生出什麼不該生的嫌隙。即便將來兩個都成了家,分開過日子不代表不和。誰老想著分就意味著不睦、不往來,那才是真正的錯了主意。
那天,朱青全程沒有說話。
不到半天,船舶那裡最大的代理商舍費爾飛過來,要面見鏡,卻得知他病了,謝絕一切事務。
舍費爾幾番電話打到馮家,也與馮紀衡會話,然而,他始終信任鏡。說無論如何,要等到鏡會面再商談新業務。
隔了一日,周一晚上,朱青帶著孩子過來,說了些要開學的交代。
臨了,還把孩子們留在這裡過夜了。
她下樓前,與婆婆難得正面了幾句,“袁芳歲的事,我知道老二在怪我,可是,那裡……”
虞小年打住了,“我說過他了。由他去。他現在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的。”
朱青言語斟酌,到底開了口,“慄小姐的事,怪我多心。我隻是覺得太巧了。畢竟老二陪我去慄家的時候,他們一句都沒交談。結果,一轉頭……”
虞小年想都不用想,“你就是多心了。老二什麼個性,你還不明白麼。他能由女人逗到他,老早由人家鑽空子了。”
朱青聽這話,面上一沉。虞小年見狀,也懶得多餘解釋。多心之人,你強辯,他隻會更加劇。
倒是在裡仁路那會兒,老二的話反過來給虞小年幾分警覺。她重起話題,問起他們夫妻倆。
朱青答都好。
虞小年點頭,略想了想,想到老二的話,終究還是開了口,“過了七月半,他們舅母過來,我想著請慄家的女兒也過來,算是給老二一個臺階,你覺得怎麼樣?”
朱青頭一回聽婆婆這商量的口吻,有些詫異,面上端持,口吻略有點失落,“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