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奇怪。
那麼久遠的回憶,竟然叫她突然莫名地想起,還覺得東山郡王的眼神跟當初他奔向自己的眼神有些相像。
“這人是??”她便指著那婆子疑惑地問道。
雖然與東山郡王因前陣子她壞了他的大事因此有些嫌隙裂痕,可是東山王妃自認她對他千依百順,溫柔解語,他對她已經有了轉圜的。
假以時日,他自然會重新與她更加夫妻情深。
“讓開。”東山郡王如今心裡眼裡哪裡還看得進去東山王妃,一個柔弱的美麗少女正需要他拯救,便不耐煩地推開她說道,“人命關天!你攔著我做什麼。”這話就格外耳熟了,東山王妃心裡生出一種叫她心裡惶恐的恐懼與危機,下意識地抓住了東山郡王的手,眼裡帶著幾分震驚地問道,“郡王,你要做什麼去?!”
他曾經與她夫妻情深,甚至因為她婉轉承歡,這些年,他從未對其他人另眼相看過,
這樣夫妻恩愛,叫她更加敏銳地發現,他此刻的目光之中多了陌生的東西。
可是不應該這樣的。
他那麼喜歡她,那麼寵愛她,寵愛她的兒子。
他是她費盡心機得到的,這麼多年,她那麼多的心思都放在他的身上,嘔心瀝血得到他全部的愛,他怎麼可能會對她露出不耐與疏遠的眼神。
“求王妃放手吧。”那婆子乃是唐芊身邊得力的,見東山王妃弱勢,便哭著上前央求說道,“我們家姑娘隻剩下一口氣了,王妃,都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求王妃發發慈悲,放開郡王,救救我們家可憐的姑娘吧!王妃的大恩大德,我們姑娘沒齒難忘!”
她不哭訴還好,這麼哭訴起來,東山王妃聽到竟果然是有個姑娘,東山郡王此刻的焦慮都是為了那姑娘,不由眼睛瞪圓,心口一陣陣地發疼
。她覺得自己幾乎透不上氣,就算是殺了她也沒有想到,她春風得意這麼久,霸佔了東山郡王的心這麼久,本以為夫妻恩愛美滿的時候,東山郡王他竟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變了心。
她曾經嘲笑過鳳念的生母那般無用,廢物,丈夫變了心竟然無力挽回。
可是看著此刻東山郡王不耐地要甩脫自己,東山王妃發現,自己竟然也無法挽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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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王,那都是假的。什麼隻剩下一口氣,都是騙你的,都是想要引誘郡王你的手段。”東山王妃慌亂地說道。
她是女人,怎麼勾引一個男人自然明白得很。
東山郡王卻頓了頓,不敢置信地看向她。
“人命關天,你竟然還要說這樣可怕的話。勾引?”他想到了那一天那美麗婉轉,顏色絕美的少女,不知怎麼心弦一動,看著東山王妃沉聲說道,“我樂意被她勾引。”
這樣殘酷的話。
仿佛能殺死人一般。
那一刻,東山王妃看著眼前這個器宇軒昂卻隱隱露出幾分喜色的丈夫,眼前一陣陣發黑,下意識地松了手,又覺得仿佛舊年的話清晰地浮現在她的面前。
她以勝利者的姿態摸著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看著躺在床上動了胎氣血流了滿床的女人,嬌笑著說道,“姐姐,就算是我勾引他,可是若不是郡王樂意叫我勾引,不是他心愛於我,我又怎麼可能得到他呢?”
往事歷歷在目。
如今,卻輪到她了。
東山王妃委頓在地上,看著那迫不及待離開的背影,痛哭起來。
第106章
東山王妃哀哀地哭著。
如果是從前,她這樣無助地哭泣,東山郡王早就心疼得不得了。
可是如今東山郡王心裡仿佛燃燒著炙熱的火焰,聽不進去這哭聲,一鼓作氣地直奔清平王府。
直到站在清平王府的大門之前,東山郡王那熱血沸騰的腦袋才在一陣陣的冷風裡清醒了下來。
看著已經在高高的木架子上被人指指點點進而暈厥過去的唐芝,他看著清平王府那威嚴的門楣,動了動嘴角,竟一時不知所措。
鳳弈可不是好惹的。
就算是從前,他都不敢得罪了鳳弈。
如今,就算是他想要拯救唐芝,鳳弈能理睬他麼?
可看著已經暈厥在木架子上的唐芝,那柔弱可憐,已經哭花了的小臉兒,東山郡王又覺得心裡一陣陣地刺痛。他看著這樣美貌可憐的少女被權貴羞辱欺凌,自己卻什麼都不能做,一時之間充滿了無力。
猶豫半晌,他覺得怎麼也得嘗試一番,便上前叩響了清平王府的大門,想要求見鳳弈或者唐菀。
隻是如今唐菀正安胎,鳳弈緊張得不得了,早就將清平王府叫人給攔住了,無論什麼人的求見都傳不到王府後院,東山郡王站在大門口半天,隻有一個格外歉意的小廝出來,說他們家郡王與王妃最近都不待客。
這樣一個十分恭敬的小廝出來,東山郡王看著這小廝身後帶著的幾個面容不善的侍衛,看著那侍衛們腰間雪亮的配劍,怎麼都覺得鳳弈已經無法無天了。
他忍耐了片刻才對這小廝忍著怒氣說道,“五姑娘也是好人家的姑娘,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怎麼能這樣被羞辱?弟妹也是女人,為何不感同身受?身為女子,眼睜睜地看著同是女子的姐妹受辱,她就歇息得下去麼?”
不提唐菀是唐芝的姐姐,隻說唐菀與唐芝都是女人。
將心比心,她為何不設身處地地想一想,被旁人這樣羞辱地直接架在架子上的感覺?
小廝看著振振有詞的東山郡王,勉強笑了笑。
什麼狗屁設身處地。
他們家王妃可跟嚷嚷著要服侍自己的堂姐一輩子,心思昭然若揭的下賤女人沒有半點關系。
既然想要勾搭別人家的男人,那還叫清清白白的姑娘家?
他心裡記住了這話,等著回去就跟自家郡王告狀,面上卻還是恭敬地笑著說道,“我家王妃自然心存慈悲,不忍見五姑娘遭受這樣的責難。隻是我們家王府乃是我們郡王做主,郡王大怒,要處置這姑娘,我家王妃也不好開口。”
他們王府裡頭,黑鍋上的主都是自家郡王在做,王妃慈悲善良得很呢。
見東山郡王還想說什麼,他便飛快地說道,“若是郡王心疼這位唐家五姑娘,不如好生陪著她,免得她一個人在王府外頭過於寂寞無助啊。”頓了頓,他才對臉色惱火起來的東山郡王越發恭敬地說道,“這還是大白天呢也就罷了。到了晚上,哎呀,如今夜風冷得很。若是沒有郡王陪伴,唐家五姑娘不知多麼空虛寂寞冷。”
說完這些話,他拱了拱手,回了王府關上了大門。
這樣恭順的模樣,東山郡王也挑剔不出什麼,隻是想到了這小廝的話,卻氣不打一處來,咬牙切齒半晌才走到了木架子旁。他不敢在鳳弈沒有允許的時候解救了唐芝,不然鳳弈若是翻了臉,他也吃不了兜著走,隻能沉默地坐在了木架子底下,陪伴仰望自己憐惜不已的姑娘。
他也想要逼迫鳳弈。
叫一個堂堂郡王被關在門外,吃風受凍,受盡屈辱,鳳弈豈不是也會遭受責難麼?
隻要受不了京都的非議與聲音,鳳弈怎麼也得迫於那些京都之中的壓力將唐芝給放了。
然而鳳弈知道了也不疼不痒。
他從不在意京都的什麼非議與責難。
既然東山郡王這麼愛給自己找罪受,鳳弈沒什麼心疼的。
他為什麼要心疼一個男人?
正是因為這樣,東山郡王執拗地留在王府外整整九日,已經憔悴不已,隻覺得渾身都要餿掉了,清平王府卻依舊沒有人來理會。
就算是王府裡的下人進進出出,可似乎也已經習慣了王府之外架著一個唐家姑娘,還憔悴地坐在一旁無力狼狽的東山郡王,不過是隨意地拱拱手,做足了禮數就與這兩位擦肩而過罷了。
這樣的日子叫東山郡王感到困惑,甚至有些疑惑為何京都之中還沒有關於清平王府過於強勢的這些流言蜚語與壓力。甚至他被晾在清平王府門外這麼久,宮裡竟然也沒有半點動靜,仿佛整個京都都並不在意他被鳳弈羞辱這件事。
隻是到了第十日的時候,大門開了,從大門裡探頭探腦出了兩個白白嫩嫩的小家伙兒。鳳念探頭探腦了半晌,且見自家英武的父王已經形容憔悴成了這樣,不由格外心疼,忙與鳳呂一同出來走到了東山郡王的面前拱了拱小手說道,“給父王請安。”
東山郡王經過這幾日在清平王府的風餐露宿,整個人也很憔悴虛弱,看著被養得白白嫩嫩的鳳念,微微一愣,竟一時沒有認出來。
片刻之後,他沉了臉,冷哼了一聲。
鳳念卻一點都不在意此刻如此厭惡著自己的父親。
他還十分孝順地對東山郡王關心地問道,“父王沒事吧?”
“怎麼,你很希望本王有事,好叫你繼承東山王府麼?”東山郡王便冷笑著問道。
雖然他不怎麼喜歡東山王妃了,可是他依舊厭惡鳳念這個嫡長子。
如今,唐芝才是他心尖兒上的人。
鳳念心裡明白得很,歪頭看了看木架子上已經快斷氣了的唐芝,算了算時間,他王叔說掛十日就真的掛了十日,如今也該放下來了。不過好歹唐家五姑娘氣壞了他王嬸,還想跟他王嬸搶男人,鳳念想到這裡,小臉上便露出了一抹乖巧的笑容,恭敬地對東山郡王拱了拱自己的小爪子難過地說道,“父王這話叫念哥兒真難受。這些天父王為了唐五姑娘這樣辛苦,念哥兒在王府裡也心疼父王心疼得寢食不安。本想早些來見父王,隻是父王看見念哥兒心裡不開心。看見父王不開心,念哥兒就也……不開心了。隻是如今見父王這樣辛苦,就算父王不喜,念哥兒也要站出來幫幫父王。”
“幫我?”東山郡王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