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真的裝不出來從前的樣子了啊。」我低下頭,輕輕說道,「謝祈安不是傻子,我現在說出來,總比裝不下去再暴露來得好吧。」
梁行策怔怔然,神色略有些迷茫。
有一瞬間,我似乎從他臉上看到了那天謝祈安的樣子。
「怎麼就這麼突然呢?」
「這麼多年青梅竹馬,又是幼時婚約、少年夫妻。」
「怎麼就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呢?」
我也覺得很突然啊。
如果我來時就帶著記憶,我就不會對這裡的一切產生留戀、產生愛慕。
如果我一直不曾恢復記憶,我還可以無憂無慮做我的相府嫡小姐、未來的太子妃,甚至皇後……
可到底是誰在戲弄我呢?
讓我彷徨無措,萬分恐懼……
我最終抱著梁行策哭了一場。
丫鬟們聞聲而來,還以為梁行策對我動手了,但見我靠在梁行策身上,又不像是生了嫌隙的模樣。
還是梁行策伸手揮退了左右,安靜地任憑我發泄。
10
「梁姿宜,你到底想怎麼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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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謝祈安來相府找我,我才知道梁行策還是去找過他了。
此刻身邊的侍女、隨從皆已退避。
我坐在院中的涼亭裡,謝祈安站起向我走來。
「稱病、退婚、換洛隨來嫁給我,這就是你半個月來和梁行策想的好計謀?」
他離我極近,微微俯身凝視著我。
「你把我謝祈安當什麼了?!」
謝祈安溫熱的氣息撲在我臉上,我卻覺得現下的他,像極為隱忍的蝰蛇,眼神流露著陰冷。
後背泛起冷汗,我忽而撇開了臉,不敢直視他。
下一刻,下巴一陣疼痛。
謝祈安捏著我的下颏,迫使我轉過來正對他。
「梁行策來求我算什麼,你怎麼不親自來求我?」
他說的這些我並不知曉,但大概也能猜出梁行策是怎麼跟他說的。
此刻我隻能默認下來,不能說梁行策的這些想法沒有和我商量過。
說到底,梁行策是為我而去的。
我們也不愧是親兄妹,畢竟真要讓我來想,大抵也是和梁行策一樣的計劃。
「說話!」
謝祈安一聲呵斥,向上抬起了我的下巴,又拇指用力,捏開了我的唇齒。
我這才意識到,剛剛緊張之下,不自覺咬了嘴唇。
此刻被解救的下唇一陣疼痛發麻。
「對不起。」我艱難地說出聲,眼神依舊不敢看他。
說真的,我感覺我現在像是個渣女。
怎麼會這樣……
「呵,梁姿宜,你真是好樣的。」謝祈安似乎怒極。
話說梁行策也經常這麼說我。
現在聽謝祈安這麼講,總覺得怪怪的。
但我此刻更多的是不解:「其實你也沒那麼愛我,不是嗎?為什麼要生氣呢?」
難道是因為不隻我折損了他的面子,梁行策也折損了他的面子嗎?
可惡的梁行策,坑妹!
謝祈安聞言,卻放開了鉗制我的手,重新坐下。
「姿宜,這一年多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語氣不似剛剛那樣要生吞了我一般,而是帶著一絲誘哄的味道:
「你……是不是喜歡上別人了?」
我瞪大了雙眼。
「你和我說,我不怪你。」
他語氣溫和,目光沉沉地看向我。
但我絲毫不懷疑,我要是說有,他會頃刻拔刀砍了我!
於是我震驚地看向謝祈安:「你為什麼會這麼誤解?」
「誤解?」
謝祈安緩緩笑了,我卻並沒有放下心來,隻覺得一陣驚悚。
「你知道嗎,那天我見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變了。」
「這裡,」謝祈安修長如玉的手指著我的眼睛,又移到我心口位置點了點,「還有這裡,變了。」
「姿宜,你一定發生了什麼事。」
我有些怔忡,略微張了張嘴,想說什麼。
謝祈安卻先一步開口:
「不要跟我說洛隨!」
「梁姿宜,我們之間,不可能是因為她。」
他目光灼灼,逼得我無所遁形。
多年相處的歲月,不僅僅讓我了解謝祈安,謝祈安也同樣了解我。
11
「殿下!殿下!」
「小妹什麼都不知道!」
「殿下,您聽我解釋!」
院外一陣喧鬧,是梁行策在大喊。
應該是聽聞謝祈安來找我,怕出事所以尋過來了。
結果被謝祈安的侍從攔在院外。
「殿下,不關我哥哥的事。」我有些心焦,怕梁行策喊出什麼不該說的,急急地看向謝祈安。
但看見謝祈安沉靜的雙眸,又奇異地安下心來。
「我們之間,的確沒有別人的原因。」我抿了抿唇,「是我,是我變心了。」
隻見謝祈安的臉色瞬間變得奇沉無比。
他倏地站了起來,充耳不聞院梁行策的叫聲。
這一瞬間我極為緊張,原本放在桌上的手驟然收回,攥緊了衣袂。
隻見謝祈安向我伸過手來,我瞳孔緊縮,剛要錯過身子躲避,就被他以不容拒絕的力道握住了後頸。
我被迫挺直上身,順著那股力道仰頭向他看去。
謝祈安俯身,我嚇得霎時閉了眼。
他靠近我耳側,氣息溫熱:「能變一次就能變第二次。」
「梁姿宜,孤有的是耐心,等著你變回來。」
「你如果不想讓梁行策,抑或是整個丞相府陪著你一起死,你就繼續跟孤鬧。」
謝祈安私下在我面前,幾乎不會用「孤」自稱。
我聽出了他濃厚的威脅的意味,也清楚他在給我下最後的通牒。
我睜開眼,戚戚然看著他,隻見他眸若點漆,面色沉沉:
「這話孤不會再說第三次,好姿宜,安心待嫁!」
說著他便起身放開了我。
站直身體,捋了捋胸前微皺的衣物,又是一副翩翩殿下的模樣,這才抬手,示意侍衛放梁行策進來。
梁行策跑到面前時,我胸腔裡劇烈跳動的心髒還未平靜。
隻見梁行策的眼神,似乎掠過我的唇瓣,在我和謝祈安之間來回打量了兩遍後,瞪大了瞳孔看著我,卻伸手指向了謝祈安:
「梁姿宜!」
「他強吻你了?!」
我驚恐地看向了謝祈安一眼,立刻衝著梁行策怒吼:
「沒有的事!」
「你快閉嘴吧!」
你真該死啊梁行策!
12
那天謝祈安來找過我之後,直到大婚,我們都再也沒有見過。
梁父梁母都以為我終於定下性子了,學會了穩重。
隻有梁行策總要一臉憂慮地看著我。
大家笑話他,是舍不得妹妹了。
誰都知道,我和梁行策從小就和雙胞胎一樣。
我出嫁,他隻會比父母更舍不得。
我私下安慰梁行策,告訴他我之前就是腦子抽了,做出了一些梁行策行為。
現在恢復正常了,當然是開開心心地做太子妃。
然後我倆又幹了一架。
看到梁行策被梁相教訓,像個鹌鹑一樣去領罰守城門,一臉鬱悶的樣子,我安心了。
有點事做,才不會胡思亂想嘛。
13
日子似流水,很快就到了大婚的這一天。
我伏在長兄寬闊的背上,坐進轎子,才有了一絲真實感。
福女先掀開轎簾時,一隻骨節分明、修長白皙的大手,已經伸在眼前。
我暗暗將掌心在裙擺上擦了擦,才伸手放了上去。
剛一接觸到,便被狠狠握住。
謝祈安你是吃了菠菜嗎?!力氣這麼大!
我不能開口,隻能透過垂旒向他使眼色,暗示他松點力氣。
眼睛都快眨瞎了,他也沒看我半分。
我悄悄掙了掙手,卻被抓得更緊了。
謝祈安你比梁行策更該死啊!
等到行完所有禮儀,坐在正殿的喜床上,我的疼痛神經終於下班了。
可接替它的是疲憊神經。
我恨不得直接躺倒在床上。
就在疲憊與恍惚中,我和謝祈安喝完了交杯酒,雙臂交纏的那一刻,撲面而來的,都是謝祈安身上的味道。
不知為何竟讓我感到放松。
我這才驚覺,今天一整天我都是繃著心神的。
等我卸妝、沐浴、換過寢服後,天色已晚。
謝祈安從外面歸來,想來喜宴也已結束。
我看到他發尾微湿,也已換了大紅的寢服,在滿室晃蕩的燭光中,不疾不徐向我走來。
室內靜候的侍女們紛紛退下。
直到這時我才感到一種莫名的緊張。
謝祈安走到我面前,他面上並無喜色,甚至還有些沉鬱。
我正想開口說些什麼,謝祈安一個伸手,就將我直接推倒在了床上。
猝不及防之下,我的腦袋有些發懵。
隻見紅帳晃蕩,謝祈安已經俯身下來。
「梁恣意,你再不願又如何?」
溫熱的氣息撲在我頸側,我瑟縮了一下,感到茫然無措。
「再不願,也隻能和我顛鸞倒鳳!別無他選!」
謝祈安聲音有些發狠,邊說邊撕扯開我的衣服,動作極其粗魯。
我心裡恐慌感更甚。
疼痛、緊張……
我聽見強烈的心跳在耳邊響起,還有一種酸澀的委屈,隨著血液流遍全身。
「哭什麼?」
「梁姿宜你哭什麼?!」
「孤還什麼都沒做呢!」
謝祈安支起身體,咬牙切齒地說道。
我睜開眼,蒙眬間,看見謝祈安狠狠皺起的雙眉,與直勾勾盯著我的深邃雙眼。
抬手擦擦眼淚,我撇了撇嘴,感覺能穩住聲音,不至於哭出來,才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