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裡嘆了一口氣,便坐在了鳳弈的身邊輕聲說道,“我得努力多活幾年啊。”
鳳弈抽了抽嘴角;臉色格外漠然。
聽著仿佛是太子命不久矣似的。
其實雖然太子的身體弱,可是精心調養著,活到七老八十也不是難事。
隻是太子卻還是想要更康健的身體。
“你是長命百歲的人。”鳳弈便說道。
好人不長命,惡人長命百歲,太子那麼壞,必然會活得比任何人都長久。
太子本來還在緊張地胡亂跟鳳弈說話,聽到這話琢磨了一下,怎麼都覺得這是堂弟在嘲諷自己。他本想跟鳳弈辯解一下自己是個極好的人,沒見堂弟妹把他當做大大的好人麼,卻見這個時候,產房裡突然傳來了一聲嬰啼。
這一聲嬰啼叫太子一下子振作了起來,急忙上前,看著產房裡一個產婆抱著一個小小的襁褓出來給自己道喜,忙問道,“太子妃可安好?”
這突然一句話叫產婆嘴裡的賀喜都憋在嘴裡半晌。
太子不按常理出牌,產婆十分為難。
按理說,應該是該先問是男是女,她好歡天喜地地跪在地上賀喜,得到太子的賞賜呀。
難道太子不是更應該在意自己的孩子麼?
這可是關乎東宮的安穩,關乎天下的根基,事關國祚。
“太子妃平安,隻是有些疲憊,太子殿下不必擔心。”見太子聽到太子妃安好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這才看向她手裡的襁褓。對於太子終於想到了自己的孩子,產婆便忙給太子道喜說道,“恭喜太子殿下,是位小皇孫。”
這在產婆的眼裡,應該算是東宮最大的喜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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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一舉得男,這生下的可是太子的嫡長子,是東宮裡的第一位小皇孫。
雖然不是皇帝的長孫,可是皇帝的長孫不過是二皇子府裡一個丫鬟上位的側妃生的,哪裡如如今這位皇孫尊貴呢?
更何況因太子妃有孕,東宮子嗣的事如今乃是天下人都矚目的,小皇孫的降生,不僅令天下都放心了,也叫東宮穩當了下來,不會再有那許多的紛爭與麻煩。
這是很重要的事,太子卻站在門口看著自己的長子出了一會兒神,抬手摸了摸兒子皺巴巴的小臉,看著一副欣喜若狂模樣的產婆溫和地說道,“你們照顧好了太子妃,都是有功之人。我能進去看看太子妃麼?”雖然產房依舊悶熱,裡頭還透著血腥味兒,不過太子覺得如今太子妃已經生了,自己就算進去暈倒也不算添亂。
如今,他隻是想看太子妃一眼。
她為他生孩子遭了這麼大得罪,他卻隻能在窗外問她一句安好。
太子眼眶酸澀,見那產婆疑惑地點了點頭,便疼愛地摸了摸兒子的小臉,自己快步進了產房。
唐菀見他進去了,便跟大公主圍著太子的長子團團轉。
“這孩子真沉。”唐菀看著小家伙兒的小胳膊小腿兒,小心地從產婆的手裡抱過孩子,便對大公主說道。
她的龍鳳胎生下來的時候小小的,可沒有這孩子這麼沉。
“那是自然。太子妃可是就生了這一個,精心調養,當然沉。”大公主扶著大大的肚子過來,也摸了摸自己這外甥的小胳膊小腿兒,便笑著對唐菀說道,“長大了也是個漂亮的孩子。”太子生得不壞,太子妃也是個端麗的人,哪怕這小家伙兒生得不及鳳慈的俊美,也應該差不多了。
說起這個大公主就羨慕得很,如今孩子們又長大了些,鳳慈小小胖胖的一顆,可還是能從那胖嘟嘟的小臉兒上看出他日後的好相貌。想到了鳳慈,大公主好奇地問道,“怎麼沒見念哥兒他們幾個?”
“東宮生產這樣的大事,他們進宮不是添亂麼。我把他們送到廣陵侯府去了,請哥哥幫忙帶他們兩天。”唐菀如今很習慣地把孩子往廣陵侯府送了。
大公主沉默了。
其實她今天也把孩子送到廣陵侯府去了。
原來當舅舅的,就要把家裡當做是養孩子的地方,幫妹妹們看孩子。
“我還以為隻有我一個人送了孩子去阿兄那裡。”
“這,這大概是咱們倆心有靈犀吧。”唐菀心虛地說道。
能在送孩子這上頭都心有靈犀,怪不得她與大公主成了閨中摯友呢。
鳳弈與南安侯面無表情地站在一旁聽著,一點對廣陵侯府的愧疚都沒有,相反,還覺得如果可以,不如叫狼崽兒們多在廣陵侯府禍害兩天。
他們這樣對舅兄都任意壓迫的做法,皇帝早就知道,不過因想到李穆似乎也不是不喜歡孩子,皇帝也當做不知道。
如今在宮中聽說了太子妃已經生下皇孫,母子平安,皇帝大喜,命人賞賜太子妃,太後與皇後也都來了東宮看望太子妃,還看了看太子的兒子。瞧著小家伙兒在小襁褓裡呼呼大睡,太後蒼老的眼裡不由露出慈愛與溫柔,之後叫人好好給太子妃保養身體。
她與皇後去看望太子妃的時候,太子才叫人扶著出來,呼吸了外頭的新鮮的空氣,太子緩過來了,怔怔了許久,對冷眼看著自己的鳳弈突然笑著說道,“阿奕,我也做了父親了。”
他初時覺得孩子霸佔了妻子的目光,還覺得十分嫉妒,可是如今看著可愛的孩子,太子又覺得心裡生出無邊的慈愛。
看著太子這天真的樣子,鳳弈在心裡冷笑了起來。
等日後狼崽們長大,開始學會爭寵,也不知太子還能不能慈父一般笑得出來。
第146章
鳳弈這樣的想法,顯然惡意滿滿。
可太子初為人父,也沒有察覺,隻是忙著天天照顧太子妃,還照顧自己的長子。
皇帝因這個孩子的降生大喜。
當太子長子降生的第一天,皇帝就命人昭告天下,自己去了皇家祠堂,顯然是格外看重這個孩子的。
有人試探地叫這孩子太孫殿下,皇帝也笑眯眯的,卻沒有否認。
顯然在皇帝的心裡,太子長子就是日後的皇太孫了。
就算是皇帝不承認,可作為太子的嫡長子,其實也已經被人默認了這樣的身份的。
京都之中無論真心假意,對這個孩子的到來都露出極為歡快,安心的樣子,京都都沉浸在喜慶之中。這段時間,後宮都被京都的各位內外命婦給擠爆了,因太子妃在坐月子不能招待,可又有人家生怕自己慶祝得慢了,叫人覺得對東宮怠慢,因此就都去了太後那裡。
皇後好容易打疊起精神招待了兩天,隻與太康大長公主與幾位皇家女眷來往之後就撐不住了,遇到了尋常勳貴女眷,她就託給了太後與大公主。
唐菀也在宮裡湊熱鬧,聽了無數女眷對皇家的慶祝與祝福,還有很多很多的賀禮,也覺得暈暈的。仿佛如今京都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了東宮上,可雖然是這樣,唐菀就發現太子妃的娘家鄭國公府越發地安分低調了起來。
隻不過是鄭國公夫人進了宮看望了一番太子妃之後,鄭國公府關起門來也不怎麼在外頭炫耀。因鄭國公府這麼低調,太後格外欣賞。
當初,她看重的就是鄭國公府這樣端方不張揚的品格。
雖然鄭國公府低調了,可太後投桃報李,重賞了鄭國公府,作為對鄭國公府的態度。
至於皇太孫,那如今尚且是個襁褓中的小家伙兒,這些女眷也不敢嚷嚷著要看皇太孫,免得耽誤了孩子的成長。
唐菀卻可以隨意進出宮中看孩子的。
她覺得太後的宮中格外吵鬧,衣香鬢影的,所有的女眷無論年長年少都在笑給太後看,拼命露出自己喜慶的樣子,腦仁兒疼。
她本來也不是一個喜歡與人這樣自來熟的性子,見大公主招待那些女眷遊刃有餘,自然是能躲著就躲著的。
就算大公主撐不住了,還有太康大長公主與安王妃在,也不會叫人覺得怠慢。
她一進了東宮,先去看望了太子妃,見太子正陪著太子妃用膳,便招呼了一聲與鳳弈往皇太孫的房間去了。
皇太孫的房間其實就在隔壁,平常去見太子妃的時候都不必出門,兩個房間有個多寶架擋著,就是兩個屋子了。唐菀進了屋子就見裡頭好幾個服侍的人正照顧著仰面朝天躺在小床上的皇太孫,小床的四周,好幾個小家伙兒正扒著床邊探頭探腦地看床上那個因尿床開始嚶嚶哭了起來的小東西。
見這小家伙兒這麼小,旁人也就罷了,鳳慈轉頭看見唐菀便好奇地問道,“弟弟怎麼還哭了?”
“……尿床了能不哭麼。”唐菀看著笨兒子嘴角抽搐地說道。
“尿床有什麼好哭的呢?”鳳慈此刻就暴露出自己尿床從來不哭,還覺得尿床很平常的樣子。
他奶聲奶氣的,扒著小床看著床上被服侍的人小心翼翼地解開了小兜兜的弟弟,許久之後嘆了一口氣。
“怎麼了?”唐菀走過來對兒子問道。
“我看光了弟弟,也不知日後要不要負責。”鳳慈板著小手指對唐菀說道,“大哥被我看光過,呂堂哥的被我看光過,表弟的也……我也分身乏術呀。”他搖頭晃腦的,唐菀呆呆地看著一臉惆悵的兒子,看他那白嫩嫩的胖包子臉上皺巴巴的,仿佛在認真地擔心著。
拿這小東西沒辦法,她急忙去看鳳弈。鳳弈抬手,輕輕捏了捏自己修長的手,咔吧咔吧兩下,鳳慈白生生的小耳朵動了動,又急忙說道,“不過是玩笑話罷了。母親累了吧?快來坐會兒,我給母親捶捶背。”他甜蜜地湊過來,妄圖孝順唐菀。
和靜郡主見哥哥這麼狡猾,急忙也湊過來對唐菀說道,“我給母親捏腿。母親,在母親的心裡,你最愛誰呀?”
兄妹倆同時期待地看著唐菀,把小臉兒都笑得跟朵花兒似的,努力爭奪唐菀的寵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