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一次齊霖幹完了一盤豆腐之後,送上來的菜就沒毒了,好像還更好吃了。
皇後,到底是什麼意思?
從左妙君當初要嫁給齊霖的時候,我就覺得這個人對我態度很奇怪。
你說她針對我,她又沒做出什麼傷害我的事兒,也沒有克扣苛待我。
你說她沒針對我,她又老使些討厭的煩人小把戲,各種給我添堵。
她不來找我,我也不去找她,現在妍嫔是後宮的靶子,我回回都翻她的牌子,然後借培養感情為由與她花前月下,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
後宮再如何傾向皇後,到底還是以自己的利益為先,免不了爭風吃醋。
終於還是左妙君來找我了。
「皇後怎麼來了?」
我剛擺下棋盤,準備對著棋譜破一局棋。
左妙君笑意吟吟:「山不來就我,我便隻能去就山。陛下在下棋,可願與臣妾對弈一局?」
「樂意至極。」
我剛放下棋譜,左妙君便已經先拿了黑子。
「執黑先行,皇後請吧。」
左妙君落子,啪嗒一聲,眼看棋盤,唇舌間吐出的字卻直指向我。
「陛下最近的口味變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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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了一白子,也隻看棋盤不看她:「皇後對朕的口味倒是了如指掌。」
「身為陛下的妻子,當然要時時將丈夫放在心上。」
棋盤上一黑一白,面對面的兩個人恨不得一句話百轉千回才能吐出嘴裡。
我始終跟她繞圈子,她再如何試探我,我也都扯東扯西不給她正面回答。
想想,從她嫁給齊霖之後,我還是第一次這樣同她說話。
倒也有趣。
隻不過,道不同不相為謀。
15.
「……陛下如何看朝中局勢?」
「後宮不得幹政。」
「那顧嫔呢?」
「顧嫔除外。」
饒是左妙君再如何裝賢惠也在這一刻失去了表情管理,
好像某一瞬間想立刻去把齊霖刀了。
咦,好可怕。
幸好現在仇恨都拉到齊霖身上了。
雨我無瓜。
嘻嘻。
已經廢話了半天,極限拉扯也不為過,左妙君終於被我的雙標逼出了目的:
「陛下,我向您投誠。」
「你想要什麼?」
「嫡子。」
16.
嗯……怎麼不可以呢?
一個嫡子,換來左岐的女兒、後宮隱藏大 boss 皇後的投誠。
看起來好像很劃算。
而且,又不要我生。
貌似也不是不行。
我可恥地心動了。
「不行——」
又是齊霖,他怎麼這麼會攪和。
「為什麼又不行?這門買賣很劃算啊,就是讓她生個孩子而已。」
「顧照憐!你能不能清醒一點?她生的孩子帶著左氏的血脈,難道她反水還真能殺了自己的爹不成?」
「可是她答應我先幫我扳倒她爹再生孩子,這籌碼下得足足的,我如何不心動啊?」
齊霖忍無可忍捏拳,恨不得咬碎一口銀牙。
我掰了掰他的下巴:「輕點咬,這是我的牙。」
我發現自從我跟他換了身體之後,從前的那些煩惱全都煙消雲散了。
這就是當男人的感覺嗎?好快樂!
這就是當渣男的感覺嗎?更快樂了!
還是皇帝!天吶!世界上還要比這更快樂的事兒嗎?
果然人類的本質就是雙標。
我也不例外:
「阿霖,別喪著一張臉,高興點!大業將成,不過就是生個孩子而已!」
齊霖卻怔愣愣地看著我,驚訝又可憐,眼底竟然紅了一片。
好久好久……沒有聽見這一聲「阿霖」了,久到他以為他的妻子已經不愛他了。
縱是錐心之語,有了那個前綴聽起來也是甜的。
17.
作為交換,左妙君直接把自己親爹的底細扒了個底朝天。
就是因為她足夠有誠意,我才會對她的提議動心。
說到底,還是利益為先。
在大業面前,一切的情情愛愛似乎都不足為道。
這也是我當初為什麼答應將皇後之位拱手讓出。
當年我拋出了足夠的籌碼,現在左妙君同樣也給出了足夠的籌碼。
她不僅將朝中哪些人是丞相黨羽通通列出來,包括其中利害關系,甚至官員薄弱點都寫得清清楚楚。
最讓我的心動的不是這些,是她拋出來的左岐的兵力布防圖。
「你為什麼會知道這麼多?」
按理來說,這種打探消息的細作,情報隻出不進。
左妙君是個曼妙女子,好似畫上的仕女,天生就是當細作的好料子。
柳葉眉、彎月眼、胭脂唇。
眼波流轉,既有讓男人心動的嬌俏,又有身為正室的賢惠大氣。
「陛下,倘若有一天,我父親兵臨禁宮,我可以刺殺您,您也可以用我來要挾他。」
「他不會為我而停步。」
「我在為自己求一條生路。」
她端給我一杯茶水:「畢竟,您不會輸,不是嗎?」
18.
是的,我不會輸。
她給我的情報,與我收集到的情報重合度實在是高,所以我不得不相信她,是帶著十足的誠意反水的。
可能唯一對我有用處的就是那張兵力布防圖,這種事,出現一絲差錯就增加一絲風險。
誰也不知道那一絲差錯是不是就是致命一擊。
當然,做事兒都會承擔風險,但求這風險小一點。
剛說有風險,這不就來了嗎?
我隻覺得身上有一股熱流在湧動,不存在的地方抬頭了。
哦,現在是存在的。
其他地方都酥軟了,隻有一個地方……咳咳,反正我從來不嘴硬。
左妙君在我面前寬衣解帶,那一雙彎月眼狐狸精似的勾人,露出白玉似的肩。
「陛下,臣妾將大半身家全押上了,您總要付出些酬勞才是……」
眼前有些發昏了,聞嗅間全是甜膩的香氣,
是方才她遞來的那杯茶水。
19.
等我被齊霖吵醒的時候,錦袍與羅裙還糾纏在一起,左妙君躺在我懷裡。
就算是全身長滿嘴,也洗不清這被捉奸在床的事實。
左妙君人清醒著,摟著我的脖頸,挑釁似的看著齊霖,滿臉餍足的慵懶。
那大半露在外面的香肩、微敞的酥胸,若有若無的紅痕,無一不在證實著二人之間發生了什麼。
齊霖的樣子像極了一頭發了狂的獸,像我幼年時在從山上抱下來的那隻黑豹子。
他時常同我跳腳,卻從不與我生氣,這次倒是破了例。
然而也沒有當眾發作,隻是死死咬著下唇,咬出血來。
我想伸手去掰他的嘴,叫他不要把我的唇咬壞了,
卻被左妙君按住了手,在我面前百般被壓制的嬌俏女子,看著齊霖的目光卻是冰冷的:
「顧嫔這是做什麼?本宮與陛下是夫妻,難道顧嫔要從本宮的床榻上將陛下帶走嗎?
「不要忘了,你隻是一個妾妃。」
齊霖看她的目光也是冷的,好像在看一個死人:
「是嗎?我與她,才是拜過天地高堂的人。」
雖然不在乎,但是我知道齊霖肯定後悔了。
後悔也晚了,我的出現就是為了助他成大業,走上這條路就已經回不了頭了。
20.
齊霖將我帶走了。
我以為他又要跟我跳腳,一直氣衝衝埋著頭往前走。
「喂,你不是吧?醋勁兒這麼大,你看我拿到了什麼?」
我從懷中取出一張兵力布防圖,不得不佩服左妙君的,把自己的爹摸得這麼清楚,所有的信息標得明明白白的,簡直連底褲都沒給丞相留。
齊霖猛地頓住,狠狠回頭,我覺得他想上來咬我一塊肉。
他劈手奪了那張兵力布防圖,手指顫抖著想要撕碎,又不知為何沒有付諸行動,將那張紙揉成一團狠狠擲在地上。
他看著我,一字一句道:「早知坐上這個位置要付出這諸多代價,我便不爭了。」
不爭了。
聽聞若水先生高名,不為權力,高山流水覓知音。
在昶湖與先生相識,結為金蘭之友,闲雲野鶴。
然後在知曉了傳聞中的人竟是個窈窕淑女,厚著臉皮提親,攜手一生。
和至於如今,痛失愛子,與妻離心。
我笑了笑:「你可以不爭,我不行,沒有你我還會扶持其他皇子。」
21.
齊霖找來了國師,要與我換回身體。
我冷笑著拔出匕首,銀光乍現,削鐵如泥。
齊霖和國師都以為我要刀他們。
實則不然,我將那把匕首對準了自己的兩腿之間:
「換回來?可以。
「閹完,我馬上換。」
「別衝動!我不換了!我不換了!阿照,把刀放下!」
國師驚恐地看著我,又看了看齊霖:「這活兒,我接不下啊!您還是另請高明吧!」
然後一溜煙跑了。
我:???
齊霖:!!!
這麼水的嗎?
雖然他也很擔心,但也不至於就這麼一溜煙跑了吧?
留下我和齊霖大眼瞪小眼,我一扔匕首,看著他的樣子,心中有些發冷:
「你不用這麼煞費苦心,等平了左岐,我自會回我的昶湖去,你以為誰稀罕你的皇位嗎?」
我甩袖離去,我早已寫下密旨。
隻等左岐一黨鏟除,皇位徹底坐穩。從此,不論齊霖是明君還是昏君,都與我無關了。
他是明君,他日史書工筆,廖廖幾句,記下若水先生之名,算我識人有功。
他是昏君,我也幫他坐穩了皇位,沒有辜負他的求賢之心,也不墜我之名,後人如何提起便如浮雲散去。
22.
左妙君已經接到了左岐遞進宮的消息,造反之日已定,到時候裡應外合,挾天子以令諸侯。
太醫也診出皇後身懷有孕,嫡子即將降生。
不過貌似左妙君並不信任太醫,畢竟我與她之間隻有一夜露水,她從前沒有懷上,如何這次卻輕易就懷上了。
隻能歸功於,齊霖不行。
我比他強。
於是探子來報,左岐接到消息後派人遍尋名醫,請人進宮為皇後安胎。
齊霖最近很焦躁,焦灼得都要上火了。
他蒼白著一張臉為我穿上金絲軟甲:「阿照,我登上這位子以來,時時刻刻都要防著旁人,你比我有本事,我隻盼你保全自身,再也不要受第二次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