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不擔心他有一天會離開她,厭煩她,所以對他的喜歡,也可以毫無保留,不需要退路,也不怕任何的傷害。
她全心全意地深愛著她的郡王。
“晚上的時候你這樣熱情些才好。”鳳弈壓低了聲音喃喃地說道。
大白天的,笨蛋總是對他親親熱熱的,可是等到了晚上床笫之間的時候,她又總是哭著求饒,仿佛被他欺負得受不住似的。
他……這也算是欺負她了。
鳳弈突然心裡有些得意。
任憑她是怎樣的小騙子,不也是被他欺負得求助無門了麼。
這一刻,清平郡王突然明白了什麼叫做男子漢。
他看了看被自己欺負得整天哭泣的小騙子,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威嚴,並且深深地鄙夷那些傳聞中夫綱不振的無能的人。
比如太子,比如南安侯……
“怎麼了?”見鳳弈有些出神地站在原地,唐菀拉著他準備在前頭下葬的時候露一面也就罷了。回頭好奇地看著沒說話的鳳弈,她歪了歪小腦袋。
鳳弈板著臉說道,“沒想什麼。”他走過去,牽著唐菀的手往前頭去了。
等眾人都看過了唐大老爺的棺椁,外頭突然傳來了尖銳的哭聲,唐菀覺得頭疼得很,忙扶著鳳弈說道,“回去吧、”她已經在世人的眼中盡了自己做晚輩的規矩,不會被人詬病也就行了,難道還真的要她做孝子賢孫不成?
她和鳳弈上了車一同離開長平侯府的時候,便看見角門大開,唐三太太與唐芊哭哭啼啼地被唐家的下人給推搡了出來。唐三太太都已經傻了,再多的八面玲瓏也用不上了,倒是唐芊還知道一邊哭,一邊大聲叫道,“你們不能趕我們走!我要見老太太。我也是唐家的女兒!”
“什麼唐家的女兒。一個被皇子府趕出來的小妾,名分都沒有,髒了咱們長平侯府的門楣!”一個下人便唾了一口說道,“老太太親自發的話,三老爺都被流放了,你們做妻子女兒的難道不應該跟著三老爺過去麼?三老爺一個人在流放之地吃苦,你們還想在侯府吃香喝辣?這樣沒心沒肺,下回直接把你們給休了!侯爺已經開了祠堂,把你這不要臉的從族譜上抹去,你再也不是唐家的女兒,以後少打著唐家的旗號跟男人勾勾搭搭。快滾!”
他一臉橫肉地說完這些話,見唐芊這弱質纖纖的美貌女子被自己罵得呆住了,便又嘲笑說道,“還想當唐家的女兒……也不瞧瞧你身上哪裡配。”他又唾了一口在唐芊的腳邊,走進門,咣當一聲關了角門。
Advertisement
清平王府的車剛剛從正門出來,唐菀挑起簾子看著癱坐在角門口捂著臉哭泣的唐三太太與唐芊,一下子放心了。
她之前還擔心唐芊賴在唐家,會禍害唐家,叫唐逸跟著蒙羞,令唐逸因唐芊的過錯樹敵。
比如景王,因唐芊隻怕都恨死長平侯府了。
那唐逸豈不是也會因此被連累。
如今,唐芊被趕出家門,又算不得是唐家的女兒,那她怎麼可能會不放心呢?
“三叔判了流刑?”唐菀好奇地問道。
鳳弈一邊拿修長的手指勾著她腰間垂落的精美素雅的白玉玉佩,聽到這,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
“流放的不遠,他的罪過也用不上流放三千裡。”唐三老爺這流放之刑,未嘗沒有皇帝見唐家三房這兩個女孩兒當初禍害皇家的名聲的遷怒,因此罰得重了些。
不過就算是再重,也沒有流放三千或者充軍的,不過是流放到了一處荒野之地而已。
這罪過本就是唐三老爺一個人的,不過長平侯府把唐三太太跟唐芊都給送去也沒什麼不對。
總不能叫人家一家分離是不是?
鳳弈對唐三老爺的下場不怎麼感興趣,也覺得他被流放並不意外。
唐芊和唐芝行事那麼無恥,把皇族都給抹黑透了,滿京都都是皇族的風流醜事,皇帝能忍到現在也已經是極致了。
“那也好。”唐菀見唐芊懷裡還抱著一個小包袱,仿佛還有些銀錢的樣子,便也收回了目光,叫車子回了王府。
她倒是沒有再打聽長平侯府的事。
不過唐大老爺下葬之後,唐大太太的娘家就給唐逸送了信,說十分慚愧,先與唐逸賠罪之後又說將唐大太太逐出家族,隨長平侯府處置。
長平侯府自然毫不客氣地就把唐大太太給休了。
唐大太太就被關進了衙門裡,許久都不出來了。
唐菀聽說到底是鳳樟出面,給唐大太太求了情,雖然沒有斬立決,可是卻叫唐大太太一直被關在牢房裡。
無論鳳樟出面保住了唐大太太到底是為了什麼目的,唐菀都沒什麼興趣。她反倒覺得如果叫一輩子養尊處優的唐大太太一直一直都被關在暗無天日的牢房裡不被放出來,那煎熬還有受到的苦難還不如直接被砍了腦袋來的痛快。
不過鳳樟保全了唐大太太的性命,這叫泉下有知的唐大老爺情何以堪呢?
被妻子害死了,妻子卻能逃過罪責,想想都死不瞑目。
不過既然都是人家自己一家子的事兒,唐菀也不為他們擔心了,想必唐大老爺會原諒的吧。她慢悠悠地回到了生活中來,每天看著鳳念跟鳳弈一同習武,看著龍鳳胎最喜歡做的事如今就是坐在習武的臺階上,兩雙圓滾滾的眼睛盯著鳳弈與鳳念鳳呂。
他們看得聚精會神的。
時不時小手還比劃兩下,看起來對習武很是有興趣的樣子。
不過看起來,胖閨女竟然也很喜歡習武,雖然年紀小,骨骼尚未長開,鳳弈不許她習武,可是她卻已經學會拿著小小的跟玩具似的小弓小箭比劃了。
“咱們閨女往後可能也是個大將軍。”兒子就不說了,自然是喜歡習武的,唐菀見閨女也這麼喜歡,整天拿著小弓箭,那姿勢竟然還頗為標準,比唐菀還標準些,便對鳳弈得意地說道。
鳳弈勾了勾嘴角。
“她既然喜歡,那就由著她。”
他坐在椅子裡,見唐菀也很高興,便挑眉問道,“你也覺得她做個女將軍很好?”
“這有什麼不好的。誰說女子不如男了?女子也不是非要困在後宅做淑女才是美的佳話,”唐菀自己是個無能軟弱的人,可是卻並不覺得女子隻有做一個溫婉賢淑,隻能居於後宅才應該。她覺得如果可以,女子的天地也應該是廣闊的。
她閨女既然喜歡習武,她不會阻攔,相反,她扯著鳳弈的衣擺對他認真地說道,“阿奕,你要好好地扶著咱們和靜走下去呀。”女子若是從軍,或許會有很多的艱難還有阻撓,可是做父親母親的,不就是應該在這樣的時候為孩子們撐起天,風風雨雨都不必叫她遭遇,叫她可以順著自己的理想走下去麼?
哪怕和靜日後不喜歡習武了,又喜歡別的,唐菀也願意叫她隨心所欲的生活,而不是被沉悶的東西束縛。她歪著頭,把頭枕在鳳弈的肩膀上軟軟地說道,“以後都要靠你了。”鳳弈垂頭親了親她的臉頰。
“她是我們的女兒,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他一副慈父的樣子。
隻是見到笑嘻嘻進門的兒子們,他便板起了臉來,做出威嚴的樣子。
可是這威嚴能唬住誰呢?
鳳念已經帶頭歡呼了一聲簇擁過來,幾個小家伙兒順著椅子抱著鳳弈的腿就往上爬。
沉甸甸的幾個狼崽兒,鳳弈黑著臉看著自己的面前擠滿了小腦袋,看著一張張嘴嘟起的嘴巴湊過來,臉上頓時滿是口水。
“成何體統!”
根本沒有人怕他那張冷峻的臉。
唐菀捂著嘴在一旁偷笑。
她偷偷地湊過去,也親了親臉色鐵青的鳳弈的臉頰,也迎來孩子們給她的口水的洗禮。
這樣的日子,鳳弈覺得又是折磨又是歡喜,等到了太子妃生產的時候,他看著焦急地在太子妃的產房外轉悠的太子,莫名覺得有些欣慰。
看見別人家做爹的日子也不好過,他就很滿意了。
總不能隻叫他一個人遭受狼崽們的折磨。
“太子妃怎麼樣了?”太子抓住一個從產房裡出來的宮女,額頭上滿是冷汗地焦慮問道。
太子妃已經陣痛很久,產房裡也有太子妃的痛呼,太子十分想進產房去看去,隻是他身體羸弱,進了如今沉悶的滿是血腥味兒的產房,到時候暈倒了怕叫人家太醫不知是先救他還是先救太子妃呢。
因他被太醫勸著攔著,也知道自己不能進去誤事,又舍不得太子妃,便往產房的窗下匆匆而去,站在緊閉的窗邊與裡頭的太子妃關切地詢問。
太子妃雖然一陣陣地發出痛苦的聲音,不過聽著精神倒是比渾身是汗,雙腿發軟的太子好多了。
“大哥,你別緊張。”見太子臉上都是汗,大公主便在一旁勸著說道,“別叫太子妃擔心。”太子妃也真是辛苦極了,生著孩子還得擔心外頭的夫君別暈過去。太子忙點了點頭,喝了一碗茶水勉強笑著說道,“我知道。”
他又有些黯然。
第一次,他的心裡格外厭棄自己病弱的身體,
這樣的身體,叫他甚至不能在最重要的時候陪伴在太子妃的身邊,守著她,還有他們的孩子。
曾經他並不在意自己多病,心寬得很。
可是眼下當太子妃需要他,他卻心寬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