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掛起來,唐菀便呆呆地看著鳳弈問道,“什麼叫掛起來啊?”
“你想看?”鳳弈卻先摸了摸她的心口問道,“還難受麼?”
唐菀卻覺得外面唐芝的哭聲再一次尖銳傳來,看著鳳弈隻看著自己,心裡的煩悶慢慢地好了。
“好多了。”
“那就看看。”車子也不進王府,鳳弈頓了頓,掀開了一個簾子的角落給唐菀。
唐菀趴在車門處看過去,便看見王府裡幾個下人正抬出好大的一個木架子來,將驚慌失措,求救連連的唐芝大字型地給綁了上去。
大大的木架子就架在王府的大門口,上頭還捆著一個嗚嗚地哭起來,此刻狼狽不堪,一張美貌無雙的臉都涕淚橫流,被羞辱得不知該怎麼見人的唐芝。她呆呆地看著這麼大一個木架子,又看了看此刻在許多人的驚駭的圍觀之下被掛在上頭的唐芝,回頭看著鳳弈問道,“這是什麼架子啊?”
她覺得有點驚悚的感覺。
“天牢裡掛犯人用的。”鳳弈託著下顎漫不經心地給她挑著簾子看。
“掛犯人用的。”唐菀呆呆地重復了一句,又看向外頭,看著唐芝那狼狽又可憐的模樣,低低地說道,“我不同情她。”所有想和她爭奪鳳弈的女子,無論被鳳弈怎麼羞辱,她都不會同情。
她甚至覺得唐芝十分可笑……難道覺得自己隻要在外面哭一哭,就能逼得她把她給收到王府裡來?什麼服侍她這個做姐姐的,能叫嚷出這樣的話,那就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所謂服侍她,就是與她娥皇女英?
二皇子喜歡這個調調,可是鳳弈卻絕對不會喜歡。
唐菀也更厭惡這樣的說法。
哪怕是叫人都覺得她是個心狠手辣的人,她也不會叫別的女人進門的。
她不在乎名聲,反正名聲永遠都趕不上她的郡王重要。
“阿奕,你就是我一人兒的。”唐菀不去看外面唐芝那可憐又羞恥的樣子,轉身撲進了鳳弈的懷裡小聲說道,“就是我一個人的。別人我都不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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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聲音醋勁十足。
鳳弈卻覺得這話如同天籟。
“甜言蜜語。”他哼了一聲,小心地扶著笨蛋,免得她的肚子不舒服。這夫妻倆甜甜蜜蜜地叫車子進了王府,根本就沒有叫唐芝從大門外的架子上放下來的意思,仿佛說要捆她在王府門口招搖十天就真的是十天的功夫,甚至連王府大門都給關上了。
唐菀沒有再多理會這件事,一路進了上房,回了自己的屋子才換了家裡的衣裳,便見鳳念與鳳呂一塊兒進來。
瞧見這小哥倆兒都是滿頭大汗的樣子,顯然是剛剛習武回來,唐菀便笑眯眯地叫他們倆到自己的面前來,給小家伙兒們擦汗。她擦汗的動作溫溫柔柔的,鳳弈嘴角微微抿緊,看著兩個小鬼享受地伏在唐菀的膝上,一邊一個,再想想騙子剛剛“你是我一人兒的”,隻覺得自己已經完全不能再相信眼前的小騙子了。
說好的要霸佔他。
可是一轉眼,卻抱著小鬼們把他給忘記了。
想想回頭唐菀肚子裡再蹦出一個更小更軟的,鳳弈隻覺得心口也慢慢地泛起酸氣。
他恨不能把兩個小鬼也架在門口算了。
“外面剛剛怎麼有女人家的哭聲?”鳳念叫唐菀給自己擦了擦汗就不叫唐菀勞動了,反而十分殷勤地給唐菀端了一碗牛乳來,一邊捧給唐菀,一邊好奇地問道。
他剛剛在王府裡與鳳呂練武,聽到外面有哭聲,覺得有點奇怪。
“沒什麼。就是有個想給你王叔做小妾的,被架在門口殺雞給猴看呢。”唐菀便笑眯眯地說道。
鳳念歪頭想了想,烏溜溜的眼睛裡泛起一抹暗暗的光,卻一歪頭,蹭了蹭唐菀的手背說道,“王叔不會納妾。王叔心裡隻有王嬸一個。”
他王叔連他都當做眼中釘,怎麼可能會去納妾呢?
鳳念便乖乖地抱著唐菀的手說道,“而且王嬸還有念哥兒,念哥兒最喜歡王嬸啦。”他小小一顆,說著甜蜜的話,唐菀心裡哪裡還有半分陰鬱,抱著也一同點著頭說道“王叔若敢納妾,王嬸就休了他。呂哥兒娶你!”的鳳呂笑。
鳳呂還拍著小胸脯說道,“我已經是四歲的大孩子了!”
唐菀彎起眼睛笑了。
鳳弈沉著臉看著鳳呂這暴露了狼子野心的狼崽兒,心裡氣得要死。
這怕不是安王想死!
見唐菀抱著鳳念與鳳呂十分喜愛,鳳弈忍了忍,一時間想到了太子如何得到太子妃的溫柔,便揉了揉心口,歪在一旁。
“怎麼了?”唐菀便關心地問道。
“傷口疼。”鳳弈摸了摸自己的心口說道。
傷口疼?
可是明明鳳弈的傷口都好了呀。
之前那麼纏著她,每天晚上都痴纏的時候,她覺得他沒說過傷口疼的問題。
隻是在唐菀的心裡,鳳弈最重要了,她急忙走到鳳弈的身邊關心了起來。
看著鳳弈靠過來,把頭枕在唐菀的腿上與她低聲說話,奪走了唐菀全部的注意力,鳳念與鳳呂撅了撅小嘴,卻眼睛轉了轉,一同出去。不大一會兒,兩個穿著漂亮錦衣的白白嫩嫩的小家伙兒從王府的大門口大搖大擺地出來,欣賞了一下王府門口那高高的帶著幾分驚悚的木架子,還有上頭的已經哭得奄奄一息的美貌少女,便將一個木牌牌掛在了木架子上,轉身回了王府。
木牌牌上書三個歪歪扭扭的大字。
“不要臉!”
這不過是簡單的三個字而已,可其中叫人無法承受的羞恥與羞辱,卻叫人隻覺得清平王府如同龍潭虎穴。
一個清平郡王這樣冷酷無情,要把所有給自己做妾的姑娘都掛在門口也就罷了。
可是王府裡兩個小家伙兒怎麼也這麼兇殘。
一個是安王嫡長孫,一個是東山王世子,這兩個的身份同樣誰都惹不起,就算是羞辱了這些女人,可是誰能拿他們倆怎麼辦呢?
難道還要去跟安王,東山郡王討回公道麼?
一時之間,長平侯府五姑娘被清平郡王給掛在門口殺雞儆猴的傳聞,比什麼景王叔侄情深的更加流傳了起來。長平侯夫人本一開始沒聽說這件事,等聽到這件事的時候差點沒厥過去。
她倒是並不在乎唐芝丟臉。
看三房丟臉,她其實在心裡拍手稱快,恨不能三房就此一蹶不振更好。
隻是她想到最近京都傳聞,說是二皇子跟唐萱夫妻反目,二皇子破了相都是唐萱幹的好事,二皇子已經把唐萱給關起來,唐萱徹底地失了寵,不由覺得渾身發冷。
如果從前倒也罷了,可如今唐萱正失寵著,如果唐家再鬧出這種醜事,隻怕二皇子更會覺得唐家的姑娘不是好的,又什麼時候重新寵幸唐萱呢?
不過聽說因對唐萱失望的緣故,二皇子如今更加寵愛唐芊,長平侯夫人臉色蒼白,抓著一旁的一個下人說道,“叫人去二皇子府跟四丫頭說。她親妹妹如今被這樣羞辱,已經成了唐家汙點,聲名狼藉,她自己如果不擔心失寵,唐家也不管了!”
唐芊可是唐芝的親姐姐,總不會不管唐芝的死活。若是唐芊去二皇子跟前求助的話,不管是二皇子因不願招惹清平郡王因此冷落唐芊,還是去把唐芝給救了進而叫風波平息惠及唐萱,這都是極好的。她想得倒是挺美,然而下人去了二皇子府傳話後,卻並沒有什麼動靜。
倒是另一處王府有了動靜。
唐芊又不是個傻子。
她知道二皇子沒膽子去清平王府求情,如果去求二皇子,隻怕二皇子會因自己畏懼清平郡王感覺丟臉,因此不願再出現在她的面前。
那她不是也要失寵?
如今二皇子正努力勤奮每天在她的房裡,希望跟她生一個兒子,好歹血脈高貴,比丫鬟出身的明月生的高貴許多,好能過繼給太子呢,唐芊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跟二皇子生出嫌隙。
她並沒有拿這件事麻煩鳳樟,相反,想到前些時候唐三太太來看望她,說當初唐芝從天牢裡回來是東山郡王親自護送,她便在心裡生出一個一石二鳥的好計來,直接叫人往東山郡王府去傳話,將唐芝受到羞辱的事說給東山郡王去聽。
東山郡王因那一日四目相對,本就對唐芝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念想,還憐惜唐芝可憐薄弱的姑娘,因流言蜚語紅顏薄命,隻怕要嫁給景王。然而聽到來傳話的婆子泣血一般哭訴唐芝不願嫁給景王,因此求助於自己權勢赫赫的姐姐姐夫,卻被姐姐那般羞辱,都要活不下去,隻能求助他這個當初對她伸出了手的大英雄,東山郡王隻覺得心口生出了無比的豪情。
那一刻,他心中熱血湧動。
若是置之不理,豈不是將一個隻期待著他的可憐痴心的少女辜負?
東山郡王聽到了這個消息,披了一件衣裳就要出門。
“郡王,你要去哪裡?!”東山王妃這幾日本想與東山郡王緩和幾分,見東山郡王英姿勃勃的面容帶著焦慮,不知怎麼,心裡頓時一緊。
她看著一個亦步亦趨地跟著出來,哭得皺巴巴的婆子,不知怎麼,心裡覺得有些眼熟。
這一幕,仿佛她見過,也仿佛經歷過。
曾經她想要嫁給東山郡王,要東山郡王徹底與王妃離心的時候,就是叫了一個婆子對東山郡王說,她離開他就要活不下去,就要去死了。
可是不知怎麼,當初的畫面莫名地出現在她的眼前。